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18日,云藏边界,海拔三千米冰川。
一堆积雪下花花绿绿的不明物体,吸引了牧民江白多吉注意。
出于好奇,他朝着不明物体走了过去。
一部照相机斜插在积雪下,旁边还有登山水壶、橘色高山帽、登山手套,散落一地。
东西样子看着不新,印着英文字母。
不远处积雪下,一团橙黄色的布料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刺眼。
江白多吉心下一惊,直觉告诉他,那团刺眼的橙黄色,一定非比寻常。
他走过去,用匕首顺着积雪往下挖,不多时,一个逐渐清晰的人体轮廓,便袒露在冰川之下。
多吉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那团橙黄色布料里露出一张失了水分的人脸。
那张脸成黑灰色,嘴巴张开成O型,脸颊肌肉因缩水严重,呈现痛苦狰狞的样子。
一个小时后,从县里赶来的警察将方圆百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陆续挖出的尸体装进裹尸袋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七具。
尸体穿着统一款式登山服,登山服背面印有统一英文字母“Mountaineering team Japan”。
带队警察神情激动,举着电话的手抖个不停“喂,局长,找到了,我找到他们了。”
随着一本登山队员日记被挖掘出来,一场尘封了八年之久的神山杀人事件,再次被提及。
1
1990年11月上旬。
云南德钦县城,体育大院的一个单间里。
来自日本的登山队员和中国登山队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这次,我们一定要将队旗插到卡瓦格博峰。”
井上治郎的汉语发音带着浓重日式口音,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征服卡瓦格博峰的热情。
一年前,日本京都大学登山队向中国政府购买了为期5年的梅里雪山首登权,并邀请中国登山队员一起,组建了一支二十九人的中日联合登山队,向卡瓦格博发起第一轮进攻。
可当他们攀登到海拔5300米处时,却遇到了无法跨越的大冰河和大断层,登山队只能被迫放弃计划,遗憾而归。
尽管败兴而归,井上治郎和他的队友们却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征服卡瓦格博,这座“处女峰”的决心。
“我建议将登山时间定在11月底,这个时间段天气较为寒冷,冰雪相对结实一些,崩塌的几率相应也减少许多。”
中国登山队队长宋志义手里端着个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关于攀登卡瓦格博峰的资料。
作为一名中国登山队队长,征服卡瓦格博峰,是他此生梦想。
“可以,我同意,大家看这”。
藏族队员林文生指着一张手绘藏语地图说道“我建议走南坡雨崩村这条线路登顶,从地图上看,这条线地势相对平缓,有很多地方都适合安营扎寨。”
宋志义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嗯,不错,雨崩村是梅里雪山上海拔最高的村落,从这里登峰确实再合适不过。”
“这次可以多弄几个营地,保障食物和……”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讨论。
宋志义做了个暂停讨论的手势,走过去开门。
“您是?”
一名年事已高的喇嘛,风尘仆仆立在门外。
2
“你们明天是不是要登神山?”
老喇嘛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神情严肃望着一屋子人。
宋志义愣了两秒,问道“是的,您有什么事吗?”
