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羊毛爱上韭菜，我和武汉网约车不得不说的故事

“您好先生，请问您的定位是准确的吗？”

“准。”我放下手机抬头：“以后有机会一起坐坐，不好意思我的司机来接我了，我得先走。”

在前任的婚礼上，我用牙签挑完牙缝里的喜糖，跟新郎碰杯告别，潇洒离去。

丝毫没有“我去马路上拦个的士回去”的孤独与凄凉。

网约车着实拯救了不开车的人，上门接，送到家，方便，还有点牌面。

上下班高峰，武汉各干道上挤满了绿色牌照的国产电动汽车，95%都是网约车，滴滴、曹操、T3、东风……（开车党不太喜欢他们，我自己上路也老骂来着，这些电动车起步快，加塞猛。）

6年前滴滴在武汉风靡，至今几十种网约车入驻，我的手机里存有二十多个打车软件，和一个经济打车群。

“xx专车发券。”“xx专车最近5折。”

各大平台砸钱竞争惯坏了我这种穷逼，不打折？不坐，比的士贵？不坐。

我与武汉网约车，一个想薅羊毛一个想割韭菜，大家心照不宣，像是偷情一样，显得欲拒还迎。

叫车上下班好多年，坐过倒闭车司的绝品专车，我算得上是个老副驾了。

花十几块钱坐车，我居然能妄想挑个内饰好的。以下是我对现存网约车的不专业测评。

神州出行

❶ 出行：3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摇下车窗 ，深吸了一口玉溪，摇了摇右手腕的金色劳力士，师傅说他曾经是个开铁厂的。

“疫情亏太多了，大几百万！”他四十多岁，鬓角全白，座驾奥迪A6，款有点老，没有倒车影像，但我触摸着它淡黄的皮质座椅，还是能感觉到它曾经的光荣。

高德地图一键叫车几十种。

“像接你这种，我赚不到钱。”神州分豪华、商务和舒适三个价位档，经常发券，商务车白菜价，还自带昆仑山高级矿泉水，叫到赚到。

神州的司机主要接商务包车单，机场到酒店到办公地，包车一天一条龙。

美中不足是价格略贵，不发券的时候，我基本不坐。而且叫到神州要靠火，车太少，偶尔路上等到天荒地老，面前的士来回过。

曹操专车

❶ 出行：100多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一年前）：★★★★★

司机服务（现在）：★★★★

“曹操就是吉利（曹操用车）的品牌，老板做一辆电动车，拿的国家补贴减去成本就已经赚了好几万了，放心，曹操肯定搞得好。”三年前第一次坐曹操专车时，司机说。

他们统一白衬衣，说普通话，再偏僻的小路，他也开进来接，后座上还放一瓶矿泉水。

去年，我用了大半年的曹操，深夜也能随叫随到，方便。那时乘车体验没得说，专车界海底捞吧。

我才知道司机是曹操的签约员工，管理严格，乘客投诉罚巨款，工资按照营业额评为A/B/C/D类，两千多元到一万多元，相差甚远。

这对乘客挺友好，但对司机不是。

“每个人都成了骆驼祥子。”曾有司机跟我倒苦水，有同事抱着被子住在车上，为了评A，也有同事猝死，他如果一天只工作8小时就是D类，必须加班。

“车门开一次就会被感应，一次我送老婆上班，被判接私活。”他摇下车窗吹着晚风，让情绪下头。

也许是管理太严，司机流失了许多，今年曹操专车规模变小，叫车变难了些。

T3出行

❶ 出行：100多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T3算是我今年坐得最多的车，它去年才上线，今年在武汉就有了3000多台车，三环内叫车秒接单，还巨便宜，经常发券。

和曹操专车一样，它的司机也是公司化管理，拿工资的，不可能做些绕路、撩骚的奇怪操作。

美中不足的是，或许是T3扩张太快，司机素质有些参差不齐，有的为人和气，开车平稳，路上还和你聊聊天。

有的是典型武汉老杆，从上车前就开始吼你，“人咧？还不来？”“我信了你的邪，你定位小区里头，出来哈子咧？”在路上，他们化身老的哥，加塞急刹。

起步快的电动车真不能让暴脾气人开，启动快刹车急，坐完一趟如同被大量尼古丁冲击大脑，感觉整个世界在加速转动。

滴滴出行

❶ 出行：200多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滴滴是我对网约车的启蒙了，对，就是它，养成了我堵在路上，也不挤地铁的毛病。5年前，六公里才几块钱，坐地铁才是浪费钱！

那会，哪怕是地狱订单：从武广到大洋百货（你试试看路边的士走不走），都有人接。

来的车从本田到英菲尼迪都有，清一色还是新车，司机大多因为无聊，下班跑着好玩，我和好几个司机交了朋友，平常一起踢球、桌游。

司机有电视台的同行，跟我聊大学毕业后的求职规划。有孩子和我一般大的父亲，在我和家人吵架后，分析我父母的心态。有漂亮的姑娘，约我给她拍照。

所有的滴滴旅程，都是段人生小插曲。

阳光出行

❶ 出行：1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你知道我为什么用这个小软件跑车吗？”

