大理8岁自闭症男孩走失第三天:为何无人机、搜救犬全失效?


“我们现在不缺物资了,最缺的是有经验,能进到沟里上山的专业团队,需要砍刀开辟道路进到林子里。”

2025年8月11日上午十点,大理苍山脚下,通往阳和茶厂的弘圣路边,停满了私家车、消防车和应急救援车。

这里已成为搜救走失的8岁自闭症儿童王一铠的总指挥部。物资登记处堆满了矿泉水,方便面,强光手电筒,喇叭等各种物资,不停有爱心人士捐助的物资被货拉拉拉进来。

志愿者还在源源不断地加入,但搜救一直没有明确的进展。“孩子很瘦小,又经过2天2夜了,说不定受伤晕倒了,或者失温了,林子太密了,不开辟道路根本看不见人。”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疲惫,和一丝不愿放弃的希望。

王一铠的爸爸妈妈也在现场。下午,他们自己也再次上山加入了搜救的队伍。截至8月11日下午18时,搜救仍无进展。

文 | 邓丽, Fib Lee

编辑 | Jarvis

王一铠,快出来!

妈妈这里有可乐和奥利奥

“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他已经全家生活都变了,这次送到大理就是希望他能在自然环境下好好干预,没想到……”王一铠的妈妈说。前两天,她哭到崩溃,今早过来时,眼睛依旧红肿。

王一铠两三岁时确诊自闭症。“拿到结果,全家天都塌了。”在北京,为了干预,他们换过多家机构,每月花费高昂。目前在一家特殊幼儿园上学。

听说“明日之光”用自然疗愈法能治孩子,一铠妈妈暑假就让孩子姥姥带着孩子来大理干预。

王一铠现在只有简单的社交语言,很爱吃,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穿衣服吃东西还需要家长的辅助,跟随能力也很差。之前在小区滑轮滑时候也曾走丢过,走到大马路上去了,找了很久才找到。

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本来也就指望他平安一生,别的也不指望了,没想到……”

孩子的爸爸,朋友圈头像至今仍是一两岁的王一铠,照片里的孩子开心大笑,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在搜救现场,他只匆匆说了几句,又跟着志愿者上山去了。

孩子的妈妈更是一边要担心孩子,一边安慰老人。

“妈妈太可怜了,早上过来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前两天哭到崩溃,但是还要安慰老人,还要提供各种线索给搜救团队,王一铠姥姥身体也不大好,老人这次打击太大了,”一名志愿者说。

两口子在北京上班,老人带孩子来大理的机构干预,学费加上机票租房,费用已经很高了,孩子一直在干预,花了很多钱。

一铠的爸爸和妈妈看上去都是挺温厚的人,虽然看起来很疲倦,但是还是很配合救援和志愿者团队的工作,听说哪里有一点消息,赶紧去找。

担心一铠害怕人多不出来,一铠爸爸妈妈特地录了音,志愿者在搜救过程中使用扩音器播放父母提前录制的音频,“王一铠,快出来,妈妈这里有可乐和奥利奥。”

志愿者休息区,白色房子里有几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王一铠的姥姥正在和大理派出所的人描述孩子情况。老人说自己身体很不舒服。

一位志愿者说,“今天一直在下雨,城市里温度才20度不到,山里可能只有10多度,志愿者们好多连轴上山了几天,都没怎么顾得上睡觉和吃东西,但是找不到孩子的一点消息太崩溃了,愁得要死。”

“我们四个大人都快迷路了"

“到处跑,体力好。”王一铠的轮滑教练陈志向“大米和小米”介绍,王一铠两个月前开始上轮滑课,来找教练之前已经会滑,滑得不错,也会滑板。

陈志回忆,第一次见面时,孩子只是简单说了句“你好”,之后几乎不看他。

轮滑课安排在每周一上午9点到10点半,孩子平时由姥姥姥爷在大理陪同,周一由教练带着练习。

陈志表示,孩子平时在机构或者类似场所活动,每周一放假,“姥姥姥爷弄不住他,就安排我来带他。”

但他坦言,自己没有接触过其他自闭症孩子,不太清楚孩子的问题严重程度。“我带他注意力要集中,一眼没看就跑了。”

他回忆,有一次自己和孩子的姥爷交谈时,孩子“扭头就跑了.....就是老跑,一会儿去这边,一会儿去那边。”

