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作者:山佳


2021年4月21日,老舍先生唯一的儿子舒乙过世,享年86岁。在他生前,尤其担任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以来,一直称自己的老爸为“老舍先生”,说是这样研究父亲的作品,会更客观。


对此,作家王朔炮轰舒乙,认为他心里有愧。在老舍过世的那天,舒乙就在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事人都已离去,真相有待挖掘。


抗战期间,老舍先生有了一位红颜知己,两人同居,而夫人胡絜青带着三个孩子,为了照顾婆母,苦守在沦陷区的北平。


1937年,才两岁的舒乙,与一姐一妹,伴着老妈从济南到北平,后又长途跋涉到重庆,颠沛流离,经年之中,他目睹母亲隐忍着,煎熬着,崩溃着,自愈着,释然着……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1


胡絜青,原名玉贞,1905年12月23日出生,一个属蛇的女娃,是满族正红旗人。


絜青,从小爱好文学和艺术,后来考入北师大。在大三那年,几个爱好文艺的小姐妹建立了一个文学小组织,取名叫“真社”。絜青还为自己取了个“燕岩”的笔名,用来发表新诗和散文。


老舍当时已小有名气,他自英国回来,先是在上海写小说,后回到北京。有同学听说老舍回来了,就想以“真社”的名义请老舍来校做一次演讲。这是个好主意,正巧同学公推絜青去当联系人。为何?因为课余时间,絜青在北京师范学校兼职,那时的老舍,正住在师范学校教务长白涤洲的家里。


因果相连,于是在白先生家中,絜青与老舍相遇了,她把请他去演讲的事一说,老舍很痛快就答应了,订下日期,这事办成了。可以想象,那时的絜青,还是很开放、很爽快的一个人,说话、办事都嘎巴溜丢脆,从不拖泥带水。


回到家中的絜青,没想到,老妈却问起:见到了老舍没有?什么样的一个人?


絜青好奇怪啊,怎么连老妈都知道老舍了,怎么个情况?原来,胡妈一直思想守旧,不乐意女儿抛头露面,去念什么大学。后来,到底拗不过女儿,上大学就上大学,但还是不住地叮嘱女儿,没事别跟男同学来往。


这次,胡妈是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心目中的宝贝姑娘,既老实又腼腆,还不是特爱交际的那种人,她生怕女儿岁数大了,不好找婆家,那样就搁老了。


于是,家中每有客人来,胡妈总会叮嘱他们,有适合的人选,别忘了想着我宝贝女儿啊。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2


罗常培,老舍从小的同学,两人还是发小,一起长大,后来的罗氏,是西南联大的中文系教授,著名的语言学家。罗氏,作为絜青哥哥的朋友,来到胡家,胡妈又开始老生常谈,请他帮忙 。


罗氏眼前,一下子浮现出老舍的身影 ,在他印象中,老舍与絜青,性格、爱好相近,又都是旗人,生活起居应该能合得来。

罗氏将老舍的情况一说,当下胡妈就表示同意。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此,胡妈问起女儿,老舍怎么个人?絜青当即回答,又瘦又弱,人倒是老实。


后来,罗常培张罗饭局,招待老舍与絜青在他家中就餐。接着,白先生也请吃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其实,老舍与絜青心里都门儿清,朋友间为何请吃饭?在于创造机会也。


几次饭局之后,老舍就写信给絜青,意思是我们不能老靠吃别人家的饭,来见面。干脆在信中,我们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郎有情,妾有意,当时老舍在济南,鸿雁传书,他的笔下功夫十分了得,一天一封信,有时一天两三封,就为了表白絜青。


1931年,絜青大学毕业。暑假里,两人在北京结婚。老舍本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在香山或颐和园租一间房,两人旅行结婚,免去一切俗礼。哪知,胡妈作为老北京,心爱的千金出嫁,该有的仪式,一个都不能少,老舍也很明事理,他尊重老人家质朴的心理,听取了胡妈的意见。


