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伊朗——初抵德黑兰

其实这次旅行并不在计划中，一来我近两年多次往返以色列，而且持有以色列长期签证；二来伊朗的国际局势并不明朗，未来是否开发这个目的地还有待讨论。但伊朗接待方的同事还是坚持让我亲自去看一下，告诉我伊朗其实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其实就在飞机落地伊朗德黑兰机场的时候，我还不确定自己可以顺利进入这个国家。

机场大厅落地签证中心

这次旅行的代价还是蛮大的，我咨询了使馆、签证机构和航空公司，护照上有以色列出入境章，或者有以色列签证的人员，基本在伊朗入境处都会被拒签和遣返。我废掉了贴有各国长期签证的护照，重新申请了一本护照，在出发前两天拿到了护照。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提前申请伊朗签证了，于是我硬着头皮尝试是否可以落地签。

马汉航空值机柜台

马汉航空老式飞机

因为伊朗接待方的指定，我们只能乘坐马汉航空。刚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还一惊，不自然地和马航联系起来。后来查了各种资料，了解到马汉航空是伊朗第一家私人航空公司，成立于1992年。但是目前实力比伊朗国家航空公司还大，覆盖航线更全。光在中国，就开通了了四个城市和德黑兰之间的往返，在欧洲的航线也十分密集。马汉航空只针对某几个国家的公民开放，反正美国之类的都不在其列，此处还稍稍有些优越感。机票通过微信公众号预定最直接和方便，因为国内机票平台几乎都不销售这个航空公司的机票。不过马汉航空的预定服务还是满灵活的，我中间调整过护照号码，在临出发前又发现自己生日输入错了，但值机都不是问题，很容易就修改了。

排队等候值机的人群

马汉航空值机柜台

马汉航空的北京值机柜台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很巧合的是和以色列航空的值机柜台是一个，只不过飞行日期不一样，所以两家航空公司交替使用同一个柜台。比起以色列航空严格的安全检查，马汉航空好像“心不在焉”，连自己的员工都没有，直接派国航的地面人员代理值机。飞机比较老式，商务舱是很难见到的鱼骨形排列，经济舱是2-4-2的座位。空乘都是伊朗人，女生一丝不苟地从头包到脚，只露出手和脸。他们的表情很冷，也许是这个民族宗教要求的距离感。但是当我要求和他们拍照时，他们不但没有拒绝，还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后来几个空乘还主动和我聊了起来，看到我的手机壳上身穿德军军服和美军军服的照片，好奇地打探。很贴心的是，看到我只穿了吊带和短裤上飞机，他们送了我两条围巾，还教我如何优雅地把自己包起来，说下飞机的时候就要这个样子，不然会有麻烦。

伊朗的美丽空中小姐姐

伊朗帅气的机长小哥哥

在飞机上，我旁边坐了个传统的偏胖伊朗妇女，自始至终都用黑布包着脑袋和身子，不管吃饭上厕所还是睡觉，这身黑纱都没掉下来过。后来她还向我主动问好，介绍她自己的儿子在北京语言大学读书，还给我看照片。其实不止是她，飞机上还有很多伊朗人，整个旅行也是包裹着头和身体，有个女生被裙子绊倒碰了一下我，还专门走过来跟我用英文说对不起。这时候，我开始逐渐对这个陌生的国家有了一丝好感。飞行了7个小时，在即将降落德黑兰的时候，大多数飞机上的女性都拿出了长袍和围巾，整装待发了。

按照伊朗妇女的要求包裹头发

下了飞机，有指示牌显示签证中心。里面和国内的签证处差不多大小，有等候区、咖啡厅、办事窗口，还有华丽的祈祷室。我们按照要求，先购买了16美金的保险，填写落地签的表格，然后就是无尽的等待。表格上面最重要的是接待方的电话，因为移民局的人当时就会拨通这些号码，如果没有人接听的话，你就要一直在签证区等下去。还好我的导游比较有经验，把他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但是移民局的人过了一个小时才打给他。电话接通后，工作人员通知我去缴费（110美金），把一张蓝纸给了我，说这就是你的签证，欢迎来到伊朗。护照依然空白，连入境章都没有留下。

签证中心缴纳费用收据

华丽的祈祷间

伊朗银行收取签证费用

提取完行李，出了机场。映入眼帘的是两幅巨大照片，一个是伊朗前精神领袖霍梅尼，另一个是他的接班人哈梅内伊。继续往前走，第一个牌子就是要求女人带头巾穿袍子的指示，说这是法律必须遵守。然后就是男女祈祷室。放眼望去满机场的黑袍子女人，稍有压抑。

