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情感#初夏，栀子花开满园

（作者念奴娇）

01

初夏的傍晚，深蓝色的天幕上偶见一两颗星星在眨巴着眼睛，温柔的夜风送来一阵阵浓郁的芳香，是那种"掸也掸不开的"香味，那是栀子花的味道！

"啊，栀子花开了！"欣喜的我对伟先说"快去看看栀子花！"说完，拉着他的手，快步向那片熟知的花圃走去。

"雪魄冰花凉气清，曲阑深处艳精神。"微黄的路灯下大片白色栀子花欣欣然绽放着诱惑，吸引着许多如我般爱花的人们趋之。

伟先俯下身，开始了随手拍。我蹲在花圃边，凑近花丛，着实是"碰鼻子香"啊。连续几个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 ，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我打开虾米音乐播放器，点开何炅的《栀子花开》，按下单曲循环，跟着旋律，轻声哼唱着。

在音乐声中，我们围绕着栀子花香弥漫的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存放在记忆深处的那束洁白的栀子花在这音乐的旋律中，和着满园的栀香又盛开在心头。

那是一份关于青春的记忆，那是一份纯真友谊的回忆，它曾甜蜜过我的梦，芳香了我的年华。

作者念奴娇

02

那是30多年前的初夏季节。一个叫乐乐的女孩捧着一大把白色栀子花送给我，由此，栀子花味道浸染着我的嗅觉神经，过鼻不忘。

多年以来，每到栀子花开的季节，我就会想起她，想起那个偏僻的山村卫生院，想起那些留在我青春时光里的人和事。

那时我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山村卫生院工作快一年了，单位同事都是与我年龄相差甚远的长者，各有家室。

在物质和精神生活相对贫乏的山村生活工作，独处异乡、远离城市、举目无亲的我表面热情开朗，而内心十分孤独。

除了工作，陪伴我的就是书，没有任何娱乐生活。我的玩伴就是卫生院周边几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和同事的子女，乐乐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当乐乐姑娘捧着一大束栀子花来到我面前时，我为之惊异， 碧绿肥厚的枝叶，洁白如雪的花朵，清清雅雅，好不令人欢喜；尤其是那馨香，更是沁人心脾。

不经意间，那香味四散蔓延，如影随形，满心、满肺、满屋充塞着。

乐乐送来的不仅是一束栀子花，更是一份喜悦、一份温馨、一分甜美。

"乐乐，谢谢你送的栀子花"。我捧着栀子花激动不已。

乐乐看到我高兴的样子，也大声笑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那边山上还有好多，我下次带你去摘咯"。

……

在卫生院工作的那两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那小小的宿舍里每天都是满屋栀子香。

作者念奴娇

03

乐乐是乡肉食站一男职工的女儿，母亲早逝，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帮着父亲干活。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弟弟，帮父亲守着肉摊卖肉；凡是家里她能做的事情就都被她包揽了。

繁杂的家务劳动并没给她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我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是笑容满面，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让她的脸可爱无比。

她说话声音宏亮，从不拐弯抹角，都是直截了当。

她单纯可爱的模样就像洁白的栀子花一样，清纯不染世尘，她那甜美的笑容、朴实善良的心地、开朗的性格令我记忆犹新。

我到卫生院工作时，乐乐十六岁，比我小了五岁，瘦高的个子与我齐肩，黝黑的皮肤，圆圆的脸蛋，童子头，眼睛不是很大，但她总喜欢用这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我。

她们家就住在肉食站的职工宿舍，离我们卫生院只有一两百米远。当"卫生院来了一个接生婆，还没结婚"的消息传遍乡村时，她就经常跑到卫生院来看我，主动跟我搭讪。

她的到来，给我孤独的心送来了欢笑，我俩很快就成了朋友。

她常来我宿舍陪我说话，给我讲乡俗民风，告诉我当地的风土人情；她会好奇地打听我学校、家乡的事情；她也会带我去附近的人家买鸡蛋或土特产；会在我休息的时候来陪我，或去山上采野花、摘野果；或者一起去赶集；她还经常带一些花生、豆子、红薯片之类的零食给我吃；她教会我用栀子花炒蛋，用栀子花和猪肉末做汤吃；她会在我偶尔去买肉的时候砍最好的肉给我，有时还故意多给我一些。

友谊莫过于此，乐乐给我的那段时光增添了无数的乐趣。

她就像山野的栀子花一样，带给我喜悦和温馨，她质朴的外表下蕴藏着敦厚的生命本质，她用一颗善良之心温暖了我这个异乡客的身心。

作者念奴娇

04

乐乐其实是好学的、有想法的姑娘，只是生活摁住了她的梦想。

她到我宿舍来玩，最喜欢有意无意地去翻看我的医学书籍，问我一些医学术语，当我耐心地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讲解后，她就会时不时地照葫芦画瓢贩卖给其他人，然后得意地补上一句"这是卫生院娇姐告诉我的。"

