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跨界文体】黄昏独白：花开花落，没有故事

【连载.跨界文体】黄昏独白：花开花落，没有故事

原创 汴梁客子逸 子逸物语

（接上期）

七

从童年开始，你就生活在一个人编织的童话里。你曾经幻想着自己是一个流浪儿，提着极小的行囊，走在茫茫的河堤上，两眼漫无目的地瞅着河水。那河水极轻极浅，水里的鱼自由自在地游着。你流浪到很远的地方，遇到许多美妙的事物，还有许多善良温柔的女子。

后来，你知道这只是梦幻，不合实际的幻想。你有一个温馨的家，而且父亲忠厚，母亲慈爱，哥哥姐姐都很温顺娴静。你怎么可能有“鲁宾逊漂流记”那般的奇遇呢？

那你的故事就该从少年开始了。

学校后是一条宽宽的土公路，那时还不曾铺上柏油。路的两边栽着两排亭亭玉立的白杨，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晚上，你和同学们沿着月亮地走啊，唱啊，一直走到月亮照不到的地方。

而后来，就有了一段爱情。但这中间又有多少故事呢？

月亮透过稠密的树枝，洒下不均匀的斑点。恋人和你站在路边的梧桐林里，静静地。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每个人都把目光羞涩而慌乱地射向各人身后的那高高的树杈间。夜色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对方的那颗心在咚咚咚咚地跳，跳的很快，跳的很响。

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快地坠入爱河，那般迷狂，那般笨拙，那般大胆而又胆怯。在这期间又曾经历过好些痛苦与无望。

恋人并不曾如当初想象中的那般温柔，那般美丽，那般让人值得去神魂颠倒。直到有一天，你认识到这里，已经晚了。她已经做了你的妻子。

_____你还爱过谁，你说。妻子的目光里带着怨怼，带着审问。

你不想说话。在你的面前摆放一叠日记本，那上面是你日积月累写下的几辑诗稿。

夜晚的嘈杂声已经停止，四周一片宁寂，就像投进窗内的那缕可以触摸的月光。

你说，这诗都是写给你的啊。

____那这一页，这一首呢？妻子嗔怒地嚷道。

____这一首嘛……

你沉吟着，思忖着。你的面前瞬间就出现了一幅难以忘却的风景。

皑皑的雪原上，你踩着厚厚的积雪茫然地走着。那时，你已隐约到爱情的无望，痛苦而无奈。但你又不甘心沉沦，不甘心就这么在爱情的沼泽地里陷入而无力自拔。

忽然，有一束火焰在白色的天际向你飘过来。那是一顶火红的小绒线帽，而帽下是梦一样飘来的一个少女。那一刻，种种美好的诗意的东西向你袭来。

你痴痴地望着。少女向你回眸一笑，远去了。

但你脑子里那些被灰尘和浓雾侵蚀的许多念头已经消失，一颗被冰封冻的心开始悄悄融化。尽管那一刻在你周围弥漫着一种迷人的少女的气息，让你产生一种踩着柔软的积雪追过去表白一番的念头。但你终于阻止住了。你知道那种冲动只是一种创作的激情涌现，那氛围无疑又是一种生命的体验方式。

你坐在小屋里，那束火焰依然在你面前燃烧，烧掉因为爱情失意给你带来的对生活的冷漠和自甘堕落。那束熊熊的火焰给了你无边的温暖和激情。霎时，你彻悟了：对生活，对爱情，对人生，对一切一切。

的确，那少女很动人。但你至今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甚至已经不再能描摹出她具体的眉毛，鼻子和眼睛。总之，那个形象在你已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成为别一种意象。你把她比喻为在茫茫沙漠和草原跋涉中突然涌现的一眼甘泉、一支溪流，或住着热情好客的蒙古老乡的那一盏帐篷；比喻为在沉沉的暗夜里顺水飘荡的无助小舟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点闪亮的渔火。

这首诗，你可以说是献给那个不知名的姑娘的，从另一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献给恋人的。但你不想去这么解释，那种勉强的附会性的解释有时很糟，你知道。

但你更不愿虚伪地去欺骗妻子，这样也许可以隐瞒得过去，但是这与你的良心则是一种挫伤，一种无言的欺骗与谴责。

有了这一次小小的疙瘩，以后你们都谨慎了。尽量不想在爱情这一比较浪漫而不实际的话题上，过多讨论什么。

你今天才明白许多爱情的故事与诗篇，是写给十七、十八岁的少男少女去读的。对于你，那“水汪汪的黑眼睛，那含烟含泪含情脉脉的黑眼睛”都和那些“不一样的女孩”在梦中消逝了。

“过去的所做所为我分不清好坏，过去的光阴我记不清年代，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过去的我不知道世界有很多奇怪。”

