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凝辉.哈尔滨百年江湖

香坊,是哈尔滨历史最为悠久的地方。


早在1805年,就有汉人散落在那一地区开荒耕种,并逐渐形成村屯。香坊本有机会成为哈尔滨的中心,最初,中东铁路设计者计划以地势平坦开阔的香坊为核心来设计营造哈尔滨这座城市的。为此,购买了河北乐亭李氏制作线香的作坊。中东铁路局第一任局长霍尔瓦特私邸便于1903年建在卫生街与草料街〈香坊大街〉的拐角处,因霍尔瓦特将军四十岁便白发苍苍,所以这个建筑又称〈白毛将军府〉。那时,为配套中东铁路修建,香坊相继建立了气象台,仓库,兵营,和霍尔瓦特庄园〈香坊公园〉。但终因建造铁路的大型设备得通过江面开阔的水路运输,香坊距离松花江码头过于遥远,遂与哈尔滨的中心点失之交臂。


八十年代,香坊并不大,西起中山路东至通天街那儿的103路无轨车终点,不到两公里的公滨路就是香坊区的长度。另一条主干道就是香坊大街和过了红旗大街与之相对的安埠街,这两条街是香坊的商业中心,集中了香坊的商店,饭店。香坊大街和公滨路夹着一个香坊公园,香坊公园西门,司徒街上就是香坊电影院,那个年代唯一可供娱乐的场所。司徒街和香坊大街交口偏西一点,就是香坊公安分局。公安局再往西,就是建成百年洋气十足的香坊火车站。


香坊分局看守所在分局的后院,“3.18专案”被送到香坊的十四个“顽固分子”列两行站在院里,等待分配监号。袁克夫趁这机会说:“不行进屋就开挫〈打〉,要不就没完。”他的意思是,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一进屋就被“熊”住了,那就是没完没了的挨收拾。香坊不像道里,从管教到犯人上上下下多少都认识点。


袁克夫左右瞅瞅,狼狗常勇,江米条,二孩子,八戒这几个人都没毛病,都是老改造坯子了,让他不放心的就是黄瘸子,和小傅李玉芳。他看黄瘸子紧抿着嘴,双手已经握成拳头,在微微发抖。他笑了,说,老黄,你别整的那么严肃,跟他么上战场似的,不行你进屋就把假肢摘下来,一个瘸子还能把你咋地。


听了这话,黄庭利稍有放松,挤出一点笑容说,那俺要挨着收拾,你们得给我报仇雪恨啊。


“咱这些人呢,你有啥不放心的。”袁克夫小声说着,他看交接完毕,道里分局的人领着香坊看守所的管教往这边来了。


说完话,他瞥了嘴里含糊答应的黄庭利一眼,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此刻他俩都没想到,随着这次眼神的分开,这两个人此生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袁克夫被分到二监,门一开,就哈着腰进去了。他的脸绷得很紧,自己都感觉眼睛露出了凶光。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后,袁克夫看到铺板上大约盘腿码坐着二十多个人,他看了看坐班的那个位置,是个二十多岁的白胖的年轻人。监号人不算不多,一眼看上去就挺松散,袁克夫断定管班的不是一个有改造经验的社会人。一个平头胡子拉碴的瘦子朝他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一个地方,那人可能是管铺的,袁克夫按他指的地方过去,像别人那样把腿盘上坐在了那。前排几个人回头回脑的看着他,眼神充满好奇,袁克夫没吱声,双目微闭,开始养神。他心想,没人盘他的道,找麻烦,这倒真挺好,香坊看守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明了呢。


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香坊看守所当然不能例外。只是前阵接连出了两个事,先是“通天街”张继经常用“枪扛”〈绳〉套在羁押犯的脖子上,拖着人在地上爬学狗叫,有次用力过猛,致使受虐人昏倒,张继被押了起来。不久,菜艺街“袁世凯”在号里收拾人,硬生生的把人胳膊掰,断了胳膊的人不敢声张,挺了好几天,实在肿得不像样挺不住了才报告。胳膊应该是废了,家属上告了,这是大事,“袁世凯”被升到了“七处”〈市看守所〉。


