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工业博物馆与工业遗产保护

在发达国家中，美国的博物馆数量遥遥领先于欧洲的国家，美国的工业博物馆活动也很活跃。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的工业考古热潮，催生出美国许多工业遗址博物馆，与传统工业博物馆并驾齐驱。由于工业遗址博物馆与城市更新、经济发展的关系更为紧密，成为当前工业博物馆发展的主流。今天美国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在工业遗产保护与工业博物馆建设方面取得的不少成功经验，值得我们重视和研究。加上我国现在工业博物馆处于快速发展期

—、美国的工业博物馆

工业博物馆是指以收藏与展示近代以来工业文明遗存为主旨的主题性博物馆，属于博物馆中的一种特别类型。第一次世界工业革命首先发生于英国，并以英国为中心向欧洲扩散，欧洲首先出现了工业博物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中心转移到了美国，发达的工业制造为美国留下了丰富的工业遗产，也为美国工业博物馆的诞生提供了基础。

20 世纪上半叶是美国博物馆增长较快的时期，其中也包括了许多工业博物馆的建立。20 世纪六七十年代，工业考古热潮开始在欧洲出现， 影响扩大到北美，促进了美国工业博物馆的发展。

今天美国工业遗产的博物馆保护，主要有传 统（科学）工业博物馆和（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两种形式，而后者由于是对近代工业遗址的整体性保护，在工业原址上的陈列展示直接反映了工业过去的原貌，不仅比前者更具有历史感染力， 而且与城市的更新和经济的发展密切相关，因而成为现在工业博物馆发展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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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工业博物馆

相对于工业遗址博物馆而言，传统工业博物馆专指在室内以收藏与展示科学与工业技术发展史、对公众进行科普教育为主旨的博物馆，这类博物馆早在 19 世纪 50 年代就已经产生，而遗址性工业博物馆的产生则至少要晚一百多年。由于美国工业发达，对科学技术的普及教育十分重视，并且很早就注意到工业遗产在科学技术史上的价值，因而美国传统工业博物馆的数量并不少。当一些企业技术设备更新或旧工厂关闭时， 一些重要的工业设备和产品等就会被征集到工业博物馆保存。有的企业甚至将自己生产的第一件新产品送到博物馆，而不是在市场上销售。传统工业博物馆是欧洲工业考古运动出现之前工业遗产保护的主要方式。

传统工业博物馆除了保存工业遗产之外，十分注重利用馆藏开展科学技术知识的普及教育活动。在美国工业博物馆中，开展科普教育活动影响较大的有美国芝加哥科学与工业博物馆（Museum of Science and Industry）、史密森机构（Smithsonian Institution）下属的美国国家航空与宇航博物馆（Th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s National Air and Space Museum）以及巴尔的摩工业博物馆（Baltimore Museum of Industry）、波士顿科学博物馆（Museum of Science）等。建于20 世纪30 年代的“ 绿野村庄”（Green Field Village）及其汽车博物馆（Henry Ford Museum）也是美国较早工业遗产保护的例子，具有一定的特色。

“绿野村庄”位于底特律市郊的福特汽车公司重镇——鹿生（Dearborn）市，系汽车大王亨利· 福特（Henry Ford）亲自规划建设。绿野村庄里有福特汽车公司最老的厂房，还有从别处搬来的爱迪生实验室以及福特小时候的居所和很多名人故居。这些名人包括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大发明家爱迪生等。福特将这些搬到博物馆，虽然主要是为了展示需要，但同时也保存了工业文明史上伟大发明创造者的工作场景，实属难得。

与“绿野村庄”相毗连的汽车博物馆，收藏与展示着福特公司历史上最著名的车型。从享誉世界的T 型车到福特野马（Mustang）到畅销北美的金牛座（Taurus），还有历任美国总统的座驾——豪华型limo 林肯（Lincoln）。此外，汽车制造业中众多竞争者如GM、Chrysler，甚至日本Honda 的经典车型，作为汽车工业历史上各个阶段性的代表车型在博物馆里也都有收藏与展示。连福特公司管理层的“死对头”——美国汽车工人联合工会（UAW-United Auto Workers）的形成、崛起以及他们与福特之间的激烈斗争的历史都有展示。从某种程度上说，汽车博物馆呈现的不仅仅是世界汽车工业发展历史，还包括汽车制造厂工人们的生活和斗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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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遗址博物馆

