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原罪的培育钻石会流行吗？

2017年，一颗1克拉的实验室培育钻石的零售价格，是同等属性、经过抛光的天然钻石的65%，到2020年，这一数字已降至35%。因为价格优势和环保特点，“培育钻石”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并成为全球钻石市场增速最快的类别。

根据贝恩发布的《2020-2021全球钻石产业》，到2020年，实验室培育钻石产量达到600万~700万克拉，其中50%~60%来自中国。不过，随着一些国内企业在珠宝展上高调展示彩色培育钻石，权威钻石鉴定机构GIA也提示，有送检的培育钻石假冒天然钻石。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在过去二十几年里，这个广告创意让舶来品钻石在中国从不被人知到成为最佳爱情见证。就在这句广告词红遍大江南北的2006年，一部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赢得了次年奥斯卡和金球奖提名的电影《血钻》，揭开了塞拉利昂内战背景下钻石开采与交易的残酷真相。十年后，作为环保人士的“小李子”投资了一家名为Diamond Foundry的公司，主打培育钻石。

根据官网信息，这家公司的特点可以概括为：仅钻石、无开采、无碳排放、无垄断价格，直指天然钻石最受诟病的三个痛点。然而对消费者来说，最核心的问题是，培育钻石是真钻吗？

培育钻石由来已久，只是从前更多地被称为合成钻石（Synthetic Diamond）或人造钻石（Man-made Diamond）——听上去就很“假”。虽然起名不慎，曾经也无伤大雅。钻石莫氏硬度高达10级，是地球上最硬的物质，所以不论是天然钻石还是培育钻石，没有达到宝石级别都可以作为工业用途大展身手。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色泽纯净达到宝石级别的合成钻石若想作为珠宝登堂入室，英文名Laboratory-Grown Diamond及中译名培育钻石成为正名的第一步。

目前培育钻石的一个重要技术，就是高压高温法（HPHT），原理是模仿天然钻石形成的地幔条件，在实验室中创造高温高压环境。另一种主要技术是化学气相沉积法（CVD）：将钻石剖成薄片作为培育钻石的基底或者说种籽，也就是钻晶，并加入高含碳量的甲烷或石墨作为碳原料，通过高温高压的模拟环境和特殊处理令原料产生的游离碳原子附着在钻晶上，种籽逐渐长大，钻石纯度极高。

无论培育钻石的名称，还是CVD技术的钻石培育过程，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养殖珍珠。养殖珍珠和天然或野生珍珠，都是“真”珠无疑。同样可以类比的是主流的钻石分类：被称为“天使的眼泪”形成于地幔层的天然钻石，以及由实验室培养的钻石，都是真钻。除了形成过程，化学成分更能一锤定音：与天然钻石一样，培育钻石成分也是碳原子，硬度为莫氏10级，密度和折射率也完全相同。而通常被称为“假钻”的锆石和莫桑石其实是另外两种物质：前者的成分为氧化锆，后者的成分为碳化硅，因为外形相似，价格低廉而在配饰中被当作真钻的平替。

培育钻石作为“真钻”也得到了权威机构官方盖章。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在2018年发布的珠宝指南（FTC Jewelry Guidelines）中扩大了对钻石的定义。原定义发布于1956年，“钻石，一种天然矿物，是主要由纯碳组成的等轴晶系”。当时的市场上仅有天然开采钻石，如今该指南在对钻石定义中删除“天然”一词，非天然的培育钻石获得了“法定”地位。而包括GIA、HRD、IGI等钻石鉴定机构，也都开出“培育钻石”的专属身份证。

没有了身份的掣肘，培育钻石手里还握着几张好牌。《血钻》撕开了“冲突钻石”（Confilict Diamond）的冰山一角，它的背景是非洲冲突区域的钻石开采销售被用于支持反政府武装。为遏制这一问题，非洲国家发起了“金伯利进程”（Kimberley Process Certification Scheme KPCS），各大品牌早已注意到“冲突钻石”所带来的道德风险，明确对这种钻石说不。对环境的破坏则是开采钻石的原罪：钻矿开采产生的巨坑被称为地球的伤疤，对开采地自然环境产生巨大的破坏。在这两点上，培育钻石具有天然优势，前者自不待言，对于后者，Diamond Foundry声称，在实验室中使用太阳能和风能，并获得了零碳排放认证。

价格是培育钻石的另一大优势。对比同级别的天然钻石，大部分培育钻石价格仅为前者的三分之一左右，钻石巨头戴比尔斯旗下的培育钻石品牌Lightbox更进一步，定价只有天然钻石的大约五分之一，其去年底投入运营的工厂年产量约为20万克拉。不过，培育钻石的横空出世并不会将钻石价格拉下神坛，两者正行驶在不同的赛道上：前者是轻奢路线，后者则地位超然。有趣的是，对培育钻石不感冒的中国，恰恰拥有领先的技术，同时也是培育钻石最大的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