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夜过二郎山,驾驶故障车空挡滑行…至今仍感毛骨悚然

#冬日生活打卡季#

夜过二郎山

孙云彩

1973年4月下旬,我在六连九班开96号车,随连队西进执行运送当年第二趟进藏物资到林芝的任务。车队到达林芝并卸载完物资后,空驶东返,由邦达兵站进入川藏北线,经昌都、甘孜、炉霍等兵站,一路顺畅。

东返第九天,车队计划从八美兵站抵达泸定兵站宿营。当车队行驶到泸定兵站后,带队车的贾连长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是当天下午4时许,又看下车队的车子已全部到达泸定兵站,便和收尾车的孙玉林副连长商议决定,再东返一站到新沟(烂池子)兵站后宿营,这样第二天可以在雅安兵站休息半天,让车队人员理理发,洗洗澡,换洗一下衣服,整理一下个人卫生。这已成为当时车队东返至雅安兵站要休息半天的不成文规定。

车队在泸定兵站短暂停留期间,我先将车上的水箱盖打开查了一下是否缺水,又把发动机机油尺抽出检查是否缺机油,同时还对方向、制动、传动、轮胎等关键部位检查了一遍。这时贾连长一声令下,出发!马达齐鸣,车队有序从泸定兵站向新沟(烂池子)兵站挺进。战士们呼吸着大渡河畔上的新鲜空气,感觉如同身处内地一样,个个心情舒畅。我开着96号车和战友们一样兴奋,也觉得汽车发动机动力更足了,沿着大渡河畔向二郎山哑口驶去。

二郎山是东返驻地的最后一大屏障,位于四川省天全县和泸定县的交界处,海拔3437米,山陡路窄,气候恶劣,险象万千。“二郎山高万丈”这首当年曾被唱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就是对二郎山山势险峻和道路艰难的真实写照。汽车兵们常说“车过二郎山,如闯鬼门关,万幸不翻车,也得冻三天”,发生在这座山这条路上的车毁人亡的事故不胜枚举,给官兵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回忆。

车队行驶到距二郎山哑口约15公里处的一个左转弯后,便是一段漫长的上坡路。正当我集中精力,三档換四档加油冲坡时,猛然间听到发动机发出一声巨响,我赶紧一脚紧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右侧。随后我急忙跳下车,趴在叶子板上将引擎盖迅速打开。哇!我惊讶的发现,发动机缸体左侧下部靠近分电盘部位被连杆打穿一个大洞,造成连杆下部露出,并溅出少量机油浸入缸体。这是由于固定火塞连杆与曲轴轴承间的镙絲受力被拉断,导致连杆与曲轴脱离,然后曲轴撞击连杆,连杆再将缸体击穿。在发动机无异常响声的情况下,发生这种机械故障实属罕见,使我惊讶又无奈。

唉!在这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地方,所驾驶的车辆出现这么严重的机械故障,这怎么办呀?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副连长孙玉林(陕西彬县人,1959年12月入伍,在西藏米林县甲格陆军第11师汽车连服役,1971年5月调入新组建的汽车第27团,历任副连长、连长、营长,1981年转业至原籍地方工作,现已退休)开着收尾车过来了。他停下车后,走到我的车旁,问我怎么啦。我指着汽车发动机说,“你看”!这位久经沙场、长年驾车奋战在西藏高原,对车辆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号称“无路能开车”的老将,在看到我开的车子发生的机械故障后也是目瞪口呆。

副连长沉默了一会,说“去把收尾车上的拖车三角架取下来”,我便和另外一个战友(原七班王姓战友,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籍贯陕西,好像在连队当过一段时间的材料员),将拖车三角架抬了过来。然后我把发动机上的引擎盖放下来,并将引擎盖与叶子板间的固定挂钩挂好。副连长把收尾车开到我的车前,用拖车三角架將两车固定牢靠,而后拖着我的故障车向二郎山哑口继续行驶。