“必须撤销行动,神山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触怒神灵会付出血的代价。”
老喇嘛音色高出几分,他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多了些许红晕。
“您先进来说吧”林文生走过来,用一口地道藏语对喇嘛说道。
“你是藏族子孙,难道不知道神山禁忌吗?”老喇嘛眼神一亮,越过宋志义,一把拉住林文生。
“我们知道”人群里,斯拉次里慢悠悠走出来。
他和林文生一样,都是从小听着梅里雪山神话长大的藏族子孙。
相传卡瓦格博曾是九头十八臂的大妖怪,他无恶不作,鱼肉百姓,后来被密宗祖师莲花生大师感化,皈依佛门,成了神山雪域的守护神。
卡瓦格博虽贵为守护神,能护法雪域,降祺人间,但也有他的禁忌。
那就是绝对不允许人类登顶卡瓦格博峰,一旦有人类登顶,神便会离他们而去,这些人类的魂魄将会成为山神的奴隶,永生永世被囚禁雪域,不能入轮回。
事实证明,从1902年开始,来自世界各国的无数登山勇士,无论装备多精良,登山经验多丰富,最终都在踏足卡瓦格博禁地之后,尸骨无存。
海拔6740米的卡瓦格博成了人类登山界,永不能征服的“处女峰”。
“卡瓦格博山神是我们藏民永远敬重的神,可作为藏族子孙”。
斯拉次里停顿了一秒,回转身,改用普通话高声说道“作为藏族子孙,我们比谁都更想知道笼罩在千年神话之下的雪神山,真实的样貌究竟有多壮观,我和林文生更想在第一时间将五星红旗插在卡瓦格博顶峰。”
啪啪啪啪
斯拉次里话音刚落,室内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老喇嘛神情异样,看着一屋子群情激昂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
“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的,神山的尊严绝对不允许外人随便践踏。”
他摇着头,失望离开。
次日,中日联合登山队,一行29人,朝着梅里雪山进发。
3
梅里雪山与西藏的冈仁波齐、青海的阿尼玛青山、青海的嘎多觉沃山并称为藏传佛教的四大神山。
位于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境内,属于横断山脉的怒山山脉,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的有十三座山峰。
主峰卡瓦格博峰,海拔6740米,因地形复杂、气候变幻莫测,成为世界登山史上最悲山难发生地。
登山队29名队员共分成两组突击队,在海拔3500米处设立了大本营。这一路上来,异常顺利。
梅里雪山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环绕,扑朔迷离、深奥莫测。
到了傍晚,薄雾散去,夕阳照在卡瓦格博峰顶,远远看去,像极了金字塔。
12月1日,林文生带着8名藏族队员将最后一批物资安全运送至大本营。
刚好赶上他过24岁生日,队员们在雪地里围坐一团,摆上干粮和白酒,为他庆祝生日。
前期进展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队员们情绪十分高涨。
大家喝着酒,唱着生日歌,一起载歌载舞。
云南省体委领导张俊还特意送了一条“红梅”香烟当作生日贺礼。
中日队员彼此惺惺相惜,没有民族和国籍之分,只有一个共同心愿,征服卡瓦格博峰。
斯拉次里端起酒杯,激情昂扬唱了一首藏语歌曲。
“看见洁白的卡瓦格博,我就想起我的家……”
粗犷的歌声久久回荡在冰川雪峰之中,队员们开怀畅饮,却不知道过了那晚,等待着他们将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灭顶之灾。
4
登顶卡瓦格博峰正式开始了。
队员们背着20多公斤的物资,在雪峰上负重前行。
冰缝遍地都是,一个不小心脚步稍微重了些,就会踩进缝隙里,带来生命危险。
林文生和斯拉次里主动走在队伍最前面。
突然,远处的冰川上传来一阵异响。
林文生抬头看去,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正朝着队员们飞奔而来。
拉队伍往旁边躲已经来不及了,他急中生智,抬起一条腿,冲着飞奔来的巨石,硬挡了下来。
啪嗒
巨石意外受到撞击,改变路线,滚向了一旁山坡。
其他队员得救了,林文生一条腿被砸得鲜血直流。
经过六天连续奋战,分别在海拔4600米和5330米处建立了一号和二号营地。
一期准备工作完成,进入三四号营地选择时,中日双方却在三号营地选址上,第一次出现了争议。
5
三号和四号营地是登山线路中最危险的路段,被队员们戏称为“阎王路”。
笔直的山脊上悬挂着摇摇欲坠的冰石,雪崩、冰崩随时随地可能发生。
出于对登山队员生命安全考量,宋志义在选址问题上态度异常坚决。
“三号营地必须避开山脊,不然雪崩来了,谁都别想跑出去。”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登山队员,他时刻将队员生死放在第一位。
“不,我们不同意”井上治郎也着急了。
“三号必须紧挨四号,不然两个营地来回跑,路途远损耗队员体力不说,还有可能在中途遇到突发事件,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必须确保登顶成功。”
大本营里气氛紧张,中日双方队员争得面红耳赤。
“老宋,你过来一下”。
副队长看不下去了,他偷偷扯着宋志义走到一边。
“这次你让让人家吧,毕竟费用他们出大头,我们只是协助,况且人家说的也没错,两边跑确实费劲。”
“不行,我决不同意把队员的生死置之度外,要想我答应,除非你能找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事关人命,宋志义丝毫不肯让步。
“你别说,我还真有,你过来”和宋志义共事多年,副队长最了解对方脾气。
“你看这”他拉着宋志义重新走回地图前,指着一处位置说道“这里是一处冰壁,我白天看过,很结实,正常情况下不会出事,我们把三号营建在这里,离四号营也近,怎么样?”
