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量超20亿部，废旧手机为何难以“物尽其用”？

你家是不是有一两部闲置的旧手机，正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不知道哪里可以回收”“送去回收是不是会信息泄露”“回收价格是不是很亏呀”，不少市民向潮新闻记者表达了他们的疑问。

相关报告显示，到2030年，我国废旧手机总量将达37万吨。根据测算，只要中国的手机回收率保持在33%左右，到2030年，回收金属总价值便可达251亿元。废旧手机，也是一座“城市矿山”。

日前，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其中明确：实施回收循环利用行动。完善废旧产品设备回收网络，支持二手商品流通交易，有序推进再制造和梯次利用，推动资源高水平再生利用。

废旧手机里藏着哪些资源？现阶段国内的废旧手机回收情况如何？该如何让废旧手机流动起来？潮新闻记者采访了俐通集团中国区总经理刘才田和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环境科学系教授李光明。

俐通集团工厂内的废旧手机周转区。受访者供图

在民间沉睡的“真金白银”

废旧手机回收究竟有怎样的价值？刘才田告诉潮新闻记者，俐通集团和各大手机厂商展开合作，进行电子废料回收再利用，和其他的废旧电器电子产品相比，在保证个人信息安全的情况下，部分废旧手机可以实现整机再利用，在二手市场上流通。此外，废旧手机的部分零部件还能在其他产品上实现降级使用的“重生”，性能完好，价格也有优势。“比如把手机的液晶组件用作导航器或者某些设备的显示器，把声学器件用在发声玩具上”，刘才田给记者举例。

不仅如此，废旧手机还被称为“城市矿山”，具有重要的再生价值。刘才田将智能手机的可再生资源分为三类：钴酸锂电池、贵金属和其他金属。“除了铜以外，手机里其实还有金、钯、银等贵金属。手机主板都是含有埋金孔的多层板，黄金的含量是很高的。”他表示，据业内数据估算，1吨手机主板中含有约200克的金，银的含量则是金的十倍左右。

尽管废旧手机回收价值巨大，但大多数都在居民家中闲置落灰。中国循环经济协会数据显示，目前一部手机的平均寿命在2.2年左右。我国平均每年产生4亿部以上废旧手机，废旧手机存量超过20亿部。该协会研究数据还显示，手机废弃后，约54.2%被消费者闲置留存，只有约5%能够进入专业的废旧手机回收平台、“以旧换新”活动等回收渠道。

对于俐通集团等废旧手机回收处置企业来说，一方面，拆解处置设备和环保设施等前期投入成本较高，另一方面，回收量较小，难以形成规模化优势。“提取效率和规模化对回收企业来说很重要”，刘才田说。

他表示，近几年，废旧手机回收行业竞争激烈，下降的业务量难以支撑较长的回收流程，也导致行业无法形成规模效应。

当废旧手机进入回收工厂后

值得注意的是，“矿山”背后隐藏的污染风险同样巨大。若处置不当，废旧手机便会成为巨大的污染源，铅、镉等重金属可能会进入土壤和地下水，严重威胁生态环境和人体健康。

2021年9月7日，生态环境部发布了《吸油烟机等九类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环境管理与污染防治指南》，明确从事“新九类”拆解处理企业在厂区、贮存场地、处理场地、设备等方面的要求。

“像手机这样高度集成的产品，如果用之前处理废旧大型家电的方法，进行分类拆解后破碎分离，在环境保护和资源利用上，会产生很多问题”，李光明坦言。

这对回收处置工厂提出了较高的技术要求和环保要求。刘才田表示，废旧手机进入工厂后，首先会经历分拣，被区分为能二次利用和不能二次利用的两大类，并贴上条码便于追踪控制。能够二次利用的，在进行信息清除、功能检测后，进行二次销售。不能二次利用的，在检查外观是否有破碎后，就进入了精细化拆解的流程。

俐通集团工厂内的连续拆解线。受访者供图

“我们基本分了7种核心产物，最主要的是锂电池和线路板的处置。”刘才田告诉潮新闻记者，锂电池需要先放电，之后进行破碎，再对正负极粉料与铜铝箔进行分离。这些粉料则会流向下游厂商，生产正极材料或负极材料。

为了防止拆解过程中的粉尘污染，工厂配备了集中式负压吸尘系统。“对于有污染性的拆解产物，目前，国内的企业也已经通过干法、湿法等各种各样的工艺来进行环保处理”，李光明说。他和团队以及学界的同行们正和企业展开合作，共同探讨如何通过方法条件控制，优化工艺流程，实现分离效率更高、成本更低、二次污染更少。

需落实生产者责任制延伸制度

“原先的功能机存量已经基本没有了，现在都是智能机，大家对于信息安全能否保证持怀疑态度。”刘才田说，这是智能手机回收面临的一个核心问题。

在国家“十三五”科技创新成就展中，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废旧移动终端整机无损拆解与安全再利用技术”的研究成果也在其中。“在手机还能开机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把一个信息清除软件内置到用户的手机里，只要三到五分钟，数据就可以有效清除，也就是不可恢复地清除完毕”，刘才田介绍，这种技术可以广泛地运用在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电子产品上。

数据清除区。受访者供图

他认为，要促进废旧手机的回收，应当在做好信息安全的基础上，加强公民的回收意识。针对废旧手机回收环节中涉及隐私信息销毁的部分，有关部门应进一步健全全国性的法律规范。“不少一线城市的智能手机存量是很大的，人们还没有这个习惯或者意识，有废旧手机了，也不知道拿到哪里去。”

李光明则提出，应当落实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积极推动手机厂商设定回收率目标，推动产业链上下游开展回收合作。

目前，我国仅规定在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空调器4类家电产品中鼓励生产企业实施回收目标责任制，对于废旧手机尚未明确责任或制定回收率目标。同时，对手机回收的补贴相对滞后，使相关企业的回收积极性大打折扣。此外，缺乏针对废旧移动终端拆解、质量判别、自动化拆解设备等核心技术的适用性标准。

“现在，大家电的以旧换新已经比较普及了，在手机这样的电子产品上，希望能有更多的政策引导，鼓励厂家直接和消费者进行对接，将废旧手机回收利用起来”，刘才田期待着废旧手机巨大的民间存量能焕发出新的活力。

（来源：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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