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思绪说端午

琵琶反弹—别样思绪说端午


鼓乐齐鸣,彩旗招展。在浩荡江风中,人心被鼓噪得忘记了时空。“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这种千船竞发兴高采烈的场面,硬要说它是纪念浪死的直臣,如不恳切解释,谁会轻易相信?

“武死战,文死谏”,是自古以来的圣贤良训,是文官武将必须恪守的政治节操。其要义都集中在那个反复强调的“死”字上——大节当前,义无反顾,虽“九死其犹未悔”。如同烈女不失贞,割鼻,断手,悬梁,跳崖,不计成本的对抗或逃避,都是为了守住节操。这种价值观从来都是理直气壮,以至于两千多年后还无人敢提出质疑。写这篇文章,我反复揣摩,似乎能从千年史书中看到一个诡异的笑脸。我隐约觉得:战国以来对屈死者的纪念或推崇,也许原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宫廷阴谋—-纵容和鼓励忠臣义士自我了断!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这气节,这品质,远离凡间烟火,不染尘世流弊。我敬仰如此高洁的灵魂,甘愿师之从之,无怨无悔。因为多一人效法,世上就多一股正气,人间就多一缕清风。

但就在那纵身一跃的瞬间,时间凝固,历史定格,形成的结论再难改动。我的疑惑由此而生:怀才不遇的三闾大夫报国无门,你纵身清波如同高台跳水,溅起一团水花,江面复归平静。此消彼长,楚王宫里的忠奸斗法,因你的赴死会让卑鄙更占上风。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黄土掩风流”。潇湘馆中林妹妹的葬花词,寸断柔肠,感人至深。但那无非是小情种的卿卿我我,怎堪比三闾大夫的家国担当?你肩上有百姓重寄,有楚国存亡。一跃而起,入水为安,长瞑双目,眼不见心不烦。你解脱了,但却把一个多难故国,留在万丈红尘,任其在血腥中凌乱。

楚国在战国争雄的闹剧中,似乎舞台扮相都不太好,没有拿得出手的光辉业绩,却留下不少乱相让后人诟病。两千多年后回看楚国,倒真象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楚怀王“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朝纲混乱,割地失城;楚平王逐伍员,致使昭关复仇,掘坟鞭尸。若非食肉寝皮,哪来如此血海深仇?晏子来使楚,楚王不修旧好,偏偏借机刁难。结果自取其辱,灰头土脸,反而成就了小个子的一代辩才。楚国朝代更迭,少有英主。流风所及,盛产屑小之徒。屈原才华绝代,明于治乱,娴于词令,自然难与奸佞同流合污。先生高洁,自不待言。但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岂不闻“抗心希古,藏器待时”?先生自沉汩罗,正中奸人下怀。亲痛仇快,莫此为甚。

秦楚这一对欢喜冤家,来来往往,亲亲疏疏,在春秋战国的背景上,演绎多少夹缠不清的恩怨故事。秦王扫六合,归一统,建立了强盛的秦帝国。但复仇的种子却在楚国生根发芽。“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好像已成历史的宿命。坑灰未冷山东乱,百二秦关终属楚。“可怜一炬,楚人焦土”,在噼噼啪啪的冲天烈焰中,阿房宫轰然坍塌,项羽终于报了家国的一剑之仇。但有谁知道,这力能扛鼎、拔山盖世的西楚霸王,竟然是昏君楚怀王的帐前猛将!能把刘邦和项羽这两位有帝王之志的异人并揽帐下,看来楚怀王的干部名单中,也不全是奸佞和庸流。

两千年来,与端午有关的诗词歌赋,毫无例外都重复着一个鲜明的主题:缅怀忠臣,寄托哀思。对那些无奈而无助的忠骨,你是官吏文化留给后人千年不变的标本,是一个可供效法的样板。有样学样,陈陈相因,没有人会质疑和责难。但是有一个话题我想做进一步的追问:在正义与邪恶的此消彼长中,先生选择纵身一跃,于国于家何益?于战于和何补?

那位好心的渔父,背负着千年的误解,为你的高洁形象打出背景光。“哺其糟啜其醨,顺其流扬其波”,渔父的建议,肯定与你的价值观不合。但是珍惜生命,有用于世;待时而动,徐图后举,方不负上天好生之德;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其非圣人之明训?先生不留青山,志在必死。此诚为家国之大痛,但权衡利弊,实为国士所不取!

端午,是历史青藤上挂的一枚苦果;过节,是治疗健忘的一剂草药。一年一度,我们强化着祖宗的遗训,重温着千年不老的传说。用芳草兰芷熏香俗世的灵魂。但面临类似的人生节点时,高贵的人格该作何取舍?

明知路漫漫其修远,死后凭谁去上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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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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