最后,陈志只能追上去,把王一铠抱回来。

得知孩子走失的消息后,陈志立刻加入了搜救队伍,投入到紧张的寻找行动中。

8月10日,陈志和其他志愿者组成四人小队,沿着元阳书院左侧的小路,顺着一条小溪逆流而上。

“路不好走。”这是陈志在搜救过程中最大的感受。

路面泥泞湿滑,草丛杂乱,树木密集遮挡视线,每走几步都需格外小心,行走十分困难。队伍中有人不断提醒:“你们几个别走散了。”

另外,由于路线隐蔽,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四人中只有一人的手机还能接到信号。

在山上搜救了4个半小时,陈志一行依然未能找到孩子。

“我们四个大人都快迷路了,就在原地兜圈转,(要是)我自己进去,估计都要留在里面了。”

还有很多志愿者和陈志一样在山上搜寻孩子,但苍山,给这场救援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山体面积巨大,林子茂密,很多地方需要用砍刀开路才能进入。

几天的大雨,不仅冲刷掉了孩子可能留下的气味,让搜救犬无法工作,也使得山路湿滑,苔藓遍布,增加了搜救的危险性。无人机和热成像仪,在茂密的植被面前,也难以发挥最大功效。

孩子的书包里,有一个Airtag定位器。但它需要附近有苹果设备才能发出信号,在苍山深处,这几乎不可能。

另外,大量的志愿者都在山上找娃,但山上信号不好,志愿者之间也缺乏有效的协作。

一位志愿者表示,“一些有经验的队员,在路线分配上明显不合理,没能把优势发挥在关键区域。”

“现在不缺物资,”一位救援人员说,“最缺的是能下到悬崖沟里、钻进密林深处的专业户外团队。

同时,最近的气候也对救援带来不小的挑战。

7天预报显示,8月11日至17日期间,苍山连续多天以雨天为主,雨量集中且天气多变,气温维持在15℃至26℃之间。这种气候条件给搜救和相关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气象局及相关气候预测表明,6月至9月是大理地区的降雨集中期。滇西北山区多雨且常伴山雾,山中路径湿滑泥泞,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风险显著增加,行走极为艰难。山谷、悬崖和峭壁密布的地形进一步加大了搜救难度。

机构“消失”了?

迄今为止,干预机构并未就孩子的事情公开道歉或做出经济补偿。寻找孩子所需的所有物资,除了官方机构和专业救援组织自带的以外,其他均由社会爱心人士和志愿者提供。

丽丽是其中一位志愿者。她说:“我没有进山,因为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带,不然我也想进去帮忙。”

丽丽表示,她昨天在现场待了一整天,看到许多热心人士参与搜救。

8月10日晚,回家后,丽丽蒸了些玉米和鸡蛋,想着方便救援人员携带,毕竟山路崎岖,救援体力消耗大。但现场好心人太多,救援物资已经过剩,最终只能拎回家。

她还说,现场有专业消防救援队、蓝天救援队以及多支民间自发的救援队伍参与搜救。

饭点时,现场收到了大量群众点的外卖晚餐。“昨天晚饭时间需要晚饭,发布消息后,后续陆续收到了铺天盖地的外卖。”

在救援点,有许多自发志愿者参与现场组织工作,有序接收、登记物资,并及时发放给救援人员。

与此同时,社交媒体上关于夏令营机构应对情况的讨论持续升温。

“一早机构的人来过一下,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他们自己的早饭都是拿的我们志愿者的。”一位参与救援的志愿者说道。

肖立是另一名参与救援的志愿者。收到孩子丢失消息后,8月10日,他便赶往事发地参加搜救。

他表示,机构在事故发生后未能第一时间报警,耽误了宝贵的黄金四五个小时。机构自认为能够自行寻找孩子,未考虑孩子可能已进入其他危险区域,导致搜救进展迟缓。

针对这一情况,“大米和小米”联系了夏令营相关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称,他们是在上午快一点钟左右报警的。

当被要求出示报警回执时,工作人员表示,“我不是主要负责人,这些东西我没有,后期应该会公布出来。”

他还解释,报警后大部分老师仍继续参与搜寻,部分老师跟随警方调取监控录像,同时也通知了消防队。

“基本全体老师都在,而且从事发开始,老师们一直配合救援队搜寻。直到凌晨四点才回家休息,换身厚衣服,换鞋子,因为都湿了。”

他强调,早上六点二十分左右,老师们又回到救助站,继续展开搜索工作。

大米和小米无法对双方陈述的真实性作出独立核实,我们将持续关注事态发展。

(文中陈志、肖立、丽丽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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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8-14

标签:育儿   自闭症   大理   无人机   男孩   孩子   志愿者   苍山   机构   妈妈   物资   姥姥   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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