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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雪下玉关

编辑| 照雪下玉关

1956年，一个叫做“王秀娟”的人，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据当时的上海人回忆，这个“王秀娟”身材高挑，烫着时尚的波浪长发，长的很漂亮，平日里喜欢穿一身旗袍，更是显得很有气质。

当然，美女什么时候都有，再怎么漂亮也不会引起整个上海的轰动。而且，以现在的目光来看的话，其实“王秀娟”根本算不上美女。

“王秀娟”之所以突然“出名”，是因为她，或者应该说他，是一个男扮女装、图谋不轨的特务……

“王秀娟”（左）

时尚“女人”

“哪位大姐晾晒的胸罩被大风刮下来了，快来居委会取！”

1953年夏天，上海雁荡路的一处弄堂内，治保主任沈大妈提留着一个绸布做的文胸，大声喊道。

不久前当地刚刚下了一场雷雨，沈大妈像往常一样视察的时候，看到几个小孩用竹竿挑着个不知道谁家的文胸嘻嘻哈哈，又跑又跳，赶紧上前呵斥了一通，那些小孩“呼啦”一下子就做鸟兽散了。

沈大妈将之捡起来一看，这个东西是用粉色的绸布做的，或许是因为永久了的缘故，绸布已经出现了破裂，从里面拉出来了一长串的棉絮，应该是那些调皮的小孩扯出来的。

她这边刚喊了没两声，只见6号楼里面就冲出来了一位陌生的旗袍女子：“沈大姐，那是我丢的，看起来是被风刮下来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哦，你住在几楼啊？”

“三楼。”

说着，旗袍女子接过东西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她的身后，沈大妈的表情上写满了疑惑。

当时的民风很淳朴，女性打扮也都很朴素，喜欢穿列宁装、布军装什么的，很少有人会像她这样造假的。

那时人们的警惕性又很高，沈大妈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就主动前往淮海路派出所，跟户籍警反映了这件事。

没想到，户籍警似乎听说过那个旗袍女子：“又是她？”

原来，在弄口有一家大饼摊，摊主在旗袍女子来的第一天就被她所吸引。这么一个穿着高领旗袍，烫着波浪长发，脚上是长长的高筒袜，嘴上还抹着口红，提着个精巧坤包的时尚女子，在上海已经不太多见了。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对方脖子以下的某个高挑部位瞟上两眼。

旗袍女子每次都会买1根油条两张大饼，她从来不会在摊上吃，而是买完之后就直接离开。

在旗袍女子的文胸被风吹下去前一个星期，她像往常一样去买油条和大饼，摊主也像往常一样下意识的瞟上两眼。

结果这一看，他的眼珠子差点瞪圆了。

旗袍女子之前来买食物的时候，高领结的扣子总会扣的严严实实的。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天太热的缘故，那个扣子根本就没有扣上。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摊主看到这个“旗袍女子”的脖子处有一个十分明显凸起，应该，好像，也许，差不多像是……喉结？

老天爷呀，这个女的到底是男是女啊？如果是个男的，她，她，她，她怎么就那么高耸呢？

越想越奇怪的摊主趁着拿油条的机会，往这个“旗袍女子”的腿部扫了两眼，然后就发现了“新大陆”：“‘这个女的’虽然穿着长筒袜，但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得出来，膝盖下面的皮肤上长着黑黑的汗毛!”

“确定了，这是个死变态！”

得益于多年的宣传教育，摊主的警惕性也很高，直接跑到派出所找到户籍警报告。

户籍警虽然对男扮女装这件事也感到很奇怪，但也得考虑，万一那人真是个姑娘，只是体质特殊了点，有一些男性的性征怎么办呢？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把她专门抓起来吧。

因此警方只是写了情况反应。

谁曾想，这过了刚一个星期，沈大妈就来举报了。

现在很明确了，这个“旗袍女”不但女扮男装，而是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户籍警专门对他进行了调查。确认”旗袍女子“名叫王秀娟，两年前从基督教青年会女子部宿舍迁到本地，至于什么时候住到的雁荡路55弄6号3楼，不太确定。

她不是一个人住的，而是和一个叫做陈筠白的女子同居，两个人以姐妹相称。平日里两人在住宿里加工一些绣字的书签拿出去卖。

因为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所以户籍警也只是将王秀娟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来自亲妹妹的举报信

就这样，一转眼到了1955年。

这一年，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肃清暗藏反革命分子的运动，即内部肃反运动。大量隐藏起来的汉奸、特务、反革命分子被挖了出来。

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成都市人民银行的一个女职员给成都市公安局写了一封举报信，举报对象，正是她的亲哥哥万国雄。