那一年,老舍32岁,胡絜青27岁。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3


婚后的老舍,带着夫人前往青岛、济南定居。老舍,担任着济南齐鲁大学及青岛山东大学的教授;而絜青,在两个学校的中学当教员。那段安定、愉快的时光,带给两人更多美好的回忆。


那段日子,老舍与絜青,为人父,为人母。六年时间,三个娃,长女舒济、长子舒乙及次女舒雨。


老舍这个宅男,最爱孩子 。当老大、老二向坐在桌前的老爸发起进攻时,老舍就趁势放下笔,与千金、公子闹成一团,哈哈的笑声充溢着整个房间。一旁的絜青,总是面带微笑,看着父子同乐的一幕幕好戏。


1937年,抗战爆发。八月中旬,老舍全家就从青岛迁回济南。那时的次女舒女,只有十几天。


济南城内,人心惶惶。老舍每天看报,打听消息。他来回踱步,想舍身报国,可妻子儿女又咋办?


絜青真实的想法,一家五口,一同出走,但小的刚出生不久,经不起漂泊。想来又想去,枕头上的泪水湿了干,干了湿。最后,她下定决心:成全夫君的报国壮志,千斤的担子自己挑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絜青,真是个女汉子,敢当敢为。作为产妇,刚产下宝宝,正是最需要夫君照顾的时候。而她,凭借着几分孤勇,硬是送走了夫君。


那天,老舍带着五十元钱,提着一个箱子,出了门。到了门外,他又折回:“要是车站没有车,我马上就回来。”


世事难料,济南火车站正好停有一辆军列。老舍给了茶房一些钱,就由送站的朋友,将他从窗户送进车厢,落在军人的肩上。


从此,絜青与老舍,开启了别离模式。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4


在北京,絜青当了四年的中学老师,维持着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并为婆母尽孝。


度日如年,一年又一年,在学校,孩子们挨着日本孩子的欺侮,回到家里又吃着难以下咽的共和面。一个个,都不敢提自己的老爸是老舍,都随着老妈改姓胡。


就这样,絜青靠着微薄的收入,赡养年迈的婆婆及三个年幼的儿女。既当爹,又当妈,独自一人承担了家中所有事务。


1942年,婆婆过世,作为儿子的老舍,未能回来奔丧。又是絜青一人,尽心尽力为丈夫免除后顾之忧,发送婆婆。


料理完婆婆的后事,絜青立马带着三个孩子,偷越日军的封锁线,一路走了五十天,历经千金万苦,终于到了重庆。


早些时候,老舍的挚友老向,在北平见到絜青,讲了一些老舍在川的近况。其实,从夫君以往写信的频率及内容,絜青早已察觉出几分不适。这次听话听音,女人的第六感,往往直接而准确,只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的老舍,正与赵清阁,在北碚同居。闻知妻儿四人来到重庆时,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他们就来吧”。


十余天后,赵清阁搬离北碚,来到重庆;至此,老舍与妻子、儿女,夫妻相见,父子相认。在絜青这里,一切心照不宣,一切留有余地,夫复何言?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5


赵清阁,也是个刚烈女子,早年因反抗家里的包办婚姻,而毅然决然地脱离了原生家庭。这次,她要求老舍在她与原配之间,来一了断。要么我留下,要么我离开,别拖泥带水,没个准星儿。


老舍难以割舍,只能一天拖一天。赵清阁,是个爱惜羽毛的主儿,既然你左右摇摆,那好,我走。她毅然前往上海,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哪知老舍,鱼也想有,熊掌也依然想要。他追到重庆,又追至上海,与赵清阁结下的抗战情谊,他不可能忍心放手。


那边,絜青为了三个孩子,能叫上一声爸爸,含羞带辱又追随丈夫的脚步,前往重庆,又至上海。


搁絜青本人的个性,堂堂的北师大毕业生,如果不是为了三个娃,何苦为一个花心的丈夫,而丢失了自我呢?


