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小丑”李玉刚,为何跌落神坛?

说到李玉刚,人们脑海中首先浮现的画面便是他身着女式戏服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一曲《新贵妃醉酒》他唱得荡气回肠,男声女声切换得没有丝毫痕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玉刚是“国风音乐”的代表人物。

可惜功成名就后的李玉刚居然以“梅派艺术代表人”的身份自居,这样极具争议性的行为使得他跌落神坛,得罪了整个中国京剧界。

其中最为恼怒的就是梅派京剧艺术唯一传承人梅葆玖,他甚至表示到死都不会原谅李玉刚的所作所为。

草根出身,靠才华惊艳四座

回顾李玉刚的人生经历,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充满了传奇色彩。

他的家乡是位于吉林省中西部的公主岭市,由于属县级市,所以由长春市代管。李玉刚的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只有不停地辛勤耕种才能勉强养活三个孩子。

现代京剧《红灯记》里有这么一句唱词:“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李玉刚便是如此。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土地和汗水组成了他全部的童年记忆。

李玉刚在校期间的成绩一直十分优异,他寄希望于通过刻苦读书找到新的出路。

从小到大,舞台对李玉刚而言始终都有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考上一所能够实现心中艺术理想的院校。功夫不负有心人,李玉刚确实顺利地考上了吉林省艺术学院的文艺编导专业。

那是1996年,18岁的李玉刚正处于人生有无数种可能的阶段。命运的齿轮转到了一条艰难的路上,艺术学院高昂的学费让李玉刚望而却步。成绩名列前茅的他不得不早早地投身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中,离开长大的小山村去到长春谋生。

李玉刚曾经无限感慨地说到:“从1996年到2006年,正好十年的光阴,我把我的青春期,都交给了社会。”第一次外出务工的时候他只带了两百元,为了生存做过许多五花八门的工作。

一开始在当地的餐馆当服务员,每天有端不完的盘子和洗不完的碗。初入社会的李玉刚挨过很多打,身上有很多处刀疤。受了伤也不敢跟父母诉说,只能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艰难求生。

靠着这份工作他积攒下了一小笔辛苦钱,盘了个店面卖服装。服装店的利润非常微薄,仅仅足够李玉刚养活自己。后来生意惨淡到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李玉刚又在灯红酒绿的夜场找了份唱歌的差事。

时隔多年,再次走上演艺道路的李玉刚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更何况夜场开出的薪资十分丰厚。能把个人爱好发展成工作不容易,他不仅利用业余时间到音像店磨练唱功。

还勒紧裤腰带,到处寻访我国传统的绘画、古籍,从中寻找灵感以提高自己的女装化妆技法。每次演出结束后,李玉刚都会在笔记本上对当天的表演进行反思总结。他的女装扮相从惨不忍睹,进步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悄然而至。

在一次大型演出即将开始前,原本要和李玉刚一同表演合唱曲目的女演员因故无法按时到场。就在主办方焦头烂额之时,李玉刚主动请缨。

他以一己之力将男声女声转换得出神入化,一首《为了谁》赢得满堂彩。那次成功让李玉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成长为夜场的“活招牌”,也为他日后参加《星光大道》奠定了基础。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演形式能够打动观众的心,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众所周知,《星光大道》这档节目诞生过许多“国民红人”,从草根到明星或许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

玖月奇迹赢得冠军头衔以后,从街头一跃登上了维也纳音乐大厅,人称“大衣哥”的朱之文也是在《星光大道》的比赛中一炮而红,使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极大改善,更是参与了春节联欢晚会的录制。

同为从《星光大道》发迹的“草根明星”,李玉刚最初就是怀着雄心壮志而去。

他参赛之时28岁,已经在各种场合摸爬打滚了许多年,拥有丰富的演出经验,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这个穿着女装表演的农村小伙会红遍大江南北。

功成名就,拿艺术大家当噱头

彼时,《星光大道》可谓是“国民综艺”,几度创下央视三套的收视新高。观看的人多了,不同的意见自然也多。李玉刚初次以男装亮相表演的《霍元甲》只帮他勉强地通过了第一轮,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在第二场的比拼中,李玉刚拿出了招牌绝活:女装扮相。

长裙飘飘、舞姿窈窕,这一次李玉刚以压倒性的优势进入到下一轮。他“雌雄莫辨”的形象虽然给观众和评委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也招来了许多质疑和批评。

“不男不女”“哗众取宠”的声音充斥着李玉刚参加比赛的全过程,人们第一次对“反串”这种艺术形式有了直观感受。好在,比起各式各样的谩骂,更多的是由衷赞美。

李玉刚的男声唱腔高亢嘹亮,女声唱腔悠扬圆润,登台后很快就从一众参赛选手中脱颖而出。

一个抬眼,一次蹙眉,都美不胜收。他独特的嗓音造就了堪称完美的视听盛宴,打动了坐在电视剧前数以万计的观众。

在接连拿下了周冠军、月冠军后,李玉刚会拔得头筹的消息不胫而走。

或许是为了造势,也或许是真的认为李玉刚才比梅郎。李玉刚的亲友团打出了“前有梅兰芳,今有李玉刚”的标语,一石激起千层浪。

要知道,梅兰芳可是整个中国戏曲艺术高峰“梅派”的创始人,他向世人展示了京剧最为惊艳绝伦的一面。由他一手塑造的京剧人物,至今仍被奉为不可超越的经典。

即使李玉刚私下里时常练习模仿梅兰芳的京剧段子,依然难得其精髓,只有个貌似而已。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可就看门道。他这般“蹭热度”的行为立即惹来了四面八方的骂声,喜欢他的人为他辩解,厌恶他的人疯狂发动舆论攻击。

