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爬紫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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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享阳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通过高考，成了南京航空学院的一名新生，第一次独自离开家人生活。

入学没多久就到了中秋节，学校给同学们发了加餐券，还每人发了八只月饼。凭加餐券到食堂窗口可以打三份硬菜，非常丰盛，遂有同学买来啤酒下菜，过节的气氛一下就有了。吃饱喝足，晚上在宿舍对着一摞月饼，感觉自己像发了笔横财的暴发户。眼见窗外明月升空，亢奋的情绪实在难以平静，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却又想做点什么。

干脆向同学借了自行车，出了校门就向汉中门骑去。汉中门那边有南京中医学院，高中同学许立华考取在那里。骑进中医学院，喊出许立华，他也借了一辆自行车跟上我。两人一路向东，经过解放路口，向南拐进去，南京建筑职工大学在这条路上，同学许鸿池在里面就读，把他也喊上了。我告诉他们两人，一起去爬紫金山。

这一番折腾，还未出中山门已是一身大汗。考虑爬山会出更多的汗，需要补充水分，临出中山门又拐进南航校园，从宿舍里提了满满一暖瓶开水带上，还带了只搪瓷缸，食堂发的八只月饼先前就已带在了车上。

三人各骑一辆单车，呼啸着往中山门外飞去。出了中山门，是长长的爬山坡道，一鼓作气直骑到无路可行，将三辆自行车放倒锁上，然后借着月色开始爬紫金山主峰。

时近午夜，山中万籁俱寂，隐隐有一两声狗吠，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终于登上峰顶，顶上是光秃秃的山岩，在月色下闪着洁净的光。三人一屁股坐下，这才感觉到山风的劲爽，刚刚还汗如雨下，立马感觉毛孔开始闭紧，说不出的快意。我取出月饼，一人分一块，将搪瓷茶缸倒上水。暖瓶一路颠簸竟然毫发无损，倒出的开水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氤氲的水汽。月正当头，亮晃晃颇是炫目，难以直视。举目四望，山影、树影恰似一幅巨型的黑白剪纸，不过却是会动的，起伏着、摇摆着。山风不知疲倦地吹拂，静寂中可听到呜呜的啸声。

我不由想起了家人，想起儿时的中秋分吃月饼的情形……

眼前的月色和风景很美，三人却都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嘴里吃着月饼，还是真的无话可说，都缄默着没人开口。

“山顶风太大，还是早点回去吧！”终于，谁先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于是都“呼啦啦”起身下山。那个中秋午夜，在南京东郊的长坡上，三个外乡的年轻人风驰电掣地冲坡而下，接近中山门时有一个交叉路口，但车速已不可控制，纷纷呼啸而过。

那个中秋，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在外地度过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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