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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笑史云烟

编辑 | 笑史云烟

夜已深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如时光更漏，一滴一滴，蚕食着人心，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这让人不禁想起南宋末年的才子蒋捷。

他因战乱不得不离开家乡，漂泊在外，颇感人生如梦。“此生若能安逸，谁愿颠沛流离”，这句流行语道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漂泊在外的日子很苦，这种苦不只是生活条件，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思念。

如今许多外出打工的人也有同感。

01

蒋捷少年出身官宦世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父母教导他要忠君爱国，好好读书，以后为国家添砖加瓦。蒋捷也一心想着报效国家，因此寒窗苦读，终于中了进士。

然而，此时的宋朝已经风雨飘摇，即将覆灭。蒋捷这才意识到，一个文弱书生，即使满腹经纶，又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呢？

就在蒋捷进士及第不久，元兵攻陷了宋都杭州。

江南，一片繁华如故。站在渡船上，蒋捷凝视着江边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却五味杂陈。他刚刚通过科举，获得了进士的他，本该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却无暇顾及眼前的繁荣，满心忧虑的只有这个国家的命运。

眼看大厦将倾，蒋捷却无能为力。他来自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一心想效忠这个让他实现理想的国家，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步向灭亡。

其实，灭亡的预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出现。金国灭亡北宋，又被元朝所消灭。南宋作为北宋的继承者，理所应当的也成为了元朝的下一个目标。

然而，当灾难真正来临之时，南宋朝廷和百姓们才意识到危机的严重性。

1274年，在元军的不断攻城掠地下，南宋的边境城池接连沦陷。朝廷派出使者前去求和，愿意以割地和财物换取边境的和平。

元帅伯颜却不为所动，他戏谑地告诉使者：“几百年前，你们从孤儿寡母手中抢来的江山，几百年后又丢回了孤儿寡母手里，这就是天意。”

伯颜不急着进攻，而是有耐心的蚕食南宋的国土。朝政混乱的南宋根本抵挡不了元军的步步紧逼。

1275年，伯颜直逼南宋首都临安。朝中大臣纷纷逃跑，太皇太后发出勤王号召，也无人响应。小皇帝只有6岁，连国运的沉重都还未意识到。

1276年正月，元军终于攻下临安。小皇帝被掳，城中一片混乱。

蒋捷眼见大势已去，不愿归顺元朝，只能在人流中逃亡。

船过吴江，江边虽然还是一派繁华景象，然而蒋捷知道，这已经是南宋最后的余晖了。

他想起这些年的战乱不断，想起这个他一直效忠的国家即将灭亡，不禁落泪。

一个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终究难逃现实的残酷。他曾幻想通过科举进入体制，改革弊病，实现理想。现在一切却成为泡影，他只能和这艘小船一样，随波逐流。

流亡的南宋朝廷在张世杰等人的率领下，带着小皇帝逃到了福州，然后又被赶到了海上。残余的力量正在奋力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然而蒋捷知道，这场抵抗注定是徒劳的。

蒋捷不得不离开家乡，开始了漂泊流离的生活。新王朝对不肯投降的宋人进行血腥屠杀，蒋捷只能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在风雨飘摇的天气里，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吃不香，喝不甜，蒋捷在绝望中写下了千古绝唱《一剪梅·秦淮悲歌》，倾吐了他对这个国家的深沉哀思。

02

起初，蒋捷对自己未能赴国难深感自责和惭愧。

但是日复一日的颠沛生活，让他意识到，一个文人也许可以为国效力的方式，不仅是拿起武器抵抗来犯之敌，文人的武器，是他们的笔。

于是，蒋捷开始以诗词表现对故国的思念，以及对异族统治的不满。他的文章流传民间，激起了人们对故国的怀念之情。尽管生活困苦，蒋捷却从未放弃写作，他坚信只要心中有梦，笔下有情，沉沦的江山就仍在。

三十余年过去了，蒋捷写入的词已经多达上万首，他的名字也逐渐在民间传开——一个怀念故国、不屈从命的诗人。然而，蒋捷的身体已经衰弱不堪，他知道自己来日無多，但还有一件心愿没了结。

那就是回乡看一眼。即使现在故乡已经面目全非，但那里始终是他的根。遥想少年时的读书声，他还是决定孤身一人回去。

当蒋捷走过变了样的家乡街头时，一位老人认出了他。老人激动地说：“大家都在传诵您的词呢，它们是我们心中的希望啊!”