但不可否认的是,站在舆论漩涡中心的李玉刚备受瞩目。

在最后的决赛中,他使出浑身解数演绎了一首《霸王别姬》。在他拿下年度季军的同时,他表演视频的点击率超十几万次,遥遥领先于冠军和亚军。

功成名就的李玉刚从夜场驻场摇身一变成了家喻户晓的艺术家,星途自此一路坦荡。

完成了人生中一次华丽转身后,他很快就正式推出了艺术生涯中第一张音乐大碟,一首将传统戏剧和流行音乐结合起来的《新贵妃醉酒》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中国最后一个男旦”“国宝级艺术家”等美誉铺天盖地向李玉刚涌去,还被破格特别聘用为中国歌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殊不知,命运馈赠的所有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随着李玉刚人气的日益高涨,“前有梅兰芳,后有李玉刚”这句话流传到了梅葆玖耳中。

他不仅仅是梅兰芳最小的第九个孩子,还是我国非常出色的梅派艺术传承人,著名京剧歌唱家,在京剧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少年心性的梅葆玖起初并不在传统戏剧上用心,他的梦想是开着飞机在天空中翱翔。长相酷似梅兰芳又颇具戏剧天赋的哥哥梅葆琪才是公认的梅派接班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梅葆琪八岁之时因病不幸早亡。

家里其他孩子都志在读书,于是继承父亲遗志,将梅派艺术发扬光大便成了梅葆玖心中的夙愿和责任。他一开始对李玉刚并非如后来那般疾言厉色,在他看来艺术是多元化的,没有高低之分。

李玉刚新奇的表演形式让更多年轻人对京剧产生兴趣,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并且,在他凭借《星光大道》走红的影响下,“反串”这一艺术形式也得以走向更多的舞台。

实际上,李玉刚在访谈节目《君品谈》里谈及过当年那句有失妥当的标语,他直言:“总之就是我认为选秀舞台,怎么大就怎么写,没想太多。”可他没想到那么简短的一句话会持续发酵,最后膨胀成阻碍他发展道路的拦路石。

弄巧成拙,梅葆玖:死不原谅

意识到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李玉刚几次三番地想当面向梅葆玖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都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实现。终于在一次央视节目的录制过程中,他了解到梅葆玖会现身。

李玉刚拿着麦克风站在台上说:“今天,我谨代表博大精深的梅派艺术,向全国观众表示衷心的问候。”这句不合时宜的话一出口,彻底惹怒了原本坐在台下谈笑风生的梅葆玖。

他面色铁青地愤然离场,此后在公开场合数度指责李玉刚在挂着中华传统艺术的大牌子哗众取宠,是“京剧国粹”这个大舞台上的跳梁小丑。

有道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梅葆玖深知戏剧表演背后的不易。

即便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京剧无可避免地式微,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哪怕李玉刚独特婉转的唱腔几乎无人能与之媲美,但几句戏腔并不能等同于京剧。

传统京剧有一套完整的表演和训练体系,而梅兰芳不仅仅是养育梅葆玖长大的父亲,还是他艺术道路上的精神支柱。梅派艺术更是梅兰芳的心血凝结而成,一个最多也就是有一点京剧基础的歌手堂而皇之地将梅派光环揽在自己身上。

这让梅葆玖如何不气愤?如何不心痛?面对梅葆玖对自己的指责,不愿平白无故被骂的李玉刚回应称:“虽然在京剧圈里有人不承认我的艺术,但没有几个男旦火成我这样。”

梅葆玖与李玉刚之间的恩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2016年,梅葆玖于4月25日在北京因病去世,享年82岁,直到去世,他也没能原谅李玉刚。

而为了戏曲艺术奉献终生的梅葆玖甚至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天,都悉心地指导弟子。

一代大师就此谢幕,许多仰慕其艺术、感念其恩德的人都叹息不止。

4月25日晚间,李玉刚也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文悼念梅葆玖:“流走了,一份眉梢上的韵致,零散在眼中的风月,浅笑唇边的一抹线条,怀念梅葆玖先生!”

不过这条动态没能改善李玉刚的处境,他不再是那位倍受广大观众喜爱的青年艺术家。在浙江卫视的《为歌而赞》节目里,评委评价他的表演:“没有惊喜,形式大于内容。”

在观众耳里,李玉刚的唱腔不再饱含深情,而是充满着市侩与精明。李玉刚的个人影响力跌到谷底,人们忘记了他是第二个在悉尼歌剧院开个唱的中国人,不再对他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在那场梅葆玖和李玉刚的战争中,没有人是赢家。

“其实我一直希望,如果有缘,能够亲自向先生解释我当时的处境与无心。”这是李玉刚在一次采访中对记者说的话。

他辩称自己不知道没有正式拜师就不能对外声称代表梅派艺术,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中国传统文化得到传承和发扬,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取得如梅兰芳大师那样的成就。

当年的标语是特殊情况下的无心之失,不存在任何想要恶搞京剧或者和梅兰芳比肩并论的意思。

可惜不论孰是孰非,如今再也没有可能有个定论,现年45周岁的李玉刚在经历了人生数次跌宕起伏过后,依然做着自己认知中的艺术。

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也好,讨好观众的“小丑”也罢,往事都已如过眼云烟,李玉刚仍旧步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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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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