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碎片⑧-牙屯堡，那张刻满风霜的脸

文图/张茧

那张饱经沧桑、刻满风霜的脸，一直印在我的心里。

2015年秋天，好朋友铭山兄邀请我们到他的老家——怀化通道牙屯堡镇一个小山村里走走。

风景秀美的牙屯堡，宁静清爽，是个有200多年历史的侗族古镇。在古代，屯和堡都是驻扎军队的地方，这里长期驻扎一名屯兵副官，由于副将也称牙将，故名牙屯堡。古镇离通道县城40多公里，是怀化进入两广(广西、广东)的重要交通要道，过去进城一趟都不容易。铭山兄就是从这里的头所村走入军营，走进长沙的。

铭山兄讲给我们一段悲情的故事：村子1985年遭遇火灾，由于侗寨木楼都是户挨户，全村60多户除最边上的一户外，全部烧毁。当时只有10来岁的铭山，与几个小伙伴远远坐在河边，流泪看着火光冲天，映红了水面，全村人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生活了200多年的家园成为废墟。如今，全村人慢慢都在周边另外分散修建了房子，但老宅家园，依然是铭山兄和全村人挥之不去的记忆。

正是秋收之后，稻子收割完了，稻田里剩下一行行整齐的稻茬，空气里飘荡着久违的清香。这是童年经常闻到的熟悉气味。我循着气味，跨过小河，一个人走向田野，让暖暖的夕阳洒在身上，不知不觉就走出村子好远。

这时，一个老婆婆，从弯弯的乡间小路上走来。老人约摸七八十岁，衣衫褴褛，但是脚步却异常坚定有力。我端起了相机，镜头里，老人的脸沟壑纵横，似乎岁月的雨雪风霜，全都留在那里。看得出，老人生活很苦，但奇怪的是，我从那张脸上却看到了一种坚忍，一种独属中国农村的特有的忍苦耐劳的强毅精神。

我佯做问路，和老人攀谈了几句。老人方言很重，我大概知道了老人家里子女都外出打工去了，留下她耕种田地，还养了一头猪、十来只鸡鸭。平时都是她在劳作，问她苦不苦？她说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了。

我突然记起曾与师大的一名教授，探讨过当下农村空心化问题。教授对中国传统农民的品质，有过极好的总结：一是勤劳。他们从早到晚，从春耕到秋收，都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不怕苦、不怕累，只为了收获一份丰收的喜悦；二是朴实。他们生活简朴，不崇尚虚荣。这种朴实品质，让他们能够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被外界诱惑所动摇；三是坚韧。他们在面对自然灾害、经济困难等困境时，能够坚韧不拔,不屈不挠，不放弃，不抱怨。这种坚韧品质，让他们能够在困境中挺过去，迎来更好的明天。

目送老人远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她身上不就体现了传统农民的典型样子吗？中国底层农民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前不久，又和铭山兄聊天。他告诉我，家乡牙屯堡现在完全变样了，这些年通过乡村振兴，挖掘侗族文化、侗家美食，开办民宿，发展文旅休闲产业，打造了侗族地区最原生态“大戊梁歌会”，房子和路都修好了，现在农民生活好得很了！

那一刻，我很想再去一趟牙屯堡，看看镜头里那位刻满风霜的老人。

老婆婆，您还好吗？

（2015年10月3日，摄于怀化通道牙屯堡）

老婆婆从弯弯的乡间小路上走来，脚步异常坚定有力，透出一股不屈的力量。

老人的脸沟壑纵横，似乎岁月的雨雪风霜，全都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