在解放之前，万国雄1945年考入了南京中央大学哲学系读书，也正是在那期间参加了国民党三青团。结果1949年南京解放之后，哥哥和家里面就失去了联系。

当时万家人还以为，万国雄可能是跟着老蒋跑到台湾去了。

谁曾想，在1953年年初，家里面竟然收到了一封来自上海的信件。

信的笔迹很熟悉，一看就是万国雄的字。他在信中表示自己如今住在上海，过得一切都很好，请家里人不要放心，也不要牵挂。

然而奇怪的是，这封信既没有写具体的通讯地址，在落款处的署名也不是“万国雄”，而是“王秀娟”。

好好的儿子怎么改成了女人的名字？

万国雄妹妹是共青团员，表现的一直都很积极。随着内部肃反运动的展开，她越想越觉得哥哥很可疑，就像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联想到哥哥曾经参加过三青团的事，更是坐立难安，想来想去，选择了主动跟组织举报。

成都市公安局将检举材料转寄给了上海市公安局。上海市公安局迅速对王秀娟，或者说万国雄展开调查。

他们专门派人前往了南京，此时的中央大学已经改名为了南京大学，在当地同志的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万国雄的档案。

档案里面的万国雄照片和他们掌握的王秀娟的样貌根本就不一致，但笔迹和王秀娟的很像。万国雄是1946年从四川考入的中央大学生学习，1948年大三没有读完就离开学校，去了哪里资料没说。

通过花名册找到万国雄在南京的同学后得知，万国雄毕业前一年是作为蒋经国青年军的随军记者，去广西柳州了，而且这个人和中统特务陈雪屏关系密切。

陈雪屏可是知名特务，这无疑加深了万国雄的嫌疑。

调查员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柳州继续调查，获知万国雄到了柳州后频繁在当地报纸上发表反共文章，其间脱离军界到《柳州日报》当了记者。

柳州解放之后，万国雄跑到了当地山区的一个山寨，跟当地一个独居的壮族大妈一起生活。

当调查员找到大妈，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万国雄的人时，大妈表示没有听说过，直到提到“王秀娟”，大妈才乐呵呵的表示：“那‘姑娘’挺好，在我家里住了半年多，平日里喜欢在外面练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些听不懂的东西，她自称那是京剧，花……花……”

“花旦。”

“对，她是4年前春节离开的，说要去南京看望父母。之后就没了音信，你们要是见了她跟她问好，就说大妈欢迎她有机会再回来住。”

调查员没有扫大妈的兴，告诉她那个和她同居半年的“姑娘”是个男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经查，万国雄并没有去南京，而是前往了上海。

下车之后他无处可去，不知不觉就晃悠到了交大。等了一会儿瞧见一位面善的老师，就骗对方说自己刚刚毕业，未曾想钱被小偷偷走了，希望对方能帮他联系个住处。

那位陈老师见“小姑娘”可怜，正好交大正在放寒假，就让他在交大宿舍住了一个月，开学后“王秀娟”去了收费便宜的基督教女子宿舍居住。

当时和他做舍友的正是陈筠白。

陈筠白比王秀娟解放前曾经嫁给过一个商人，有两个孩子，离婚后就做起了皮肉生意。解放后政府查封妓院，陈筠白也选择了入住基督教女子宿舍。

很明显，她不可能不知道“王秀娟”是个男的，但还是和他勾搭到了一起，两人白日以姐妹相称，晚上则做夫妻。

1953年两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就搬了出来。

本来，警方还想着等一等再抓万国雄，想挖出她的“上线”，结果发现他每天的生活轨迹很固定，从没和不明人士打交道。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偶尔会通过邮局给香港的反华报纸，发一些反应大陆贫穷的文章。

国庆前夕，警方决定收网。

万国雄被捕之后，对自己的身份供认不讳。当年也的确和特务陈雪萍有过密切往来，在出发去柳州前万国雄曾经专门去陈雪屏府上辞行，陈雪屏说“到时候会联系你”，但后来陈雪屏去了台湾，也就没了动静。

至于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万国雄说：“我从小就喜欢扮女孩子。”

不久后，不是万国雄以反革命罪被判处无期徒刑，长期和万国雄同居，却选择知情不报的陈筠白被判处两年管制

1956年为了教育群众提高警惕性，当地政府还专门举办了镇反展览会，群众无不惊呼，觉得万国雄长得实在太像女人了。

1974年，被关了18年的万国雄刑满出狱。4年之后还趁着平反冤假错案的东风给自己申诉，说自己当年男扮女装并不是为了给反动势力传递情报，单纯是心里变态。

很明显，申诉不可能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