在美国，大规模的工业遗产保护行动虽然晚于欧洲国家，但是零星的工业遗产保护活动在美国出现并不晚。譬如 1924 年，美国一个私人组织保护了位于罗德岛州（Rhode Island）的波塔基特（Pawtucket）地方的斯莱特（Samuel Slater）建于1793 年的一座美国棉纺织厂。这是美国最早的工业遗产保护项目。这座真实的旧工业建筑，被作为美国企业家精神的纪念物而保护起来。1955 年，它在被封存了 30 年后，作为美国最早的一个工业遗址博物馆而向公众开放。

20 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工业遗产保护运动的兴起，许多工业遗址博物馆纷纷出现。其中对整个工业遗址连同周围环境一起保护的大型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与传统工业博物馆有较大不同，它虽不直接以工业博物馆命名（有的称为“国家历史公园”或“工业遗址公园”，有着称“工业景观公园”等），但都以露天形式保护并主要展示工业遗址、生产设备、建筑（构筑物）遗迹等，反映该地区工业历史，承担起知识传播与教育的社会功能，实质上就是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如 1977 年建设的阿拉巴马州（Alabama）伯明翰市（Birming⁃ham）的斯洛斯高炉群国家历史地标，2003 年建成并开放的明尼苏达州（Minnesota）的明尼阿波利斯工厂城市博物馆（Mill City Museum）等。在美国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中，洛厄尔国家历史公园（Lowell National His⁃ torical Park）是一个典型例子，从洛厄尔国家历史公园的建设过程，可以看到从联邦政府、州政府到地方政府和民间团体以及社会公众对工业遗产保护所做的努力。

二、美国工业遗产保护与工业博物馆的经验

美国传统工业博物馆的发展经验与欧洲一些发达国家相似，十分注重利用工业展品进行科普教育，即使是展示工业发展史，也与当今的科技发展结合很紧密。工业遗址博物馆的建设虽然也有与欧洲发达国家相似的地方（这是学习与借鉴欧洲经验的结果），但还是有些方面表现出美国自己的特色，带有美国的历史传统和高度市场化经济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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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相关法规为保护依据

美国的工业遗产保护以国会颁布的一系列相关的法规为基石。从 1906 年的《古物保护法》（Antiquities Act）至 1935 年的《历史遗址法》（The Historic Sites Act），再到著名的1966 年《国家历史保护法》（National Historic Preservation Act）以及后来的《环境政策法》（National Environmental Policy Act）等，联邦政府对历史遗产保护的范围从最初的古物到历史遗址，再扩大到后来的工业遗产，通过立法对遗产保护行为进行指导与约束， 规范美国国内的工业遗产保护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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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专门组织机构

20 世纪30 年代的经济大萧条时期，美国联邦政府为了帮助建筑师们解决就业问题，在内务部 之下的国家公园局建立了“美国历史建筑测绘组织”（Historic American Buildings Survey，HABS），实施对全美国的重要历史建筑实施测绘，它使美国有了一个全面的历史建筑档案的数据库，为后 来的历史建筑保护提供了初步的材料资源。但HABS 组织登记建档的仅仅是那些工程意义重大的孤立建筑，而不包括其机械部分或工艺流程等。随着20 世纪六七十年代工业遗产保护运动的逐渐兴起，HABS 所做的测绘资料在工业遗产保护中存在的缺陷开始显现。

1969 年，国家公园局之下又建立了“ 美国历史工程记录组织”（The History of American Engineers Record ，HAER），作为HABS 测绘历史建筑工作的补充。HAER 的目标是记录那些具有重要工业和工程特征（面貌） 的建筑物（构建物），负责为工业遗产提供文档资料证明，为全国具有历史影响的工程建筑（结构） 物建立一个国家档案库。HAER 组织建立后，首先借鉴英国皇家历史纪念物委员会的方法，完成了一份美国各州工业遗址分布名单索引。