最终,因絜青的再次怀孕,事态有了转机,老舍回归家庭。幼女舒立,出生于1945年。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6


1946年,老舍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赴美讲学。赵清阁“码头相送”,挥手作别。


从此,在重庆,絜青带着四个娃子,又一次开启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


1948年,老舍从美国写给赵清阁的一封信中:“我在马尼拉买好房子,为了重逢,我们到那儿定居吧。”


从来只见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无奈,老舍的心,仍在赵清阁这里。可他无颜面对发妻,提出离婚,只想逃避。


而赵清阁,只想清清白白地嫁人,她要的是一纸婚书,一个名分,而不愿小三的名头,成为自己的人设。


1949年12月,老舍在周公的盛邀下归国。本以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离婚,与赵清阁相守。可时代的浪潮,已不允许他抛弃发妻。结果就是,赵清阁独守上海,两人“各据一城,永不相见”。


1950年春天,重庆解放之后,絜青才带着四个孩子,重返京城。老舍早已把新买的四合院,布置得极为妥当,该挂画的地儿,挂画,该挂条幅的,挂条幅。四个孩子,这屋看一看,那屋瞅一瞅,都开心雀跃着。


从1950年,到1966年,这16年,是老舍与絜青最为安定的岁月。


老舍爱花,从名贵的昙花到最易养活的“死不了”,絜青数了数,光花的品种就有一百多。光算菊花,大大小小就有二三百盆。絜青是个画家,正巧菊花的素材就在眼前,想画得不好都难上加难。何况,絜青更是个有心人呢。


两人同心,其利断金。夏天为花搭棚子,冬天培土地,每逢刮风下雨,那是全家总动员,一起抢运老爸老妈的宝贝。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07


文革的到来,一切都让人喘不过气来。8月23日,老舍遭到了骇人听闻的毒打与污辱。身上青一处,紫一处,满脸是血。夜里两点钟,絜青将夫君接回了家,又帮他收拾伤口。


8月24日,絜青自己说,本想留在家中,陪着老舍。但老舍怕她挨整,劝她上班。在她离开不久,老舍也出了门。


从此,两人阴阳两隔,老舍自沉于太平湖。


直到8月25日晚9点,絜青接到电话,让她去太平湖西岸……


再见夫君,已是芦席下的老舍,已经完全冰冷。令絜青大惑不解的是,为何夫君的白千层底的黑鞋及袜子,一点污泥也没有?


絜青打电话给八宝山公墓,请他们来车拉夫君火化。车来了,絜青也坐着车,一同前往。可到了那里,絜青再想见夫君一面,已不被允许,甚至骨灰都不允许留下。


深夜一点多钟,絜青忍着钻心的疼痛,在雨水与泪水中,孤寂地向城里走。当年,她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从北平去重庆,走了五十天,都没有今天的路更漫长。也许,那时的絜青年轻,还带着念想,与夫君相见,全家相聚,共享天伦之乐。


抗战八年,六年别离;抗战胜利,四年遥海相望。两人并肩生活的35年,10年间自己一人带娃守望。


可从八宝山到城里,摆在面前的这一条路,让絜青深感太长太长,只因走尽她的一生,再也不能重见夫君了。


1978年,在老舍逝世12年后,举行了追悼会。骨灰盒里,只有老舍生前使用的眼镜及两只钢笔。


胡絜青:身为老舍原配,在35年的婚姻生活中,隐忍,崩溃,释然着


后来,作家王朔撰文,直指舒乙,老舍先生当年怎么死的啊,那天中午你是不是在家啊,你干吗呢都?但舒乙,始终没有正面回应。


母亲多年来的隐忍,煎熬,崩溃,自愈与释然,都在舒乙的眼中。感情的事,外人是插不进手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疼处与原则。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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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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