“为啥？”

“因为不用三年驾龄（大多网约车司机注册的第一条件）。”

一段尴尬的沉默后，我没有敢和他讲一句话，也没敢问他驾龄，我看着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专注，每看一眼导航车都会小小颤抖。

他好怕，我也好怕。

斑马快跑

❶ 出行：20多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清一色的日产天籁，被涂成黑白色的条纹，两年前街上总能看到这样的真·斑马车。

B级车乘坐体验远超的士，师傅说话也客气，那段时间我只坐斑马。

之后涨价，价格变成滴滴1.5倍，我很想支持，但囊中羞涩，卸载了。没割到韭菜，斑马车销声匿迹了许久。

今年我才再次坐上斑马，它降价了，车也变差了，但司机人挺好。

“是去武汉站的吧？”

“是。”我悠闲得坐在后座，摇下车窗。

“您几点的车？赶时间吗？”

“没事，早得很，还四十多分钟呢。”我望着窗外江汉关钟楼，翘起二郎腿。

司机回头给了我一个标准黑人问号脸，换挡加速，一路狂飙，我才想起来：完了，武汉站，不是汉口站。

居然，半个小时就到了，司机冲出车，提着我的行李陪着我冲刺进站。

首汽约车

❶ 出行：7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在一个踢完球周末晚上，我在高德地图上一键呼叫26种车型，接单的是首汽，车主是个长发小姐姐，带着日剧里的草帽，声音温和清凉，像一阵秋风。

“就在那等我，我来接你哦。”

“好的。”

我脚有些扭，她看到了我的一瘸一拐，给我拿了车上备有的膏药，车很新，理想电动车，宽敞舒适，有一点淡淡的花香。

又是一个踢完球的周末晚上，剧情相似，腿又伤了，我抱着旧梦重温的幻想，叫车列表只勾选了首汽。

“你这个位置咋这堵咧？”他说话带着乡音，车内播放着广场舞REMIX。

车是一辆旧到不行的别克，座椅灰尘遍布，副驾有个计价器，他说他曾是个开黑车的，“都是你们这种人坐车贪便宜，搞得黑车没法跑了。”他一路抱怨，我戴上耳机，他也提高音量。

“你知道不？你不叫车，直接上我车，我要收80块的。”无可奈何，我拖着受伤的腿下车，按下了举报按钮。

东风GO

❶ 出行：？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我经常叫到东风GO的车，但用的不是东风GO软件，而是曹操、阳光、首汽等软件。（一次用东风GO反而20分钟无人应答）

司机撮虾子？我听说东风GO车主每天要上线8小时，相当于上班。

“哪个时间段哪个软件的单多我们都是有研究的，反正跑东风划不来。”不止一个司机跟我这样说过。

他说他们一般在深夜跑东风GO，有补贴，所以在深夜叫车，反而容易。

和几位师傅聊了聊，他们大多是今年失业的人，跑车混过今年，东风可以签短期租赁合同。

每次叫到东风GO的车总会被丧的气息感染，有的师傅当场抽烟，今年的一切不顺都磨灭在那根烈火中起舞的香烟和叹息声里。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同为社畜，谁不难呢。

携华出行

❶ 出行：2次

❷ 舒适程度：★★★★

❸ 司机服务：★★

在网约车上薅羊毛的不止是乘客，许多司机也是。

携华出行刚上线不久，司机用车免租子，大批司机入驻，他们之间有个微信群，有网约车进入司机红利期，他们就一起跳槽。

车比较新，舒适度还可以，就是爱薅羊毛的司机太精了。他们随时都在薅羊毛，“要不我跟你结束了，你转我个30块吧？免得平台赚钱了。”

各大网约车之间，乘客体验有差别是有原因的。

租车制的平台，司机每月缴纳车租，更在乎自己的每单收益。雇佣制的平台，司机拿工资，乘客可以要求更多。

但乘客没办法一直爽，雇佣制平台可能因压榨司机过度，司机集体跳槽，听一位师傅说，曹操专车今年就变成了租车制。

司机自己带车注册的平台，司机比较随心所欲，乘客体验随机，偶尔遇到风趣幽默型的，偶尔会踩雷。

但坐网约车，舒适程度和司机服务都是虚的，社畜只坐经济型，发券，够便宜，我就坐，体验只要不太差，我全给五星！

薅到羊毛才是真的爽，二十多块钱的车钱便宜到十几，约等于不要钱。

我已经成了那批网约车上瘾的年轻人，国庆去县城度假，无车可叫浑身难受，都不知道出酒店能去哪。

羊毛真的薅到了吗？每个月月底我都有种被偷钱的错觉，工资呢？每个月莫名其妙少了个上千。

羊毛薅着薅着，我就被割了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