妇女必须包裹头巾，这是法律

霍梅尼和哈梅内伊的巨幅照片

欢迎抵达伊玛目霍梅尼机场

导游Soheil接上了我，直抵德黑兰市区酒店。一路上，他看我有些疲惫，就简单介绍了一下伊朗的历史和国家状况，然后说了一下日常规定，主要就是不能摘掉头巾这个事情，包括在车上也不能摘，因为警察经常会来查，如果看到没有带头巾的女生，可能会罚款。Soheil的英文很好，没有那些印度、阿拉伯的口音，沟通完全没有问题。一身牛仔裤，T恤衫，留着小胡子，说起话来文质彬彬。

我们的旅游车

德黑兰国际机场

我住在德黑兰市区的一个连锁五星级酒店，其实这边五星级酒店价格很便宜，但是重点是你可以享受全方位的英文服务，这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是十分重要的。刚进酒店的大堂，就看到正中央的欢迎台上摆着伊朗和伊拉克的国旗，后面则整齐摆着其他国家的国旗。

酒店大堂

大厅墙上依旧挂着那两个人的巨幅照片。其实这一路上看到太多这两个人的照片，就连脸盲的我，也将他们的形象深深刻在了脑海。Soheil说自己有点疲惫，让我在酒店休息一下，中午接待方要有欢迎午餐，他再来接我。我想着还有四个小时的自由时间，问他建议去哪里，他说可以四处走走，并说德黑兰很安全，女生独自出行没有问题。我让酒店帮我查了下前美国大使馆的位置，服务员给了我一份像迷宫一样的地图，左拐右拐说我可以步行去。我想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是打车吧。跟酒店换了些伊朗里亚尔，让服务员帮我安排了一辆出租车。德黑兰出租车不打表，价格是事先说好的，比如我去前美国大使馆，是20万里亚尔，相当于1.8美金。司机是个大胡子老头儿，会讲一点点英文，听我说要步行前往，他笑了笑，说OK啊，不过你需要穿着袍子和头巾在烈日下步行一个小时。我撇了撇嘴，有了一丝当地人不靠谱的预感。

德黑兰市区全景

伊朗货币（不与世界货币相挂钩）

前美国大使馆是个200米左右的区域，至今用铁栅栏和涂鸦墙围起来的几栋神秘建筑。如果你看过电影《逃离德黑兰》，你会清楚地记得1979年11月，就在伊斯兰革命爆发后的半年，伊朗学生和民族主义者在美国使馆前抗议，然后疯狂冲入使馆劫持了52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此次劫持长达444天，也是让当时美国总统吉米-卡特深陷尴尬境地的一次事件。

伊朗反美的海报

《逃离德黑兰》ARGO电影海报

很庆幸的是，后来伊朗没有拆除这个大使馆，而是将它封锁和保留了下来。当年学生翻墙入侵大使馆的一侧，至今还有伊朗军队把守，禁止进入或拍照。游客可以从正门进入，办公楼的二层一小部分区域被改成一个博物馆进行展示。

侧门严格紧闭并有军人把守

学生翻墙进入使馆的门依然被严格把守

使馆正门及门票

门票是鲜红色的，上面有个自由女神像，上面盖上了一个禁止的标志，还用英文写着“museum-garden of anti arrogance 13 Aban”。博物馆花园开放的场地很有限，有一个废弃的圆形罩子在楼前方，据说这是当时覆盖卫星接收器用的。走进使馆直接上二层，门口的服务人员用很流利的英语告诉我，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他们咨询。

使馆当年使用的雷达设备

使馆办公楼二层

博物馆开放了七八个房间，最前面是一个机密会议室。用防弹玻璃整体打造，嵌入一个厚30厘米的墙壁。玻璃屋的造型有点怪异，这是当时美国高层开会的地点。为了避免有摄像头的监控，所以打造成360度无死角的玻璃墙壁和地面。玻璃是100%隔音的，再关上厚重的门，所有的信号全部隔绝，确保了会议内容的严格保密。

防弹玻璃打造的密谈会议室

防弹玻璃打造的密谈会议室

使馆办公室

使馆办公室楼道

逃离德黑兰场景海报

使馆碎纸机

会议室对面是当年的大使办公室，透过镶有铁栅栏的窗户，可以看到当年学生翻墙的大门。回想起《逃离德黑兰》开篇的那一幕，想着成千上万的暴民在门口抗议，最后陆续翻墙冲了进来，我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大使的办公桌还保持原样，上面放了几张当年的机要文件副本。

