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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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琴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

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解放，普通老百姓还过着饥不饱腹的生活。不过素琴例外，因为她是地主家的小姐，别说吃饱了，就是吃好也是非常容易的。这种生活到素琴7岁时结束了，因为她母亲因病去世了，她父亲半年之内就另娶了一位太太，一年之后素琴就有了一个弟弟。2年之后父亲也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家产，由着后妈自由支配了。后妈很快重组家庭，对素琴就更看不上眼，总拿她当家里丫头使唤，还不用再雇佣下人了。素琴一下子从地主家的大小姐变成了使唤丫头。从那时开始，她就懂得怎样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被后妈打骂。以至于15岁那年，中国解放以后，素琴偷偷跟着同乡一起去上海谋生。

上海可真繁华啊，素琴虽是地主家的小姐，但她生活的地方，也只是江苏一个不知名的城市，比起上海，那里又算什么呢。没有一技之长，素琴只好在一户人家给人带孩子。虽然她还没有结婚，但照顾小孩还是非常用心的。用上海话讲，她就是保姆。每天除了哄好小主人，其余时间一刻也不能闲着，要擦那些木质的地板，并且还要打蜡、上光。要清洗全家的衣服、做饭，包括一切可以想到的家务。除了6个小时的睡觉时间，素琴都在干活。她甚至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素琴17了。由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人员的大范围迁移，被称为“盲流”的人群越来越多，徐州等地的收容所已经不堪重负。所以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要求素琴回家去开证明，否则当做盲流送去收容所。回到家的素琴才知道，等待她的是一场整风运动，她家所有的东西都被充公了。后爸不知所踪，后妈带着弟弟天天被批斗。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正好趁这个机会断了关系，但身份却还是印着“富农”的标记。

重回上海后，原来那家雇主不再雇佣她，正在为生计发愁的素琴却因此遇到政府在号召适龄青年积极参加工作，支援西北建设，素琴毫不犹豫地跟着大部队，成为了新中国光荣的贡献者中的一员。新的生活开始了，但由于“富农”的成份，结婚都成了问题。最后在组织的介绍下，素琴和一个根正苗红的祖辈贫农的男人组建了家庭。婚后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十多年未育。男人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整天喝酒，不过他只砸东西出气，却从不动手打素琴。

那是一个秋天，素琴正在家里缝被子，突然她男人风风火火跑进家来，他的手里有一个花被子。小心打开小被子之后，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婴儿。他很瘦弱，看起来快死了一样。素琴急忙把孩子包好，甚至没来得及检查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去给孩子打面糊。素琴三十多岁了，抱养一个刚出生几天的病婴，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八十年代初期，家里条件都不好，这个被抱来的男婴却在素琴夫妇的精心照料下，奇迹般地长大了。

02

时间过的飞快。素琴二十多年的努力全都为了这个养子。给他吃穿用都是最好的，几乎所有的钱都用在这个孩子身上。素琴和老伴省吃俭用供孩子上学读书，自己靠着给别人做衣服的手工来贴补家用。再加上两位老人都有工资，日子过的也算舒心。唯一让素琴心里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不是块读书的料，总是在学校惹事。还好终于长大了，也接替了老伴的工作，在他们老两口待了一辈子的国企里继续上班。也算有个稳定工作吧，可还要给他娶媳妇呢！这些年存的钱可能还差点，也不知道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儿媳，为了孩子的幸福，素琴想，自己还是要再节衣缩食，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

儿子结婚了，媳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有了自己小日子的儿子，再也不会经常回来看素琴老两口了。儿子婚前欠的一些帐，素琴还是要和老伴一起扎紧裤腰带来还的。不给人家做衣服了，一是现在人都穿成品衣服了，二是素琴的眼睛也看不清了。这大半辈子流了太多的眼泪，眼睛都哭坏了。六十岁的人了，看着自己苍桑的脸，想起幼时在自家大院里蹦跳的那种快乐，素琴突然就哭了出来。自己的爹娘去世太早，又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一辈子不知道要对谁负责。老伴还一直念念不忘她的富农身份，一不高兴就拿出来说事。虽然现在早都不讲究那些了，可素琴还是瞬间会感觉矮了一截。

到了该享福的年纪了，可是孙子又给素琴送来了。看着那胖乎乎的小孙子，素琴的心又有力量跳动了。不同带儿子时的艰难，孙子可是有吃的，什么营养品都有。可是素琴老了，身体也不好，多年的省吃俭用让她没有一点力气，瘦粥的身体好像大点的风都能吹倒一样。可是儿子不管这些，他要上班，孩子不能没人管，素琴是奶奶，带孙子天经地义。

孙子会走了，孙子会跑了，孙子也少不了磕磕碰碰。为这个，素琴没少挨儿子的训和儿媳的埋怨。她也心疼啊，可是她没那么大的精力看护了，她是真的累了。六十九岁的素琴再也醒不来了，在睡梦中，她见到了自己的爹娘，就如当年那样，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

03

素琴的一生，有过快乐，她的快乐在七岁以前。素琴的一生没有爱情，有的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素琴的一生是苦难过后的重见光明，但却没有实现自己任何一个愿望，比如去坐坐飞机。素琴的一生是一段历史的写照，没经历过的人，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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