她曾歪着脑袋疑惑地盯着我问："你讲话的调调怎么和我们这里的人讲的都不同呢？怎么这么好听呢？"

我就得意地告诉她，我说的是普通话，并耐心地教她说。她也会很认真的学，学了后就跟别人对话，常因咬字不准而惹来旁人打趣的笑声。遗憾的是我现在的普通话也回归到咬字不准的水平了。

她曾害羞的问我："你没有结婚，这么年轻，你就接毛毛（小孩），别人都叫你接生婆（助产士），你不怕丑啊？"

"别人生毛毛（小孩）出好多血，邋遢死了，你不怕腻心啊？"

"你帮人打针、做计划生育手术，难道不怕啊？"

诸于此类问题，我只能故作坚定，简单作答："不怕。"借此赢得她的崇拜，满足我当时的虚荣心。

其实那时候我经常做噩梦，常常被"产后大出血"、"手术失败"等侵袭着梦境。常常醒来都是冷汗涔涔。

为此，我还去市里精神卫生中心看过，被诊断为"神经官能症"。这些我却对她秘而不宣，我怕说出来吓跑她。

我俩成为朋友后，她的头疼脑热、身体不适等就不再要其他医生诊治了。

有一次她砍猪骨头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头砍伤，伤口可以看见指骨，我帮她迅即做了清创缝合术，注射了破伤风抗毒素。

她康复后逢人便说我怎么怎么的治病厉害，还经常带来一些患病的村民让我诊治。而我也不会辜负她对我的信任，耐心细致地诊断治疗，尽量让患者少花钱治好病，因而获得了广大村民的信赖。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能很快在那个举目无亲的乡村卫生院立足并得到村民的认可，与乐乐对我的信任并为我到处打广告做宣传是分不开的。

后来，她常背着我的出诊箱，陪着我爬山越岭、走村串户去出诊；她不顾别人的讥笑在我举办的新法接生员培训班上旁听，要做"新法接生员"，后来被她父亲大骂一顿才断了念想；她还背着我的出诊箱，穿着我的白大褂，到照相馆拍照留念，说"我也是赤脚医生了"。

网络图片，感谢原创者

05

第三年的春天，我被调到区医院。

记得接到调令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去肉食站，把消息告诉乐乐时，她瞬间就呆了："啊，你要离开这里？"眼里满是不舍，情绪随之低落。

"是啊，到时你可以去区医院看我，等栀子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我们一起去摘栀子花。"听到我这么说，她的情绪才好点。

离开那天早上，我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了乐乐，她竟然在那抽抽嗒嗒的哭喊着，"娇姐姐，你要回来看我啊。"说完她就跑开了……

离开那个乡村已经有30余年了，但那山、那水，那里的人以及发生的一切都留在了记忆的深处，不曾忘却。

单纯、质朴、善良、开朗的乐乐姑娘是我在那的最好伙伴，她带给我的快乐，她捧着栀子花送给我的美好，在我心里已定格；那颗纯真美丽的心一直令我怀恋，历久弥新。

那年栀子花开的时候，我回去和她一起采摘过一次栀子花，而且她还给了我一大袋晒干了的栀子花，以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餐桌上都有以栀子花为配料的菜肴，招来同事们的馋舌。

时间如梭，岁月荏苒，乐乐姑娘现在也是人到中年了，不知那个昔日的邻家女孩现在是否还会去采栀子花？在栀子花开的时节她是否也会像我想她一样的想起我 ？

网络图片，感谢原创者

06

"喂，回去吧？"十几圈下来，身旁的伟先问了几声，见我没有回复，就使劲推了我一下："又开始神游了？"他略带抱怨的口气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嗯。"不置可否地回应着。

"我想什么时候去XX卫生院那看看，好不好？"我充满期待地对伟先说。

"下个月你退休了，抽个时间去看看也要得啊。"伟先给了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谢谢你。"我挽着他的手臂，依偎着。突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顺了一朵栀子花在手上旋转着。

"栀子咏同心。"伟先把花送到我鼻前："香吧？"

"是啊，很香！很香！"我接过栀子花深嗅着。

"难舍的你 害羞的女孩 ，就像一阵清香 萦绕在我的心怀。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光阴好像流水飞快， 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

陶醉在不老男神何炅的歌声中，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作者念奴娇

（本文为作者原创文字，曾发布于简书、《洋葱厨房on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