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昆山 - 揪耳朵，难耐的浪漫

堂堂男子汉，何必忌讳“气管炎”！

我以为“怕老婆”是一种美德。比之于那些声嘶力竭的霹雳舞，妻子的唠叨其实是一首动人的歌。

记得我和妻子在海南旅游时，印象最深的不是那巨浪翻花、奇石磊磊的“天涯海角”，也不是那拔地而起、雄伟峻峭的“鹿回头”，而是在密林深处的寨子里观赏苗家歌舞《揪耳朵》。

“揪耳朵”是海南苗族青年男女表达爱情的一种特别方式。不管男方或女方，爱上了谁，就想方设法去揪对方的耳朵。如果你的耳朵被谁揪了，你就幸运地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歌舞《揪耳朵》以轻松活泼的舞姿，把那种古朴憨厚、爽朗的风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给人以一种全新的美的感受，使人产生浓厚的兴趣。同游的一对上海恋人，也想像苗族青年那样浪漫一次，趁台上表演《揪耳朵》时，把照相机递给我，嘱我以舞蹈表演为背景，拍下他们自己的“揪耳朵”游戏。于是，男方蹲在台前，歪着脑袋，招起耳朵，女方站在侧面，摆开“揪”的阵势。我便抓住时机，选择最佳角度把台上台下“揪”的乐趣一并摄入镜头。荧光刚刚闪过，这对上海恋人还未来得及坐回原位，这时，台上一位女演员突然冲到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而有力地把那位上海男青年的耳朵狠狠地揪了一下，使这场本来已达到高潮的演出更上一层楼，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提着相机，兴奋地冲那上海女青年说：“这下糟了，你的恋人被别人‘揪’走了。”没想到那上海女青年举起相机，竟爽朗地向观众高呼：“没关系，我先揪，我先揪，有照片为证！” 这时，剧场的活跃气氛再一次掀起高潮，掌声经久不息……

这动人的一幕，常常引起我们的回味，成为我们经常的谈资，我很钦羡上海青年的罗曼蒂克。然而，万没料到后来它竟成了我治疗“气管炎”的灵丹。

一次朋友来访，妻子要我帮着烧饭，我把饭烧糊了；要我煎蛋，我把蛋煎焦了；要我剖鱼，我却让鱼从厕所眼里跑掉了。妻子气得没法，冲我大吼，我自知理亏，忙逃进客厅，心想有朋友们在，她准会放我一马，谁知她竟忘乎所以，追进客厅，当着朋友的面，瞄准我的耳朵狠命一揪，差点把耳朵都揪脱了，痛得我麻辣火烧，眼泪都出来了。客人们不知何事发作，呆若木鸡，在这剑拔弓张之际，我竟变得异常冷静，含泪笑道：“伙计们，你们看，带她去海南旅游，没虚此行。她终于学会了苗族妇女用揪耳朵来表达爱情！”话音刚落，妻子不禁破涕为笑：“看，他就是这样油皮厚脸，做事就乱弹琴！”朋友们立即释然：“真是宰相肚里好撑船。” 我却哈哈大笑：“谁让我们是男子汉呢？”

此后，妻子没有再演《揪耳朵》了，老实说，我再也不敢钦羡上海青年的罗曼蒂克了。

作者简介

邹昆山，网名泰格三星，汉族，1936年出生，195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系中共党员，湖南作家协会会员，参与编辑出版现代交际学丛书，著有《演讲学》，小说集《彗星光痕》和散文集《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