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莽山遇雨

文/唐盛明

宜章莽山国家森林公园。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郭立亮 摄

从宜章的黄沙下高速，往东行不过十几公里，叠叠云层推拥着一片黛蓝色的山岭，苍苍莽莽地扑入眼帘。哦，这就是莽山！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翻过一道道山梁，泊在森林宾馆，开始了莽山森林之旅。

来此之前，听说莽山以林海苍莽、蟒蛇出没而得名。一条石板铺就的游道，直通古木参天的深幽峡谷。峡谷两边的树林，郁郁葱葱，像用浓墨重彩泼过似的。时而有一两棵古树耸立路旁，树干斑驳，枝叶浓郁，仿佛撑开一把墨绿色的巨伞。近旁有两棵奇特的树，一棵华南五针松生长于稍带土质的斜坡，树兜硕大呈弧形，像昂扬的鹅头，曲项向天。另一棵南方红豆杉则生长在悬崖，裸根深深扎进石壁，被称为根劈作用。我不得不佩服这些树木的顽强生命力！

游步道倚着溪涧前行。看蜿蜒于峡谷间的青龙溪，在乱石成堆、朽木横搁的沟里跳跃，发出时高时低、汩汩滔滔的水流声。我一路地牵着溪流，见到有许多枯树或朽木，成棵成棵地横倒在溪涧上，架起了一座座天然独木桥，便试着上去走了几步，颤悠悠的。这时，溪涧被几块巨石挡住去路，水流回环，形成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巨石上刻有“虎爪石”的字样，背部好几个明显的洞穴，犹如老虎的五个爪子印。是呀，连同虎爪石在内的几块石头，无论低于或高出水面，都呈现大小深浅不一的“壶穴”，有的像动物爪印，有的则像石臼。

愈往下走，溪流愈跌宕。穿行于密密丛丛的原始次森林，见溪流由左边方向分梯级下泻，直到看不见它逶迤而去的踪影。于迷蒙葱茏的枝叶下，一道又一道景观突兀而起。先见到一棵巨大的枯树，形如长脖子鸵鸟嘴，侧面的几叠石块，又恰似鸵鸟背，仿佛奔走于林间，栩栩如生。远处一座自然堆垒的石峰，像一顶皇冠，不过没有镶嵌宝石。再往前，出现了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即将军石峰林。大自然的神工鬼斧，把眼前这尊岩石雕刻成活灵活现的将军，其头戴冠盖，身披铠甲，高高屹立于点将台上，像是号令着百万雄师！与将军石并立，是一座竖直的长石峰，恍如一根擎天石针，插入地下，直刺天外，镇住八方邪恶妖魔，守住这片净土的圣洁，人们称它为镇山神针。在我看来，分明像一把倒插膝前的长剑。将军石和镇山神针的周围峡谷，布满了奇石奇峰奇树，看似刀劈斧削，又如精雕细琢。那俯卧山腰的石狮虎豹在怒吼跳跃，长发披肩的瑶家少女又引吭高歌，给峡谷增添了无限生气！

前面的游步道，随着山势跌落而向下延伸。因为要越过悬崖峭壁和古树丛林，修成石级已绝无可能，只好用松木板搭成下坡栈道。这个时候，我听见从幽深的峡谷传来瀑布的轰鸣声。透过浓密的枝叶和蒙蒙雨雾，看见那百米高的绝崖处，一串飞瀑自天上喷涌狂泻，大有气吞寰宇、横扫千军之势，落至半腰，又被几垛突兀峭石斩断，瀑流迸射出白莲花，再形成多种雄姿夺石而下，有的如银河天降，有的狂龙入海，有的如水枪击石，瀑布偕云雾齐飞，清溪共翠谷一色，令人产生一种虚幻飘渺之感。

嗬，来到鬼子寨大峡谷了。这里，永远是幽秘的清凉世界，阳光只有到中午才能照射一刻。神奇的云雾滋润一切，但见那奇松仍然苍劲挺立，依附在石上的各种岩生植物摇曳多姿，充满了生命的奇妙；虽然野生杜鹃早已开过，但一群群硕大美丽的五彩蝴蝶，还有蜜蜂和各种山鸟，都在草木花卉及碧潭水雾之中盘来绕去，至此如坠仙境。大凡游莽山者，无不在鬼子寨前如痴如醉，这里不仅风光旖旎，而且传说动人。清军当年寻溪而上清剿李自成余部，起义军在鬼子寨堵住瀑布源头。当疲乏的清兵爬不上山、瘫倒在谷底歇息时，起义军突放瀑流，而且扮作鬼神于峭壁缝隙间仰头怪叫。惊恐万状的清军大部被狂流卷走，侥幸生还者，大惊失色说有“鬼”弄水，“鬼子寨”就这样叫下来了。

从鬼子寨峡谷上来，本想循着木板栈道，攀到崖子石，再登天台。可是抬头看了看天，黑云压顶，山雨将至，唯有往回走，不免有点遗憾。陪同我来莽山的学生宏发，他在郴州工作，曾多次来过这里，便一路向我介绍崖子石峰林和金龟望海等景点。快步走在返回宾馆的路上，已是暴雨倾泻，周围的群山完全笼罩烟雨中，一片朦胧。倒是宾馆大门那副楹联，颇有悠闲味道：“看日出观云海住森林宾馆，摘野茶访青龙寻闯王宝藏。”天色不早，我在宾馆大厅除了观看窗外的雨景，竟然发现墙壁上悬挂着好几幅莽山的摄影图片，其中一幅《山高人为峰》作品，所展示的应该就是天台吧：群峰之下的峡谷，银色云海汹涌翻滚，像海浪澎湃于游人脚下，境界开阔，气势非凡。

是夜，我们食宿在森林宾馆。雨虽然停了，可听着从窗外传来溪涧的流水和时长时短、时急时缓的虫鸣，尘世间再动听的音乐也不过如此，好一部催眠曲，让我酣然入睡。待我由迷幻的睡梦中苏醒，森林宾馆以外的群山早已晨光熹微。我独自离开宾馆房间，走向不远处的林泽湖水库大坝，欲欣赏一番库区湿地风光。林泽湖就象闺中少女，静卧于壮美的群山怀抱之中：高山平湖，水域开阔，千峰万壑，树影岚烟，尽显出湖光山色之灵秀、雄伟、俏丽和博大！

呵呵，雨后的莽山，不仅倒映在了幽碧的湖水，而且归落于我的心灵深处，竟微微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