这两件事,把看守所长李延河气坏了。脾气暴躁的李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这阵严管,不能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这时,偏偏又来了十四个“江洋大盗”,从道里押到香坊,肯定都是顽固对抗改造的份子,都是令人头疼的人物。上边又希望能在香坊挖出他们的余罪,命令必须得执行,至于怎么执行的方案还没有完全想好,但首先得先保证头两天这些人的身体先别受到损伤。于是,在黄庭利他们到来之前,管教下到各个监号,下达命令,先是不能动这些人,再就是严密监视这些打上专案的大盗们动向的同时,动员在押犯们通过在号内接触,套取犯罪事实,能够检举揭发,提供线索者,视为立功表现。


袁克夫坐在铺板上听了一会,隔壁监号也没什么“开战”的动静,他想到了看守所在他们来之前肯定做了安排,要不就不能这样。盘坐了一会,铃声一响,活动时间到了。袁克夫起身和周边的人互相点了点头,随大溜也起身活动,他看仍没人搭话问他是哪的,咋进来的,越发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想。袁克夫走到监门,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和坐班那个年轻人搭上了话。


白胖的年轻人叫黄崇,在部队是汽车兵,复员后通过关系安排到轴承厂车队学徒,这本来是让人羡慕的好工种。可这个黄崇仗着部队练出来的酒量,经常和厂里几个散仙趁午休时在旁边的小饭店喝酒,这个平时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人一喝酒就变了性,变得特别能“作”。有一天酒疯终于耍大了,把好几台检查仪器砸的稀巴烂,砸完后,酒劲没消,又打了“119”〈火警电话〉,破口大骂。因为这个事被拘了进来,黄父和所长李延河曾是战友,受到了照顾,在这坐班。


黄崇说,听说你们挺厉害啊,坐着火车全国各地的走,吃香喝辣的,哪儿东西最好吃跟我们讲讲呗。


“好吃的还得是符离集烧鸡。”,袁克夫脱口而出。这两天他在琢磨着来香坊这个事,就老想起在安徽符离集镇那知道的一个典故。“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一条淮河相隔,就把外形相同的橘子变成了两个味道。可橘子跟人是两回事,在道里都没整明白的案子到香坊就能深入挖掘出来了?每想到这,他越发觉得这个修连荣办案形同儿戏,按照主观想象任意推演下去,这个专案将来不知怎么收场,到何时结束,看来是遥遥无期。


“符离集烧鸡就在淮北,跟橘子不一样,那是香嫩透骨。”,袁克夫看出这个小伙儿咋也不具备探听案情的脑力,就很随意的讲起来,“那烧鸡,掰着俩腿一抖,肉就脱骨下来,配上古井贡一喝,那味道,真是一个香。”那时袁克夫不喝酒,也不抽烟,特意不学,他就怕赶到这种场合瘾上来了憋的难受。


黄崇靠在那,仰望蓝天想象着,他在望梅止渴,盼望自由的日子。香坊看守所的伙食更差,一天两顿饭,好一点的时候能吃到凝固在一起的碴子粥,在押犯称之为“碗糕”,配两根咸萝卜条。下午的饭,袁克夫已经端在了手里,是碗能看见碗底的一层泥沙,混浊并散发着腥气的海带汤。他皱着眉把那碗汤给了旁边人,咬了几口硬邦邦的窝窝头。就他么当锻炼牙口了,他自我安慰着。


这时,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个递过来一碗水,说“大哥,你喝这个吧,放了点糖。”


袁克夫朝他点了点头,正好也渴了,拿起碗还是温水,仰脖咕咚咕咚的灌了进去。


“小胡子”说,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吧。


袁克夫看了看他,没印象,说想不起来了。


大哥,几年前,我在你班呆过。


袁克夫又看了看,实在想不起来了。问,你叫啥来的。


大哥,你就叫我韩老四得了,这都好几年,我也长变样了。


你是香坊的?咋来的?


