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青山作品 : 月亮 月亮 你慢慢走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白白的,如洒下一片银粉。我徜徉于月色的树底下,心绪就有了难言的愉悦，工作中的烦恼，家庭中的琐事统统遗忘得一干二净了。

今天是农历初几或十几,我已是全然不记得,可能是接近十五或者是十五刚刚过吧。仰头看了，却见圆圆的月亮正穿行于如纱如纸的云层里，不知倦意的地走着，走着，速度也很快。我极仔细地观察着，几片薄云被这行走的月亮甩在身后了，有如仙女扔下的花瓣，年年如此，月月如此，天天如此，似乎这带给人间的光明的月亮，在永恒不停地追求着什么。

大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是在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明明的月夜，我漫步于一座城市宽阔时马路上，心情自然是极其愉快的。因为我的文学评论《茅盾早期文艺观刍议》在学院里展览。文章中主要是参照了茅盾先生《蚂蚁爬石像》和《从牯岭到东京》两篇文艺论文及其《蚀》三部曲等早期小说创作，功夫自然是下了的。记得我开学走时，忠厚的父亲嘱托我，千万记住学好功课。如今这论文的展出，贴在了文学院宽阔的走廊里，供师生们阅读。此时，月夜下，坐在乡下小院里乘凉的父亲和母亲一定还不知道。然而，信是写了的，并且很快邮了出去，信还在路上走着，肯定还没有收到。望子成龙的我的父母，他们不知道我整天在想什么，干什么，可他们的心愿，我是理解的。他们的思绪一定伴随着这薄薄的月色，降落在我的身上，并且跟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神色疲惫的样子，从咿呀学语的幼年一直到了今天。那个满世界都是月光的夜晚，我似乎独自对着执著行走的月亮，发出过低吟：月亮，月亮，你慢慢走，想让我的父母亲听到，想让我的父母亲共同享受这独特的明月。

月亮仍在走着，走着的就是美丽的，这是我永恒不变的论断。此时，我的思绪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了蔚蓝的天宇，飘向了美丽的白云，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些年，我在一所高等学府任教，课程极多，间或有其他事务缠身，我在少得可怜的一点闲暇里，艰难地进行着我的小说、散文创作，似一个什么也不问一直挖着深沟的农夫。终于，我的一篇散文《怪鸟》被某个直辖市作了高考的教材，而另一篇《绿色的记忆》也获得了全国性的大奖，我收到了鲜红的证书。也是在一个月光极其明亮的夜晚，我信马由缰地漫步在学院的校园里，心情好愉快好愉快啊，我禁不住仰望着于树梢上行走的月亮，感慨到：月亮，月亮，你慢慢走。

之后，在这既短暂又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再也很少有那样明亮出奇的月光了，因而也就很少有如此极好的心情。月亮，总是存在，月光可能还很美丽，不管某一个人在欣赏它还是不欣赏它，它总是悬挂于天宇的，总是那样无所阻挡地走着，只是作为观赏者的情绪有所不同而已。尽管我仍旧在勤奋耕耘，作品也发表了许多，然而，忘乎所以的心绪，净如明月的心绪，狂奔狂喊、激动不已的心情，绝对是不复存在了。因而，于尘世的羁绊中，我常常就要独自呐喊：明媚的月光，你永远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