我坐在被拖车(故障车)上扶着方向盘,每到急转弯处时,因角度受限,拖车三角架受力不均,有时被扭曲变形,发出吱嚓吱嚓的磨擦声,只好停车进行校正。

拖车最艰难之处莫过于在道路狭窄、坡度陡峭,有着连续急弯道并且角度受限的“三道棺”路段。转弯时,拖车与被拖车几乎成九十度,有时拖车还要向后倒车修正角度,被拖车子方向若控制不当,随时就有被拖翻的危险,我们两车的驾驶员均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拖车行驶至二郎山哑口下坡处时,副连长将车停下,我们便下了车,稍作休息。面对即将下山的几十公里的盘山公路,峰恋叠嶂迂回,悬崖峭壁林立,“鬼招手”、老虎嘴、险峻路段塌方断道不断,拖车更是难以行驶,令人望而生畏。副连长一脸严肃的表情使我忐忑不安。不一会儿,他便招呼我把拖车三角架卸掉,索性驾驶故障车滑行,并与我调換了一下车子,他开我的故障车,我开他的收尾车,他前驶,我后行,向山下驶去。

随着夜幕降临,我和副连长驾驶着收尾车和空档滑行的故障车,借助大灯光束的照射,在朦朦胧胧的道路上慢慢的行驶,控制故障车滑行车速的手刹盘上的隔热片被磨擦得发热,有时发出刺鼻的异味。为防手刹盘过热造成刹车失零,我们驾驶一段时间后,便停车对手刹片稍作冷却,而后再继续行驶。

车子行驶到团牛坪道班时,蒙蒙的细雨下个不停,道路视线能见度极低,为确保车子滑行安全,副连长将车慢慢的停靠在道路右侧,决定在路旁车上宿营。但为避免第二天早晨许多西进车队以及零散车辆在山间狭窄道路上会车时所产生的诸多不安全因素,就必须在早晨7时前驶达新沟(烂池子)兵站(二郎山道路是进藏交通瓶颈,通常西进车队和车辆为翻越二郎山,当天都赶至新沟兵站宿营,第二天早饭后再陆续上山)。于是,副连长取消了在团牛坪道班宿营的计划,在该道班休息了15分钟后,便驾车向新沟(烂池子)兵站驶去。

在通过连续急转弯时,我用眼角余光看见副连长根据下坡路的坡度、长度、转弯角度驾驶着空档滑行的汽车,利用车子的惯性和手刹,将车速控制在可控范围,感到由衷的敬佩。在湿滑路面上驾驶空档滑行的故障车子,没有超人的胆量和精湛的驾驶枝术是根本做不到的,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艺高人胆大在副连长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当副连长和我驾驶故障车和收尾车连续转弯滑行至滴水崖下(又称二郎山瀑布),遇有前方长度不到10米的上坡路段,故障车渐渐停下。

我便把收尾车开到滑行不动的故障车前边停下,将其拖至前方下坡处,然后由故障车在前继续滑行,我则驾驶收尾车紧跟其后。最终,经过5个多小时的下坡,“闯关”驾驶滑行到达了新沟(烂池子)兵站停车场,追上了车队。

随后,又经100多公里的艰辛拖驶,车子返回部队驻地四川省丹棱县,随即到眉山县白马部队修理连进行故障车大修。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经过数代筑路人的艰辛努力,建囯初期被称为“天路”的二郎山道路哑口(海拔高度2990米)在2018年已被新开通的宽阔的“川藏第一隧”高速公路(雅康高速二郎山隧道,海拔高度2200米)替代。陡峭险峻、气候恶劣、交通堵塞、事故频发的蜿蜒盘山道已成历史,“三道棺”、“鬼招手”路段也已“进入历史的博物馆”。

那年与副连长一起驾驶收尾车和空档滑行的故障车夜过二郎山,时至今日,在我的脑海中仍留着深刻烙印,每当回忆此事时,还感毛骨悚然。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孙云彩:河南省鹿邑县人,1968年2月入伍,在原沈阳军区陆军某部后勤汽车连服役,1971年5月调入成都军区后勤部汽车27团,历任班长、排长,干事、指导员、协理员,1985年末,转业到地方工作直至退休。

作者:孙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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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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