那种迷人的雨季，是曾经盛开一朵朵飘荡的伞花。但那种诗意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时间久了照旧可以淋湿你的全身，甚至浇得你吃不消生出一场重感冒来。

你轻叹一口气，苦笑了。

你想，“我只能呼喊在最深的心底，让时光能逆流带我远去。”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波浪都已经随着光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了。

后来，婚姻便沿着曲曲缓缓的日子稳定下来，以后那小小的宝盖头下又自自然然多出一个人来。那种爱的激情却慢慢消失，更多的则是平淡而实在的东西。

因为柴啊米啊灶房呀，你们也常常吵嘴，无休无止。渐渐地，你没有了先前的耐性和许多故作冷傲。

娶妻生子，这是人生必经的阶段。你躲不掉，也不忍自弃。你想谁能超脱了呢？连一位很有名气的诗人尚且阐述过：“结婚是爱情的坟墓”，何况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呢。

孩子是在那个纷纷扬扬下着大雪的夜晚降临的，那白莽莽的大地上多了一个生命的精灵。他坠地的哇哇哭叫宣告了你自由浪漫生活的结束，也在你肩上套上一家之主这付辉煌而沉重的枷板。你甚至感到几分可笑，几分恐惧。

你想，我从此就是一个父亲了？！昨天还不是，几分钟前还不是。可自己总觉得不像，还是一个大男孩。

而妻子在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痛苦和欢欣交织的深刻苦难之后，也变得越来越坚强，但也越来越婆婆妈妈，越来越伟大也越来越平庸，越来越大度也越来越小肚鸡肠。这些看是矛盾却又深度的融合体，让你深刻认识到生活塑造人这一真理。特别是你看到她把乳头第一次塞进儿子小嘴里喊着儿子，“乖，吃，吃……”时极不自然的初为人母的样子，两人都笑了。

儿子长的也太快了，不知不觉间他会叫爸爸了，会跑了。后来竟然学会抢你手里的钢笔和书本，照着电视中武打的镜头对着你“嘿！嘿”连声。甚至还开始会与你争辩，吵嘴，这实在令你吃惊令你惶恐令你不安。

太不得了啦！看来，不能光用糖果，棍棒和鞭子也得用上了。尼采不是说过对待女人别忘了你手中的鞭子吗？

你想：女人咱不敢收拾，对儿子还不行吗？

你自己的故事讲完了。你不知道怎样才能编得更让人觉得奇特，引人入胜，以至惨不忍睹。

真那样，可太坏了。不光你不忍心，妻子也不可能答应。至于要从恋爱的经历中，找出几段曲折有趣的情节，你想也许真会有的。但那时的恋人可不像现在这般“蛮不讲理”，你用你三寸不烂之舌，常常可以逗的她哭又逗得她笑。

那时的她生活在你与父母的夹缝中，你和他们对于她是两座高山。她那时对你高山仰止。总觉得在你身上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能挖掘出一些宝藏。而今，你变成了一座贫瘠的低丘，她稍一抬脚便能踩到了脚下。你想你不服气行吗？如果老婆一天不出门，家里地里，猪羊鸡鸭，样样你都得去操持，忙得焦头烂额。而她在家，尽管会指使你得团团转，但你有时候还可以把腿翘起仰面躺在床上逗着儿子嘻戏玩耍，从中享受一些人生的天伦之乐。

在这一刻，你不知是后悔还是该庆幸：自己过早跳入了“苦海”，进了“围城”？假使没有结婚，在事业上取得的成绩可能会比现在大些。如今想象枯萎，感觉迟钝，情感像蛇蜕一样干冷而枯燥。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而最后的还是妻子，她嫁的虽然仍是当初恋爱时闹死闹活非嫁不可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从此再没有更大的发展，依旧如蜗牛一般在原地踏圈子，移动得很慢。在实际生活中，文文弱弱的他跟农村所有的汉子那雄壮粗实的身板完全两样，既使弄些生意想出点致富的门路，也完全不如那些大字不识的庄稼人。这一刻，你想她会怎么样？

“我终于……毁在你手里”。这抱怨亦假亦真，当你们相互嘻戏相互争吵时，她都如此说。

事实上，你又毁在谁手里呢？妻子？儿子？抑或是自己其他的家人？都是，都不是！如果说毁了，那你就该抱怨自己。

命运，是一种偶然，一种超人的力量。但有时能把你弄得毫无办法。去抱怨它吗？太不可能了。你还不太迷信，你过去可是一直不信，有什么大知大觉掌握着前途的无形之手。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汴梁客子逸，本名张枫，河南杞县人，中学时代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在省内外报刊省市电台发表播出各类作品数十万字。后搁笔多年。近年初涉网络，在国内数十家网站平台发表诗作及其它。自办微刊公众号《子逸物语》。

开封市作家协会会员，2003年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