“不错,这里我们没意见。”井上治郎率先点头同意。
宋志义紧盯着地图看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头。
十五天后,分别在海拔5100米和5900米建了三号和四号营地。
营地建立完毕后,大家开始进入后续登顶工作筹备阶段。
可令宋志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6
营地办公室内,队员们正聚在一起,商量登顶预案。
突然,放在桌上的茶杯“噗通”掉到地上。
营地外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
队员们面面相觑,宋志义面色一沉,喊了声“是雪崩,往旁边地势高的地方跑。”
他话音未落,整个营帐已经开始明显震动。
营地外的响声震耳欲聋,整个山体都在抖动。
宋志义最后一个跑出去,他看见营地正上方,大片雪块在坍塌。
雪浪伴着气浪直直冲向营地方向。
“快跑啊,往边上跑”他拼尽全力呼喊着。
漫天雪浪卷起无数积雪,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轰隆声完全消失,世界重又回到了静谧状态。
宋志义挖开盖在身上的积雪,露出一颗脑袋来,四周环顾了一圈。
不远处的雪地上,陆陆续续又露出一些脑袋来。
危险解除,宋志义第一个从雪堆里窜出来,一路清点人数,确认全员安全后,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副队长脸色煞白,跟在宋志义后面叨叨个不停。
三号营地是他推荐的,现在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算了,你也不知道会有雪崩”宋志义拍了拍他肩膀,指着不远处的营地说“好在营地还在,雪崩刹车在脑袋上了。”
副队长顺着宋志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雪崩最后停止的位置,离着三号营地,竟不到几百米距离。
“我提议将登顶时间提前”井上治郎小跑着过来,他的帽子和眉毛上全是积雪,脸颊冻成了紫红色。
“理由”宋志义脸色不太好看,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迁就他,估计也不会碰到这倒霉的雪崩。
“这个地方情况太不稳定,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夜长梦多吗?”
他说完,看了一眼宋志义,又补了一句“何况,现在重新选择三号营地,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我们没有其他退路。”
宋志义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这个日本队员似乎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了。
可目前形式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转身望着远处巍峨的卡瓦格博峰,缓缓开口道“28日,正式登顶。”
7
12月28日
登山队分成两拨人,第一波由五名先遣队员组成,先上山探路,其他队员在三号营地待命。
上午11点多,先遣队员爬到了海拔6200米的主峰背脊。
这个高度是之前没有过的,大家望着近在咫尺的主峰顶,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
一米、两米、三米
随着队员们无限接近主峰顶时,怪事发生了。
从东南方突然出现了很厚的云层,这些云借助风力作用,飘到登山队员上方天空。
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气温骤降,周遭开始刮起狂风,飓风卷着雪粒子拼了命地抽打着登山队员的脸。
铺天盖地的雪花和乌云,霎那间将卡瓦格博峰围得密不透风,能见度不足半米。
“怎么办?我摸不到保险锁了”队员里,有人着急得大喊起来。
“喂,喂,指挥部,指挥部”对讲机里除了沙沙电流声,再无其他反应“不好,对讲机也失灵了。”
风雪还在肆虐,队员们咬牙抓住绳索,迎着风雪努力稳住身子。
“稳住,别慌”日本队员船原尚武竭力安抚队员情绪,此刻越慌乱,风险就越大“大家抓牢绳子,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雪过去再行动。”
队伍里安静了,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雪和一团漆黑。
三号营地,林文生急得直跺脚。
眼看着风雪越来越激烈,对讲机全部失去信号,他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必须马上救人”说着他抓起一把绳索,又朝背包里塞进几只手电,便朝帐篷外走。
“没我的命令,今天谁都不能跨出三号营地一步”队长宋志义牢牢堵在门口,将一帮队员拦截下来。
“宋队,再不上去,其他同志恐怕回不来了”林文生急了,他拧着胳膊就要硬闯。
“来人,把林文生给我绑了”宋志义铁青着脸,朝身边人喊。
几个队员冲出来,三两下将林文生绑了个结实。
“我看谁敢硬上,老子立刻永久开除他登山队员资格。”
人群中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默默低下了头。
“拜托你们有点脑子好不好,风雪这么大,无线电全部失灵,现在大家上去救人,不但找不到人,很可能全军覆没”。
