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飞白 空山诗刊

飞白||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个人展

飞白||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飞白的诗


父亲的菜单


兼毫长锋小楷既可用来抄经作铭文

也能书写一份墨色多变的菜单

炒梗豆、蒲羹、香肠酱油肉

好似每一盘菜都是被他写出来的

字体笔画变幻

口味也随之不受拘束

太咸的,施以淡墨,好似有水渍缓慢晕开来

传统的老味道,字迹便需工整隽秀些

时间长了

每当我坐在餐桌的圆形吊灯下

自然就会想到那些幽暗中发光的手抄菜单

变着各式花样的名字

像是他独自诞下的孩子

尽管我们总会缺席,游离又孤单

但那里埋葬有平凡生活的确信。是的

彼此内心的对白,发生着断续



过定慧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

每当念到这句,仿佛自己就

置身于时空的多义中

从太虚到智光,直到在镇江焦山

茗山法师讲起的“人间净土”

足以令人深陷光芒

我们除了一首诗、一块碑尚在眼底隐现

广大法相都尽数于十指间烟消云散

爱人者,人恒爱之

什么都因苦而生

什么也都能离苦得乐

即是弘法利生

是池塘中锦鲤悠游,在戴罪修行

我也常常背负荆棘。喝酒、行路、呓语

再难,也要穿越沉重的人世接近光源



闲谈及其他


梅雨还没结束就来赴约

城市中心的荒凉满眼都是

你们先到,点菜,喝水

聊起独居日子里不为人所知的细节

水杯是塑料茶色的哑光

台布,红白格子

干净得像日子逐渐褪去颜色

我们都已是中年

仿佛再往前走,便什么都不再声声作响

你们在空阔处轻声交谈

而日光到处肆无忌惮

空心菜小心蜷曲着

更多食物对我越来越失去首要意义

于是,节制,反复检视

深藏一把锈迹四起的铁剑

饭只吃半碗

水亦浅饮即止

高光尽数隐匿到树叶背后

倘若偶尔闪过,也当作是生活的某种缺漏

——是啊

时空如此安静。想起

浅紫色衣衫在风里勾勒出时间的形状

我便缓缓向她挥手

朝向某种隐忧和释然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偶尔散开的两朵云

就曾这么紧挨着,却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还魂酒

——寄年微漾


有人到了九点还没起床

说昨晚喝高

年轻人刚从宁夏回来就想起

洋芋洋葱羊羔肉

满脸堆笑。还魂酒应细品

可以用小杯浅咂


如同往事堆砌得太多就

不容易消化,支离破碎的叙述

时间总是迟缓着掠过我们

也被反复浸泡在一起


唉!喝高的人总有太多事要做

你是否也幻听、幻想

当窗边的乌鸫痛苦而沉迷

——就请宽恕吧

这罪恶的黑夜

我们早已在晨光里千万遍审判自己



那种奶黄吸引着我


小白杏躺在白色磁盘里的样子

像极了两个陌生人,毫不相干地握手和拥抱

我喜欢那种不说话时候

注视窗外某个虚空处

深呼吸。不被谅解的生活终究云山雾罩

我们慢慢喝茶

慢慢爱上一个人

仿佛果肉剔除后露出的那枚果核

几乎很少触及灵魂了

每次穿越漆黑漫长的隧洞

我就会把自己丢弃

直到那光彻底地将平衡打破

我也不知道

自己是否能收拾好每个眼神

在低矮的栀子花开满的时节里

回到我们屋舍。不用伺候任何人

不听棱角分明的话

不高兴,就可以骂人、醉酒、辣手摧花

或者这都不算什么

就像那个果盘摆在桌上

每颗果子,你都可以去取

每颗果子都密藏不一样的滋味

与其说它们借助味觉

改变了我对世界的感受力

倒不如说,这便是错觉。构成庸常和疲惫的大多数



两只芒果


我仿佛拥有芒果一般的欢乐

剥皮后,赤条条

那种多汁居然带点甜糯味

我把它们放到瓷碗中

就像长在那里的两只橘红色眼睛

生活的坏消息已绝少打扰到我

夏天,绿荫

紫叶李盛大而沉寂

就像不言而喻的时间

经过,又略微带着忏悔

我懂得那些连接在一起的事物

正发生奇妙的变幻

芒果其实也懂得

肥厚柔软的欲求轻快流转

我用齿尖刚碰到时

什么烦恼都进入消逝

想你时,那些鸟就会叫起来

可什么也听不到了



在金山寺用素斋


东晋已太过久远

一千六百年多年建造的寺院

也就瞬息。相在界外

到处一念一菩提

衣食住行皆有贪嗔痴

这里曾是江河湖海的法会

性空的世界

只能独自从这扇门出去

又转入另一扇门

虚静的时刻

太多游客擦身而过

看孙江天写下“度一切苦厄”

看那面明晃晃的镜身

正历经劫难

我们欲得以修正

在某一个下山的石阶上

语言无法超度自己

当肉身开始消弭

当杨花一遍遍地落尽

也许,因寺裹山

山才得以保全

才能照见素心

午餐,端上来一盘逼真的素食牛肉

众人惊诧,皆笑而不语

因每个人都有真身在其间挣扎

可不论是谁,竟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味道


苦夏,舌苔到处厚腻

那一层浅白里,密布着

蔬菜瓜果细小的胚胎

它们进入体内

重新寄居、攀附,作为人的形象

和你一同早出晚归

即便是那些曾经无比鲜活的事物

比如糟卤虾,或者剁椒鱼头

也一样不可避免

在努力重新获取新的身份

咸,远古而朴素——

爸爸从来就讲,做菜不能“淡而无味”

海鲜、湖鲜,还是面食和土特产

朝天椒、小米椒、青椒、花椒

都得备齐了

而胡椒是要整个颗粒饱满的

它们皆召之即来

像慷慨赴死的勇士

如今灶台前,他也开始有些佝偻

还在用尽力气还原自己

你知道那种滋味,糟糟的,像极了

卤汁浸透的世间鲜美

试着闭上眼睛,就能去往很遥远的场景

一种力量牵引你

时间穿透身体。让人轻微地伤怀,并且欲罢不能


飞白||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诗人简介 飞白:浙江慈溪人。已出版个人诗集《活着若无不妥》等三部,诗歌作品散见于国内多种文学刊物,并入选多部诗歌年选专辑。。



飞白|| 人群里我们相视,只此一面


顾问:林 雪主编:许天侠执编:范丹花 编委:水 子 刘 康 夜康桥 凌 子 唐春元 小鱼儿 高启强 许锦红

总第五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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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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