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建霞散文：那年中秋

正午，金子般的阳光洒在偌大的广场上，孩子奔跑，母亲欢叫，老人安详，卖桔子的小贩不急着叫卖，悠闲地依在小车子旁欣喜地看着广场上欢跑的小孩，气静神闲的样子。彼时，我和父亲坐在这暖洋洋的阳光下，一边说话，一边无意地欣赏近旁的风景。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桂香，没有一丝风，只有头顶飞翔的鸽子与广场上鲜活的场景。他说表叔被关节炎困扰而行动不便的腿，说邻家叔叔三餐在三个儿子家轮流的不舒与难堪晚景，说一辈子没生娃又强势的姨婆临老了却被儿媳妇整得生不如死的情景……农村的婆娑故事都在父亲的絮叨中留下一声声叹息。这声声叹息被轻柔的风带走，被温暖的阳光掠去，淹没在孩子天真的欢声笑语中。日月轮转，世事人情不变。那些曾经的厉害人物，都在时间中消磨了锐气，那些曾经的风华正茂，都被时光打磨成不敢相认的可怖模样。时光无情，更迭的世事亦无情。人生最怕的，是老之将至的时候，不仅没了尊严，而且多了生不如死的悲苦与煎熬。能够绕过的人是幸运的。

我们买了一堆桔子，青中泛黄的颜色，吃起来汁水饱满、滋味绵长，解渴又刺激味觉。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趔趔趄趄地走到近旁，父亲亲切地戏逗。粉嫩的小手接过一只浑圆的桔子，大获全胜一般，一路嬉笑一路奔跑着朝正在一边张望的年轻母亲而去。母亲歪过头看看迎着孩子微笑的我们，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宠爱地抱起孩子，坐到近旁的条椅上歇息。

那是个金色的正午，阳光不烈不燥，温度刚刚好，坐在小城广场上的我们舒适又惬意，贴心的亲情，生动的场景，悠闲的心情，美好的感受，都使那一日成为记忆中最温馨最难忘的金色秋日。身后走过匆匆的脚步，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节日礼物，是赶去婆家吃中秋饭，还是回娘家过团圆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喜庆的表情。是的，这个诗意的节日，在这金色的季节，赶上丰收之际，真是把所有美好都集于一起——“中秋佳月最端圆”，这一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节日。过了这个节日，日子全然沉静下来，该挣钱的出门挣钱，该努力的埋头努力，“年怕中秋月怕半”，抓住每一寸光阴，才不负全年的收成。

时光悄悄地移到了午后，彼时广场上的人少得稀疏，没有下令，人群却不知何时散得没了踪影。我和父亲去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店里买烤鸭，节日的促动使烤鸭供不应求，我们说话间，新烤的鸭子递到了手上。出店的时候，门口一个捡瓶子的老妇人羡慕地搭话，父亲一边客气，一边邀请她去我们家吃饭，那个陌生的老妇人眼里，流露出对亲情的羡慕和对孝顺的渴望，以及对节日氛围的向往。

那个中秋节，我和父亲相互陪伴，舒缓地过了一个舒心又惬意的节日，没有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只是一顿家常便饭，但连同可口的饭菜一起吃进去的，还有那一份至今记忆犹新的幸福的感觉。“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又是中秋，想起曾经与父亲度过的那个中秋节，禁不住地泪水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