03

1279年，惨烈的崖山之战，南宋覆灭。为不成为亡国奴，十多万南宋军民纷纷投海殉国，其中就有左丞相陆秀夫背着8岁的小皇帝。这一幕令人悲壮又心痛。大宋陨落，蒋捷作为南宋遗民，心中阴霾难散。

新王朝崛起，蒋捷却选择不仕二主。他坚守南宋忠臣的信仰，拒绝为敌国效力。多次被推荐做官，蒋捷皆拒绝就任。为避祸，他不断迁移居所。这样的生活似乎预示着蒋捷一事无成的人生结局。

然而，蒋捷并未放弃对生活的热爱。他用易经为人占卜谋生，置身市井之中，却保有高傲的气节，如竹子般挺拔。

他写下《少年游》一诗，借竹的品格比喻自己，表现出对故国的眷念之情。岁月流逝，蒋捷老去，却无怨无悔，心境平和。他为渔民谱曲，乐于见证世间的美好变化。

04

晚年的蒋捷过上了充实自在的隐居生活。

这原本看似轻松的决定，实际上却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隐居生活看似诗意，实则烦琐。蒋捷虽有隐居的愿望，但脱离社会后，他发现日常生活的琐碎多如牛毛。没有收入来源，光是温饱问题就让他头疼不已。

更别说那些日常起居用的油盐酱醋茶，都需自己想方设法才能获得。文人最擅长的书画诗词，在这个时代也很难直接兑换成金钱。

即使卖字卖画度日，收入也微乎其微。这与他预想的隐居生活差距太大，令他萌生退意。

在隐居路上，寄人篱下是唯一选择。蒋捷放弃了自己的小窝，不得已寄居于一处僧庐。这里提供了他基本的食宿，但失去了所有隐居者该有的舒适与自在。看似温馨的僧庐，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奈之举。

晚年的蒋捷，孤苦又颓废。他已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记忆中鲜衣怒马的英姿已成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斑白的鬓发与凄清的面容。

雨夜，他静坐僧庐，倾听夜雨声中自己沧桑的身影。往日盛世的梦想破灭，他成了这个时代的过客。

05

风雨飘摇，浊酒一杯。

蒋捷独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手持酒杯，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这已是南宋灭亡后的第几个秋天了？蒋捷记不清了。

窗外，凉风萧瑟，滂沱大雨淋漓而下，带来一阵阵凉意。蒋捷不禁打了个冷战，将单薄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他知道，这场雨，会下很久很久。

蒋捷出神地想着，自己已经快70岁了，而这漫长的一生，似乎也在这场雨中渐渐走到尽头。少年时期在南宋朝廷任职，壮年时期目睹国破家亡，至暮年只能在这破败的小屋里等待死亡的来临。三个阶段的人生，却都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雨中度过。

蒋捷放下手中的酒杯，似要起身走到窗前。然而许久未动的双腿已使不上力，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坐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已经去不了任何地方了。

往事在脑海里逐渐苏醒，蒋捷不禁想起，自己刚任职朝廷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志存高远，要为这个国家尽心尽力。可转眼间，蒋捷只来得及目睹南宋的覆灭，自己却无能为力。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期盼着功成名就，娶妻生子。可惜好景不长，战火来得太猛，家人在逃亡中不知所终。如今身边空无一人，只剩这破烂的小屋与自己作伴。

人生无非悲欢离合，自己也不例外。蒋捷自嘲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又饮了一口，感到辛辣的酒液烧灼着干涸的喉咙。

多少次，自己也想大喊大叫出来，对这个世界发泄不满。然而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

因为，自己早已看开了。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与其痛苦挣扎，不如静静等待这一切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