大使办公室的窗户

大使办公桌

美国使馆机密文件

使馆用于存放资料的文件柜

最里面的几间相通的房间都被五层的铁门隔绝，与外界相连的只有一个小窗口。房间里面是各类巨大的信号接收和发送的设备，还有编码器，但看起来都相当笨重。据工作人员介绍说，美国当时以伊朗为战略要地，收集中东其他国家的相关信息，最重要的是收集了很多俄罗斯的情报。当学生闯入这里之后，发现使馆其实是个谍报机构。使馆工作人员没有来得及销毁所有的文件，所以泄露了一些机密文件。后期伊朗也使用大量廉价劳动力对绞碎的纸片进行拼接，还原文件。博物馆还可以看到一人高的巨型碎纸机、吸尘器、和文件柜。文件柜已经被划得满目创伤，暴力拆除过。

销毁文件的巨型碎纸机

机密室的发报设备

发报设备

五层铁门隔离的机要密室

最后一个房间是放映厅，播放一些当时国外媒体对此事件的报道。其中有CNN对当事人的采访，一个女官员说当时伊朗人给他们带上眼罩，不许他们反抗，但是没有对他们进行殴打。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抗议美国的海报，有针对当时事件的，也有现今针对特朗普的。

放映厅

咒骂美国的海报

列举美国事实的海报

被强行破坏的文件柜

走出博物馆，在马路对面的墙上也印着抗议美国的图片，霍梅尼的头像。还有2016年1月伊朗在波斯湾扣押2艘美军舰艇和美军士兵的事情。我拍照片的时候，有个伊朗人从屋内冲出来禁止了我，吓得我赶紧跑掉了。美国大使馆区至今还是感觉很阴森的，敌对气氛比较严重，也是最流行的“DOWN WITH USA”涂鸦的地方。

使馆外涂鸦墙

使馆外涂鸦墙

使馆外涂鸦墙

使馆外涂鸦墙

伊朗劫持美国大使馆人质事件背景：

鉴于大多数人对这段历史并不很清楚，我还是简要把这件事情发生的背景介绍一下。因为讲述历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我也无法做到完全客观，所以我还是转述博物馆内工作人员的原话和观点：1979年2月，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成功，使得巴列维王朝的国王默罕默德-礼萨流亡国外。新政权代表的是激进的民族主义者，他们提倡神权统治，禁止西方文化，把美国竖为头号敌人，满街是打倒美国的口号。这个时候默罕默德-礼萨前往美国治疗癌症，美国政府接受并将他保护起来。所以民族主义者就来美国使馆抗议，要求美国交出默罕默德-礼萨，并将他审判。同时向美国表明：伊朗有能力对抗美国。在加拿大使馆的帮助下，有6名美国官员顺利逃回美国，其他人质则被伊朗扣押了444天才得以释放。（以下内容来自《世界秩序》亨利-基辛格）在2000年，关于此事美国人质家属起诉伊朗，但并未成功，原因是美国怕影响两国关系，自己给压了下去。2014年，现任伊朗政府把当年劫持人质那群人的翻译任命为伊朗驻联合国代表，此举等于宣告了那次行为的正确性。2005年当选伊朗总统的艾哈迈迪-内贾德也参与了此次行动，但是伊朗政府坚决否认。

街头宣传海报

街头宣传海报

走在伊朗的大街上，除了那两个人的巨幅照片，你还会发现地铁站、路中间挂着很多士兵的相片。这都是在两伊战争中牺牲的伊朗士兵，人民对他们的爱戴和怀念之情还是很深厚的。

德黑兰街头

德黑兰街头

德黑兰街头

德黑兰街头

在前美国大使馆对面的街上，就有一个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我在门口拍照，便主动出来邀请我进去。他们告诉我，这个博物馆是免费的，而且可以全程陪我游览并做讲解。他说两伊战争给社会带来了惨痛伤害，不管是军队还是平民，当时的男人都冲上前线，很多牺牲在战场。博物馆有一些英雄人物的遗物和他们战斗事迹。还有两层是以两伊战争的烈士为主题的一些雕塑和绘画艺术品。

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

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

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

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

两伊战争烈士纪念馆

我简单转了一下，导游Soheil 就过来接我，带我去换些当地货币。由于受到经济制裁，伊朗的货币系统与国际是不联网的，所以即便有些店铺有POS机，也只能用伊朗的银行卡。什么VISA，MASTERCARD，银联在这里都不能用，ATM也不能取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带着欧元或者美金，到指定地点更换当地货币。关于货币系统不联网的事情，毕竟是关于政治的敏感问题，Soheil也不愿多做解释。他带我跑了两三个银行，汇率写在了大门口，但是银行里就是没有现金可以更换。后来他在黑市上帮我换的钱，其实价格也不比酒店好多少。

伊朗货币兑换各货币汇率

伊朗兑换货币店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