对,我家就跟前儿的,因为喝酒,在新城饭店跟十五门小宏他们干起来了。


小宏,是夏树群亲戚那个?袁克夫问,他认识夏树群,这人在香坊挺有名,外号“瞎裙子”。


对,是他。


“小宏去年搁我那走的,不是投教了么。”,袁克夫对小宏印象深,别看这小子坨不大,但魄力十足,为人讲究,日后能“起来”。


“鞦回来了,现在也在这呢,坐班。”韩老四说。


“等我看着他的,说说,都哥们打啥仗啊。”


韩老四挺高兴,说“大哥,后天我走了,你那有啥事没?”


“真有点事。”,袁克夫说着,他来时就想,到香坊了,就得想办法让“虎林”知道,“虎林”是铁哥们,从小就在八栋楼,五叙街一带玩,目前在香坊相当好使。他说,“司徒街46号离着不远吧,我给你写个条,你抽空送给住那的虎林,找不到虎林,柱子也行,就说袁克夫来了,告诉他在二监就行。”袁克夫想真是机缘巧合,带到信儿,虎林就能来。


“我知道你名,大哥,虎林,柱子这俩人我都知道。”


韩老四挺办事,出去当天就把信送到了。


当晚,天刚刚擦黑儿,袁克夫就听后墙的窗户“啪”的响了一声。


“来人了!”袁克夫说。


屋里人兴奋起来,两个小子争先恐后的蹲在墙根,让袁克夫踩着肩膀上窗户。


袁克夫趴在窗台,隔着铁栏杆,看到了下面久违的哥们虎林。面色黝黑更加剽悍的虎林向他招手而笑,露出整齐的白牙,他旁边是柱子和几个不认识的人。


虎林从一个人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喊声“大哥,接住。”,用力一抛,绳子划过一道弧线,系有重物的一头便准确的飞向袁克夫。袁克夫手疾眼快,一把就接住了绳头。虎林把满满的一个三角兜子系在绳子另一头,袁克夫缓缓将兜子拽了上来。兜子太大,过不来铁栅栏,他把里面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扔给下面的人接住。


仰头看着的虎林说,“大哥,你把兜子留下吧,以后我这天天这个点来!”


袁克夫点点头,冲虎林摆了摆手。


吃的东西太多了,酱肘子,猪头肉,红肠,花生米,还有炸好的鸡蛋酱和干豆腐。这些东西当时还得有副食票才能买到,不过这是难不住虎林的。


好吃的都摊在了铺板上,袁克夫说了声一起吃吧,监号里的人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虎林知道袁克夫不喜烟酒,兜子里特意没放这两样,他了解他这个大哥一脸抹不开肉,烟酒放里也是被号里人喝了抽了,虎林得等号里人的向他大哥张口求着,才能把烟酒进来。


虎林够意思,天天按点来。二监太幸福,日日像过年。东西多的吃不了,狼狗常勇在三监喊话,大哥,大哥,给我留两根红肠。


几天后一个上午,监门突然打开,四五名管教一起走了进来。进屋就开始翻,又挨个搜身。袁克夫知道,这是听着什么风了。在押犯吓坏了,规规矩矩站列一排,等着检查,没有一个想着掩护袁克夫那兜子吃的。袁克夫一看,这个号里人都是胆小如鼠的损样,怕挨收拾,不敢掩护。没招了,他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穿了长大衣往前挪了挪,让管教先搜了他的身。搜完了身,他又慢慢往后蹭,亏了吃的东西都装在三角兜子里,他悄悄把兜子系在裤别子上吊了起来,在大衣的遮挡下,侥幸蒙混了过去。


管教没搜到啥,离开后,袁克夫特别生气,说,你们他么就像一堆坟圈子上的狗,有吃的,不顾一切围过来,有事了,就他么一哄而散,连个掩护都不敢打,就这逼样,以后都别吃了。


