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游全国之郑州：住寒冷屋子，做流水线临时工，我更加理解了生活

在济南纯玩了几天，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继续往北走的话，兼职情况估计也差不多，根本无法生存，再说离过年也只有一个多月了，总不能空着两手回去过年，那样的话，我说还在南宁工作的谎言恐要被妈妈给识破了。我必须要早做个打算，终于我决定回郑州了。

我在郑州上的大学，在郑州生活过四年，作为家乡的省会，我不但不喜欢它，反而有点厌恶它，厌恶它无时无刻不是处于拥挤状态的交通，厌恶它经常出现的严重的霾。可是，当火车停靠在进入河南境内的第一站——商丘时，明知道距离到郑州还需两个小时，心里竟莫名地激动起来了，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道：“到了！到了！”一面在逃，一面又在想，这就是家乡！

到了郑州，去找大学室友东北，他把我带到他租的房子里，安排我住下。没有了每天要忧心房租的紧迫，惰性又自然滋生了，虽然我每天看似都在浏览兼职信息，实则大多时间在玩，在看电影，在看电视剧。

我去了一趟大学母校，在校园里走了一圈。以前上学时，总嫌校园太小，现在却觉得小也有小的好处，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与之相关的回忆，一圈走下来，心中装得满满的了。在风味食堂吃了碗面，五元，当时我毕业时，面还是三块五一碗。又去操场走了一圈，出去。出了校门，把回忆留在校园里，不把它们带出校门去。

逛街，买了一双鞋子，一百零九元，付钱的过程却有些曲折。我的钱包里是有这么多钱的，其中一百的只剩一张了，缺了一个角，当时收钱时没注意看，等发现时，悔之晚矣，怕别人不收，便放在钱包里一直没有用，现在不得不用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把缺角的钱递给收银员，收银员不接：“缺角的钱我们不收！”我是真喜欢那双鞋子，怎么办呢？出门，看到马路对面刚好有一家中国银行，便走去柜台，换了一张完整的，才把鞋子买了下来。这双鞋子后来陪着我走了大半个中国。

在东北处住了一个礼拜之后，我才在东北的推荐下去了他工作的工厂做临时工。在工厂，见了同样在里面工作的大学同学赵，我问他：“在这里怎么样？”

他答：“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不干了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只会干这个了。”

见生产部的部长，他说我的体格还可以，便被录用了。刘部长有一句经典的语录：“在河南，只要有钱，永远不愁招不到人。”

既为临时工，没有固定的岗位，哪里有需要，去哪里。一天十二个小时，两班倒，工资倒是挺让我满意，一天一百五。

东北帮我在工厂附近的一个待拆迁的村子里找了一间房子，我搬进去住。房租很便宜，一个月两百，房间却很大，也太大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格外的冷。我只买了一床被子，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第二床，幸而被子较大，在身上裹一圈还能有富余，既当铺又当盖了。

每天起床了上班，下班了睡觉。睡觉的时候，往往伸直了身子睡下的，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身子已缩在一起了，脚上还不断地传来阵阵的凉意。只能捱着，半睡半醒之间，慢慢到天亮。那时我别无它想，无论怎样，我都得受，那些天我只为了每天能挣一百多块钱而活着了。有了钱，我才可以好好回家过个年，至于过了年以后，我要干什么，我没想好，但也必须要有一些钱，到时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在工厂里，我整天和一些罐子打交道，白天看到的是一个个的罐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个的罐子又进入到我的梦里来，搅扰得我睡都不能安宁。对于这些给我带来了不胜烦扰的罐子，我不讨厌，反而觉得好可怜。在被选用之前，首先要经过筛选，不能达到要求的，自然淘汰，能达到要求了，有时负责筛选的人稍有看不顺眼，一样被淘汰。罐子有着好多委屈，一，别人的好恶便可决定它们的命运，二，有时的不能达到要求，也是怪不得自己的，比如说完全受外力因素而导致瘪进去了。委屈归委屈，至于他们的命运，唯有接受，谁让他们做不了自己的主呢！可祸福自古难料，被淘汰的必然是祸，被录用的必然是福吗？不见得！被淘汰的，后面是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被录用了的，命运我是亲眼见了。它们本来一无所有，后来肚子里装满了好东西，兴高采烈地出来了，拥挤着，蹦着跳着，旋转着，舞动着，向前奔跑，可是没跑多远路程，便被装进小箱子里，不得见天日了。再见天日的时候，人们也只是喝了里面的汁，罐子则顺手被丢弃到垃圾桶里了。看着这些罐子，我想到了社会上很多的人。我不想成为一个罐子，我最终会成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成为一个罐子！所以，我的心里渐渐地又打定了主意，年后还是要继续出发的。既然已经有了开头，不妨就继续往前走吧，走到哪算哪，顶好能在中国走一个圈。最终我在中国的版图上成功地走了一个圈，悲哀的是，走完之后，我发现我终于还是变成了一只罐子。

虽然已经开始上班了，但还是要办入职手续的。办入职手续需要健康证，于是在一次上完夜班之后，我去了医院。工作人员问我：“照片带了吗？”

我说：“带了！”摸摸口袋，口袋里没有，定是换衣服时忘了从工装里拿出来了！不禁责怪自己太粗心，早该把相片放进钱包里的，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回去以后，睡觉了，第二天又去。去的同一家医院，还是同一个工作人员问了我同样的一个问题：“照片带了吗？”这次我带了。

做完需要体检的项目，回去时坐的是昨天坐过的那辆公交，司机还是那个司机，只是今天她没有频频地回头和乘客说话了，昨天在车上，我担了一路的心。走回寓所的路上，我见到了昨天见过的那位老大爷，我们又在一个上坡处相遇了，像昨天一样，我帮着他把三轮车推上去，三轮车上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鸡蛋灌饼。像昨天一样，我回去立即睡觉了，睡得却比昨天要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