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柞水刘家沟｜屋内陈设简陋，特别之处在这墙，墙上有很多数字

“还有一些，我带你们去看！”当得知眼前这位打黄豆的大叔，竟是秦岭山中造了一辈子构皮纸的匠人之后，我们询问对方家中还有没有剩余的纸，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时，大叔爽快地答应了，带着我们来到屋中，从床尾取下一叠他亲自造的纸。

“就剩下这一点了，其他都卖完了！”大叔告诉我们。我大概数了数，剩余的这一堆纸，大约有100多捆。“这纸咋卖？还有多少张？”“20块钱一捆，一捆50张。”大叔说他造的纸，主用用处不是写字，是农村在过年过节时，或者办丧礼祭祀时用的。

屋内陈设简陋，两个五屉柜已经使用多年，应该是大叔年轻时置办的。柜子上面放着电视机，以及日常生活使用的各类杂物。特别之处在于这面墙，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电话号码。“都要要纸的人的电话，以前最多的时候，我一年要造七八万张纸呢！”

“手艺跟谁学的？为啥现在不造了？”我们好奇地询问。“跟着人家看，看多了就试，试着试着就会了。”原来大叔的造纸技术，还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以后，先是我和我哥两个人。后来，两家人分别做，我带着我老伴做。直到前几年，要进城带孙子，这才不造了。”

造纸术是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构皮纸的制造由来已久，柞水当地县志记载：唐至德三年，引进造纸术，土人碎构皮为浆而作。造纸在当地，也叫捞纸、抄纸，用这种方法造出来的纸，亦称麻纸。这类麻纸的产量，在光绪二十九年时，约 200万张。

“这技术学会之后，一试就成了？”“哪有那么容易呀！”大叔说，刚开始的时候，他造出来的纸不是太厚就是太薄，不均匀不齐整，摸到了窍门才好了。我翻过相关技术文献，知道造纸最难的一步是“入药”。所谓“药”，其实是一种纸张分离剂，这是造纸工艺的核心机密。

我们翻开大叔造的纸，轻轻地触摸着纸的纹理，感受着山民曾经自给自足的生活。构皮纸，这是来自秦岭大山的又一馈赠。造纸用的构树，就生长在附近的山坡上。构树是一种再生性极强的落叶乔木，越是砍伐，其生长愈盛。而构皮纸的制造过程，对环境并无污染。

我们对造纸的工具也比较感兴趣，但在房前屋后却没看到多少。“有的，有的，我哥家那边还有一些，我带你们去看！”来到一个杂物棚里，几件竹制的工具早已落满尘灰。大叔说，造纸用的工具，主要有泡池、镰刀、穰刀、穰磓、纸槽、纸帘、压榨器等等。

“造纸麻烦得很！把树砍回来，把构皮剥下来，先是泡再是烧火蒸，再放到石灰水里泡，泡软后洗干净，再用石碓打，打成细末，最后放到浆池内搅匀，用竹帘子捞出来。”对于造纸的工艺，大叔了如指掌，说起来术语很多，我实在记不全。眼前就是他说的纸浆池。

这就是之前提到的，既不是牲口圈，也不是杂物间的小房子，其实这是纸浆池所在地。“你这技术，没教给孩子？”“娃念书上了大学，现在在城里搞装修！”大叔说，造一回纸挺辛苦的，从采料到揭纸，有近20道工序，70多道具体操作，每次都需要一个多月。

远处的山，生长着构树。画面右下方，有一堆被烟熏过的石头，大叔说那是当时蒸构皮的灶头。本组图片拍摄于2019年11月10日，地址陕西省商洛市柞水县杏坪镇刘家沟。喜欢秦岭图文，请转发、收藏、评论，欢迎关注专业行走，关注我的书《远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