说的这些人面面相觑,虎林在送进来东西,袁克夫也真不让他们吃了。


人就是这样,笑别人无,又看不得别人好。


袁克夫往里运吃的,还是被点了上去。几天后又一个上午,管教假装开门进屋找人。门一开,三个人突然奔袁克夫那边,直接掀开铺板,从里面翻出一兜子吃的。


“这是谁的?”,管教严厉的问。


“我的。”,袁克夫无从选择,不承认也没啥意思,整个屋的人都得跟着受罪。


“拎着!出来!真把你惯的。”,几个管教脸色难看,怒气冲冲。私自往监号夹带东西,是严重违反了监規。


背个手在走廊巡视的所长李延河看真的翻出一兜子吃的东西,勃然大怒,说,这帮渣滓,跑他么这来享受来了,好好给我收拾收拾他。


袁克夫拎着一兜子吃的,跟几个管教去了办公室。问他东西从哪来的,袁克夫不说。管教命令他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双手支着趴在桌子上。袁克夫心想,这下最少得挨二十“小白龙”〈白色塑料管〉了,他咬好了牙等着。


管教拿出的却是电棍,大号的。打开按钮,滋滋作响,声音就让人恐惧。


逼养的,我让你赛脸。管教骂骂咧咧直接把电棍触到袁克夫的肋骨处,并使劲上下滑动。


那种麻酥酥伴有的剧痛还不是主要的,袁克夫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强大电流转换成的磁力吸了出来。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呼吸困难,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咋地,还真整啊!”,袁克夫觉得在整下去,这条命就得扔这。他回身张开手握住了电棍,电流又随着手臂快速向心脏进发,他立即甩开了那根电棍。


“你个逼养的还不老实,来,给他挂起来!”,持棍管教向令两人喊。


当断不断,不是好汉。袁克夫猛的推开了管教,一头撞向窗下的暖气片。


头骨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部位,但头皮却有着众多的毛细血管,破裂后,血流量大且不易止住。头是要害部位,一受伤,血流不止,看似触目惊心危及生命,实际上并无大碍。


几名管教看着躺在地上血流成河的袁克夫,都蒙了圈。俩人七手八脚的拿毛巾按住伤口,一个跑出去向领导汇报。


所长李延河见多识广,极为镇定地说,等他止血,就把他送走。他立即拿起电话打给上级,说无论如何,他这——香坊看守所坚决不留袁克夫这个人,并要求马上把人提走。


当天,道里分局开来一辆面包车,把袁克夫抬上车,车拉着他从香坊大街拐到中山路上的省医院处置伤口。


当时中山路的东侧,还是一片巨大的荒草地,那是废弃的马家沟机场,那年刚划归香坊区管辖。几年以后,那儿的高楼就鳞次栉比,还集中了哈尔滨最高档的酒楼饭肆,这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叫哈尔滨经济技术开发区。


1984年是鼠年,十二生肖十二年,新的循环头一年。与外面日新月异变化的世界相比,这个鼠年在袁克夫的回忆中注定是痛苦而又漫长的。1984年,中国边防部队全部收复被越南侵占的领土。导演谢晋拍摄出一部到目前评分还居高不下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电影也应该让为挑选女主角纷扬炒作的同题材影片《芳华》汗颜。那一年,伤痕文学为主流的作品逐渐降温,是年,《当代》第二期刊登了日后被称为“流氓作家”王塑的作品《空中小姐》,小说纯情唯美,催人泪下。十一国庆节,庆祝建国三十五周年,在首都天安门广场进行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装备最新,机械化程度最高的阅兵仪式,步伐整齐的钢铁雄师向世人展现当代军人之风彩,振奋人心。


车拉着袁克夫去医院包扎完毕,直接回了“市站”。到了市站,袁克夫就等于回了“家”。一下车,就看市站的“杠王爷”王凤岭带着两名武警大踏步走来。


“咋地,山东,挺牛逼啊,车接车送的,还得抬你呗!”,“杠王爷”嗓门大,人没到,声已到。“杠王爷”在“牌九”里面是一副大牌的称呼,说话的这个“杠王爷”在市站虽然不是最大的官,但因其脾气大,资格老,性格豪爽,市站的在押犯们给他起的这个外号,后来,连管教都称之为杠王爷。


“老爷子,哪次来,不都是专车把我接来的。”山东笑着说,他从小就认识这个杠王爷,属于被看着长大的,“你让我自己往这儿走,那我得喝成啥样啊。”袁克夫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像喝酒了的感觉。两个武警上前,一人一只胳膊,架住了袁克夫。


