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雪山之巅的那一刻,我与战友们紧紧相拥……

雪山之巅

■孙利波

插图:唐建平

头顶先是传来一声马鸣,很快又戛然而止,似是被稀薄的空气挥刀斩断。


我循声抬眼,一匹慌乱的马正沿着陡峭山体急速滑落。它的肚子贴着嶙峋的乱石,四蹄使尽解数却抓不住任何着力点,原本驮在身上的物品四处散落……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目睹此景的我一时愕然,很久才回过神来。一起回过神来的还有神经的触感:头痛欲裂,冷风割面,胸如火灼,腿脚灌铅般沉重。


这里是一处海拔5500多米的山腰。此时,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是结束休息继续攀爬,还是慑于眼前所见放弃攀登?继续向上,是更冷劲的风、更稀薄的空气和更难挨的痛苦。放弃攀登,可以回到山下的帐篷里休息,那里有炉火、热茶和充盈的氧气罐。对于行走高原的人来说,这样的诱惑很难抗拒,就像是幸福的驿站。


虽说是选择,却也非两难。在山顶上,有几位我想要采访的战士。我早已从部队领导的口中知晓了太多他们的故事,很想到他们站立的地方去看一看。那些铁血、英勇的故事,正在孤绝的雪峰上活生生地发生着,若没能走到实地,也就不配动笔去写它们。


两小时前启程时定下多么强烈的决心,此刻就需要强烈百倍的自我激发来维持它的存在。我的身体在一阵阵地抗争,意识又一次次宣告抗争的无效。天空澄净无云,头顶的一抹积雪应该就是山顶,似是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没有言语,我和中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起身沿着狭窄且遍布大小石块的“之”字形小径继续前行。


经验丰富的中士为我制订了爬山计划——每上升30米休息一次。但我不是一个好的执行者,随着高度渐增,30米很快被我变成了20米、10米……待到第5罐便携式氧气筒耗尽时,路边忽然出现一块大石头,我不容分说仰面躺了上去,裹紧大衣和棉帽,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在中士的鼓励下,我继续艰难地向上攀爬。路的回转越来越短,眼中的那抹白雪也越来越近。走上山巅时,中士告诉我,海拔已接近6000米。天呐!这曾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地理数字。


就在这样的风中,山顶的战友毫不吝啬地把掌声送给了我。在掌声中,我的身体似乎又注入了能量,脚步轻快地走向他们。这时,一阵更狂的风袭来,卷起雪沫和沙石,山顶也似在风中战栗。


在这雪山之巅,我看到了简陋的哨所、简易的炊具,看到了一个个青春而沧桑的身躯。他们在这里经历过无数个烈日之昼、孤寂月夜,很多面庞上都留下了风雪雕刻的裂口。即使我这个探访者抱着极大的热忱和敬意去与他们交流,许多人依旧寡言,甚至羞涩。其实,无需过多话语,答案就在眼前,感动早就在我的胸腔内强烈地撞击。我和每个战友紧紧拥抱,泪水洒在了他们的肩头,与戎衣上的沙尘凝结在了一起……


长期在西部高原工作,我去过太多遥远的地方,攀爬过很多高耸的山峰,也写下了很多发生在那里的故事。天地无垠,攀登无止。无论艰难险阻,我都将义无反顾地向雄伟的高处攀登,向辽阔的远方跋涉,因为那里驻守着我们可爱的战友。


(本文选自2023年8月30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封图来源:《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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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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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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