到20 世纪70 年代中期，HAER 完成了包括在马里兰州与华盛顿特区的切斯皮克（Chesapeake）和俄亥俄运河的调查；佛吉尼亚乡村的桥梁、新泽西州佩特孙（Paterson）地区的工厂，犹他州与印第安纳州州际范围的以及跨越州际的无数私人所属的工业遗迹的调查。HAER 组织还与马萨诸塞州共同调查了洛厄尔的美国早期纺织工业遗址，与阿拉巴马州共同调查了斯洛斯高炉公司遗址，为确定这些工业遗产（遗址）的历史价值提供了重要依据。

到2004 年3 月，HAER 组织收集、记录物的条目已达 195000 个，包括超过 4500 幅测绘图、86000 张照片、93000 页记录历史资料，涉及7600 个工业建筑、遗址和生产制造工艺流程等。遗迹范围从小的铁路构建物到大的工业联合体，从桥梁到铁路运输线、运河等。这些都为美国各州的工业遗产保护及其再利用提供了详细可靠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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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市场因素筹集工业遗产保护资金

美国很早就有民间发起的保护文化遗产的传统。著名的案例如弗农山庄(Mount Vermon)华盛顿故居的保护、威廉斯堡（Williamsburg）的修复等，都是首先由私人发起保护并进行实施的。但20 世纪70 年代以来，某些重要的代表国家性的工业遗产保护，则主要由政府出资，如“洛厄尔国家历史公园”，为纪念与诠释洛厄尔作为“美国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保存该城市在美国工业革命中萌芽地位的历史见证。1978 年，联邦政府出资主导洛厄尔建设国家历史公园的工业遗产保护项目，当地的一些社区基金会组织、洛厄尔金融与发展公司以及商业银行团体等，也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参与这一振兴城市的项目。但是美国大多数的工业遗产保护和工业遗产博物馆的建设，其资金的筹集则主要是利用发行政府债券和实行税收优惠等政策来调动民间投资，吸引社会各界参与对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再利用，这是美国工业遗产保护的重要经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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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展工业遗产旅游

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遗产保护一直在寻找一种可持续的发展战略，即对工业遗产保护的同时还要再利用，使之产生经济效益，反哺于遗产保护，形成良性循环，使工业遗产保护可持续发展。目前所见的各种工业遗产保护与再利用方式，除了工业博物馆之外，都仅仅是对工业建筑遗产的保护与再利用，对工业建筑之外的其它工业遗存的保护与利用则力不从心。而与公园景观结合的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能够把工业建筑及其它的工业遗产整体保护与利用起来。露天工业遗址博物馆与发展工业遗产旅游结合是一种较为理想的选择。20 世纪 70 年代，英国铁桥峡博物馆（Ironbridge Gorge Museums）首先开创了工业遗产旅游活动，在展示工业文明、提供历史体验的同时，也获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收益，年观众量始终保持在 30~50 万左右，成为这方面成功的典范。美国的工业遗产保护也充分借鉴了英国铁桥峡博物馆经验，将开展工业遗产旅游作为工业遗产保护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战略。如斯洛斯高炉群国家历史地标、马萨诸塞州当代艺术博物馆、明尼阿波利斯工厂城市博物馆等都已成为著名的工业遗产旅游点，洛厄尔国家历史公园更是力拔头筹，每年有几十万的游客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

总之，美国的工业遗产保护有一系列相关法规为依据。HAER 组织与工业遗产保护热潮紧密相配合，为工业遗产的价值评定提供了可靠的档案资料，从而为实施工业遗产不同保护与再利用的方式奠定了基础。在 20 世纪 70 年代开始的城市环境保护运动中，联邦政府先后出台的税收优惠政策，对工业遗产保护再利用是巨大的推动， 使美国对历史建筑再利用逐渐形成一种潮流，成为城市复兴的重要手段。地方政府的工业遗产保护债券发行，引导民间资本大量进入工业遗产保护领域，为工业遗址博物馆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重要资金来源。工业遗产旅游战略的实施，使美国工业遗址博物馆稳步发展，成为推动当今城市经济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