“操,你这鸡巴话说的,脑瓜子还能有铁疙瘩硬啊,这回你整明白没。”王凤岭往办公室方向走,“上我屋,没明白,我再让你明白明白。”


“香坊,是真整啊,我要不这么一下子,得叫他们突噜死。”,袁克夫进屋,看烟雾弥漫,茶几上放着两盒抽一多半的“石林”烟,大茶缸子里的浓茶腾腾冒着热气,冷不丁接触这一屋子烟,禁不住咳了几声。“张大爷!”他边咳嗽边冲着烟雾后面坐着的副所长叫了一声。


“知道你来了,咳嗽啥。”,张所长抬手指了指,让袁克夫坐那。


没有任何寒暄,张所长讲了一下市站目前的概况。市站七八九十,四个监号全部借给道里分局,袁克夫打上“3.18”专案,只能进这其中的一个监。七监是裘德中管事,八监道里老蒋“蒋介石”带牌。


说到这,“杠王爷”王凤岭抢话,说,让山东去九监管班,九班太乱,让山东管管,咱用着也顺手,咋样,你说?


后一句问得是张所长旁边的栗预审。


栗预审一头浓密的大波浪自来卷头发厚厚的扣在脑袋上,脸颊消瘦,高鼻梁上带个茶色眼镜,显得不咋精神,他毫不犹豫,说,行。说完又疑惑的看了看头缠纱布的袁克夫。


“你不用看,这是个煞棱儿人,肯定好使!”,王凤岭又点了一根烟。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不用先养养伤啥地么。”栗预审说。


“养啥呀,这体格子还用养,武松醉打蒋门神,啥时候都好使,是不。”,杠王爷嗓门大,力气也不小,说完话就捶了袁克夫肩膀一拳。


袁克夫脑袋被这一拳震的嗡嗡的,他熟悉市站,知道九监是市站最大的屋,目前是什么情况啥也不知道,就没表态。


“行不行啊?山东子,痛快儿说话。”,张所长也不爱废话。


“一切听从领导的,领导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呗。”,袁克夫喝了几口水,有了精神,冲着这些人多年以来对自己信任有加和格外照顾,也绝不能掉链子。


“行,这就行,那你就管好九班吧。”,张所长基本上年年都能在这看见这个大山东子袁克夫,也属于从小就看着他长大的,了解他,知道这个人犯不了啥大事,做事公道有正义感,心地善良讲义气,对他很放心。


“我这就去宣布,让三毛驴子下来,袁克夫带班。”,栗预审要起身。


“这样不好吧,我一来,好莫央儿的就让人下来。”,袁克夫觉得这么一整,让三毛驴子太没面子了。


“先让三毛驴子值夜班,白天你管,晚上他。”,张所长说完话,就等于定下来了。


哈尔滨有很多拿“驴”当外号的人,有这个外号个人只要不是脸长,那就是狠。


在市井烟火笼罩下的道里“安字片”,老方家四条“毛驴子”也是知名人物。坑崩骗偷,打架斗殴,酗酒闹事一样不落,哥四个都驴行霸道恃强凌弱,在那为害一方。“老三”三毛驴子方玉山,老四“四毛驴子”方玉茂是“3.18”专案北上盗窃团伙的成员,活动在绥棱,海伦,北安一线。这哥俩的绺窃技术不行,喝酒闹事却是一个顶仨,在外头没偷着多少钱,被整到了这个专案,天天喊冤。


三,四毛驴子偷窃不行,改造倒是很有一套。均以冷酷无情,手段残忍严厉著称。名声早在“万家教养队”时就传了出来,“三毛驴子”有句口头禅,曾传遍了哈尔滨周边各个改造点。


“什么多?什么少?什么欢喜?什么恼?”。


正确答案几乎成了进教养队的通行口令了,新人如果回答不上来,那就更有借口对之施行惨烈无比的体罚了。


什么多?一进市站九监的袁克夫就感觉,人多。这个市站最大的监号里密密麻麻塞了三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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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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