宋志义双拳紧握,心在滴血,他比谁都不想看到队员出意外。
可是多年登山经验告诉他,暴雪天气上山救人,等于集体自杀。
“大家原地待命,等雪停。”宋志义说完,扫了一眼忿忿不平的林文生后,转身走出帐篷。
回到指挥部,他一刻不停守着对讲机,不断调试,可无论怎么尝试,始终联系不到先遣队员。
手表指针停在下午四点半,天已经全黑了,风雪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边帐篷里,谁都没有心情回去休息,大家围着火炉而坐,听着外面风雪声,心里暗暗为前方队员祈祷。
炉子上的水烧得翻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雪声似乎小了许多。
副队长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出去小解”径直走出帐篷。
隔壁帐篷里,宋志义全副武装,正往登山包里装手电。
“你干嘛?”副队长拉开门帘,刚好看到这一幕。
“你和其他人好好待在营地,我出去看看。”
“你疯了,雪还没停。”
“没事,比这还大的雪我都走过”宋志义推开副队长手臂“你把他们看好了,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胡来。”
“要去,一起去”副队长见拦不住他,便要去穿登山服。
“听我说,我是队长,有义务把他们安全带回来”宋志义拉住老同事胳膊,神情严肃嘱托道“听好了,明天天亮,如果我和其他人都没回来,你就带着队伍撤离,记住了。”
说完,他迎着风雪,消失在茫茫雪山里。
晚上九点,雪终于停了。
副队长试着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系宋志义,信号时断时续。
晚上十点,对讲机依旧没有回应。
十一点,对讲机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副队长激动极了,他不停发出问讯“喂,喂,有人吗?有人听见吗?”
十二点,营地外有了异动,副队长急忙操起一把强光手电钻出帐篷。
电光所及之处,几个影子,由小到大依次浮现。
粗略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8
宋志义带着先遣队员们回来了,营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五名队员安全撤回营地,劫后余生的兴奋让队员们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大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各自帐篷里休息。
那一晚大家都不约而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雪山的顶峰有一只鹿角上发光的雄鹿,朝着他们看,然后就转身离开,身后还跟随这一头以灰色的狼。”
第一次登顶失败,但登山队进一步摸清了峰顶的气候和地形,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更有把握了。
随后,两方登山队员在一起商定,决定建立5号营地作为突击营地,并于1991年1月4日再次发起冲顶行动。
9
12月29日,日本队员井上治郎拟好了一份登顶成功的电报,让中方联系官张俊带到山下,准备在登顶成功后立刻发出。
张俊下山送信,成功逃脱了一劫,也成为了登山队员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从199年元旦开始,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雪,登山队员们不得不在3号营地待命。
1月3日晚,张俊与3号营地进行了最后一次通话。
队员告诉他“雪下得太大,积雪有1.2米高,帐篷都快被埋了,队员们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出去扫一次雪。”
与此同时,不祥的疑云也笼罩在登山队员家属心里。
副队长妻子曾彩云回忆“1月3号晚上我下班回家,儿子就趴在桌子上哭,不做作业。我问他为什么不做作业,他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妈妈,我爸爸给雪埋掉了!”
1月4日,忐忑不安的张俊起了个大早,当他像往常一样打开对讲机联系3号营地时,换来的却是一片死寂。
气氛骤然紧张,在随后的两个小时内,大本营所有工作人员尝试用两个频道联系3号营地,依旧一无所获。
考虑到情况紧急,大本营迅速向上级部门汇报了情况。
1月8日晚10点,中国登山协会救援小组赶到德钦县。
一架侦察机飞抵卡瓦格博附近,拍摄了一系列照片。
从照片上看,3号营地所在位置有大量积雪,初步判断发生过雪崩。
1月25日,历经25天救援工作,中国登山协会发言人沉痛地宣布:“此次救援行动失败。从出事至今已历时二十多天,从地形环境上看,已经不存在有人生还的可能。”
17条鲜活生命,就此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2001年开始,考虑到当地的文化习俗,德钦县决定禁止攀登梅里雪山。
登山队员们征服大自然的勇气固然可嘉,但或许尊重自然,敬畏自然,才是人类应该选择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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