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杠走火,生命定格在18岁

昨晚和战友喝着扎啤撸着串,聊着当兵时的事情,回忆最深的是一名新兵在哨位上,武器走火死亡的事情,说到这,有诸多感慨,也带着悲伤。

那是99年5月,我担任排勤务值班员,主要是负责全排勤务带班,对全排哨位、外出勤务哨位进行巡查。二班里有个十八岁新兵,比较瘦小,但性格很活泼好动,在排里算是开心果。中午12时轮到换班了,我带他和另外两名战友上哨,他在一号哨位,这个哨位是一栋岗楼,上去后站在哪里可以监视整个监区全貌(那时候还没有监控),哨兵上岗后哨楼就锁上了,由勤务值班员和排长携带钥匙。我带着三人进去后爬铁梯子上顶部哨楼,按交接程序,验枪、勤务情况交接签字后。带下哨哨兵下哨,当时他还笑着说班长,“下班哨你早点带来吗”这小鬼想早点下岗。我带着剩下2人走完全部哨位换岗,回到排营区。大概半小时后,我正在菜地和其他人干活,突然听见一声枪响,我下意识地立即跑向哨位,大概有300米远吧,因为我是值班员负责哨位勤务的,而且只有我和排长能打开哨楼门,所以我得尽可能比其他人先到。其他战士听见枪声立即按处突预案(防止犯人越狱、暴动或者暴恐分子劫持袭击监狱)领取武器,跑向各自战位。枪声就是警报,反正我们都已被训练的机械化了,还记得一次大家都在排部看电影,一个老兵出去上厕所,开门时不小心撞到椅子,声音挺大,结果全排战士全部冲出排部准备去领取武器,还有劳改队吉普车爆胎也是,全排也是立即按预案执行,虽然都是乌龙,但这种情况必须先按预案执行。所以此次枪响我还以为是那车胎爆了呢,但依然以最快速度跑向哨楼,这是勤务规定,但我跑到一半,我看见哨楼飘出淡淡的烟雾,我心中直说,糟了,我跑到哨位时,排长和几名老兵也快到了,我打开门,边叫着新兵名字边向上冲,上去一看我崩溃了,那名新兵倒在地上,胸前一个血洞,八一杠也在地上,地上还有个弹壳,我掉着眼泪嘶吼着,让下面的老兵赶紧上来抬人,我清楚地记得排长用毛巾去堵抢眼,我和另外四个老兵扛起新兵下楼梯时,毛巾脱落,从他背后那个子弹出来的大洞喷射出的内脏残渣,血块全喷在我头上和迷彩服上,我直接是个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枪打了。把新兵抬下来赶紧送上吉普车后,加大油门冲向15公里外的地方医院(我们中队只能处理简单伤),由四个老兵和卫生院送去医院抢救。其实那根本没办法救过来,子弹击中部位是胸腔,当时人就走了,但这种事情必须得送去医院,这是规矩。我由于还要值班没有去,但是下车后我感觉很沮丧,满头是血,衣服全是红色的,连裤衩都是被血浸透,我呆呆地坐在排部台阶上,抑制不住情绪,捂着脸哭了起来,最后还是别的老兵过来提醒我注意影响,换衣服。我脱下衣服泡在盆里(部队很艰苦,当时我只有这么一套迷彩服了,其余的要么旧的变色,要么都烂了)心想洗一下继续用吧,其实这衣服,我还是带到外面烧了。接下来工作还得干,至于医院怎么处理的我只是后来听陪去的额老兵说的,送去医院,医生一看先是震惊,他们也没处理过这枪伤,而且人早就死了。我在排部继续执行我的任务,带哨、换哨,几个新兵吓得都不敢哨位,老兵稍好点,但是也害怕,到深夜时那个出事的哨楼,原本一人哨位不得不安排两个人。一新一老执勤,但因为新兵即使陪着也吓得直哭,我一呕气,你们全下去,我一人独自在哨楼上待了一夜,那种感觉,我仿佛感觉那个死去的新兵还在寂静的夜里悄悄给我说话,我心里也怕,人之常情嘛,其实那一夜我没有向外看监区到底有没有状况,我靠在墙上死死盯着那被水洗刷过的地方,和墙上子弹回弹时的弹孔,好像新兵依然躺在哪里笑着。心里哀伤不已,真正是熬了一夜,眼睛睁得溜圆,不停地在幻觉和现实中转换纠结,那一夜好漫长。这个新兵和我关系很好,还是老乡,18岁就这么走了,感觉很伤感,真觉得生死一瞬间,人命好脆弱,而且我是勤务值班员,在后续调查时也会按上一定责任。

这件事情有离奇的是地方,这名新兵死亡的哨楼,在97年时也有个新兵在这个哨楼差点死了,也是玩弄武器,子弹穿腹而过,但最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做了个人工肛门。当时就有迷信的说法这哨楼有点邪门。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被枪打死的场景,而且至今忘不了满头人血肉渣的经历,作为战友很伤心,后来其家人到部队处理后事,想了解情况,我作为值班员和其父母见了面,他父亲说的话让我很愧疚,“真的很不好意思,娃儿让部队操心了”,我只能握着失去儿子的父亲的手,难受的说“对不起我们没有照顾好他”。这名新兵最后的调查报告是哨位上玩弄武器,意外走火死亡。这符合当时的判断推测,哨楼全封闭,无外人介入,岗哨交接班、验枪正常,上哨哨兵三人证实全过程。所以什么都没有,不算烈士,只是在戈壁滩上立了一块墓碑,已故***(省略)之墓,部队领导、战友和其家人简单地举行了葬礼,我被上级领导训斥,责备我没有做好枪械使用教育工作。

十八岁,一个青春活泼的生命,就定格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那块墓碑或许几年后就在风沙的侵蚀下,成为戈壁滩的尘土,再也找不到了,远隔千里之外的亲人也找不到这心伤之地,这名新兵的名字我不愿意再提起,偶尔想起他莫名的伤感,多年后有想去找找他看看,也没有成行,也只有偶尔遥祭,这件事情也直接导致了我放弃继续在部队服役的想法,将留队转士官的申请,在最后关头撕碎,见证了生命的脆弱,不想在这伤感之地呆了。很多年后谈起这件事都唏嘘不已,愿他在戈壁滩的天空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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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1

标签:哨位   值班员   戈壁滩   勤务   哨兵   枪响   排长   新兵   预案   定格   战友   子弹   部队   武器   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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