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的人

文/宋代发

（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我是一只风筝，凝视着天空，放飞着梦想。我最大的梦，是拥有这片蓝天，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身上有根风筝线。

您是放风筝的人，凝望着天空，也开始做梦。您最大的梦，是给我这片天空，可是您不愿，因为您手中有根风筝线。

我渴望自由，总想枕着七彩云层，俯瞰延绵群峰；总想倚着天边彩虹，倾听大海涛声。而您手中的一根风筝线，一头束缚着空中飞舞的我，一头串联着放风筝的您。我曾多少次尝试摆脱束缚，冲破束缚，可我的尝试与努力总以失败告终。

曾几何时，年少的我，不懂您的良苦用心，总觉得有个人每天在身边唠唠叨叨、碎碎念念，就像风筝总被一根线拽着，也许会烦。后来，才慢慢懂得：因为一根线的束缚，我才飞得高；因为一根线的串联，才有了您的牵挂。如果离开了一根线的束缚，我将不再是风筝，也不会飞翔，只会一头栽在地上。

风筝的人生哲理，如母子之间一场旷日持久的目送。您目送我的背影，我回望您的皱纹。当生命的太阳走向正午，人生有了春，也有了夏时，才深知您的爱是那样的厚重。

那年初，82岁的您仿佛判若两人，各种怪异举动层出不穷，各种另类语言令人费解，我不禁问：“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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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每天好像中了邪似的，总叫我爸爸回家吃饭。而更令人吃惊的是，每到吃饭时，您总会多摆一副碗筷，说是爸爸要来吃饭。

我很纳闷，2019年81岁的爸爸已辞世，您怎么会不记得了？

刚开始，我怀疑您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可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您身体无大碍，只是认知障碍的老年病。目睹您的窘况，我心中油然而生“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伤感。

您神志恍惚时，对久远的人情世故，抑或过往的只言片语，似乎记忆犹新，总喜欢拿来喋喋不休地唠叨。唠叨的那些人和事，仿佛此时此刻就在眼前似的，说得那么逼真，那么惟妙惟肖。

因工作原因，我无法照顾生病的您，照顾您的重任落到哥哥头上。您的饮食起居，有幸得到哥哥的悉心照顾。每次回家，看见任劳任怨照顾您的哥哥，我内心五味杂陈，真有“愿许秋风知我意，散我心中意难平”的浅浅惆怅。

您病情严重时，我每星期陪您一次。随着病情的相对稳定，我每半月陪您一次，但一般最长不超过一个月。

一次，我到外地出差，确实无法抽身回家，事先向哥哥说明了情况。一天，您问哥哥：“你弟弟都32天没回家了，他忙吗？”哥哥给您讲了我出差的事。第二天，您又问哥哥：“你弟弟都33天没回家了，他忙吗？”哥哥又重复昨天的回答。如此碎碎念念，您每天都会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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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外地出差回来，距上次回家已39天。您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你39天没回家了。”我笑着问：“您怎么知道的？”您举起双手说：“我掰指头算的。”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非常大。原来，您尚在病中，虽半梦半醒，时而梦幻，但您的碎碎念念，用母爱把“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诠释得淋漓尽致，是那样的走心，那样的不容置疑。

曾经的我，一个人背着行囊走了很远很远。光阴模糊了记忆，岁月湮灭了思念，直到一天打开行囊，里面装着的竟是您的牵挂和期盼，原来，我一直在您的心里远游。

您的碎碎念念，好似一根风筝线，传递着对我的深深牵挂。

正如这句经典话语：“虽然你走出了我的视线，但从未走出我的思念。”

我每次离家，向您道别，您总要拉着我的手，流着泪叮嘱说：“路上小心。”那短短的四个字，您一定会重复三遍，四遍，甚至五遍。。。..直到我的背影在您的视线里消失。

“儿行千里母担忧，惟愿平安此所求。”的确，那是一种纯粹的、本能的母爱。

以至于每次离家，和您道别时，我都无法直视您那双期盼的眼睛，那依依不舍的眼神，那眼角流下的牵挂泪水，因为那泪眼婆娑的一幕，会让我心痛，会让我伤心，会让我泪目。

（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我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情感波动，强装笑脸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当离开您的视线，来到没人的地方，我的情绪一下崩溃，不禁潸然泪下。

我每次驾车，脑海里总会浮现您“路上小心”这句话。尽管路况较好，车辆稀少，但也会不自觉地松下油门，控制在安全行驶速度内。

您的碎碎念念“路上小心”，这短短的四个字，如时时牵挂着我的一根风筝线，寄托着您的希望、厚望、愿望，那是一缕流淌在血液里的深深母爱。

一根风筝线，它是一种牵挂，或长，或短，我在这头，您在那头。

而今，我已成为空中飞舞的风筝，无论飞多远，飞多高，我都会深深爱着下边扯着一根线放风筝的人，因为那个人，就是妈妈，妈妈的碎碎念念，温暖我岁岁年年。

或许，总有一天，一定有锋利的风，会割断我身上的那根风筝线，可谁能保证，那是自由，还是坠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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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姓名：宋代发，曾为税务系统公务员，多年前已离职，现为自由职业者，自媒体撰稿人，《中国散文网》学会会员。先后在报刊、杂志、网络媒介发表散文120余篇，其中：散文《一粒种子的重生》荣获第二届“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并由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散文《奋斗吧青年》荣获齐鲁晚报·齐鲁壹点“五四”征文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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