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混装、糕点伪装……月饼何时“包装有度”？

新国标的实施可以推动厂商专注于月饼本身的创新、取缔过于精美繁复的包装，但目前仍然存在部分商家“钻空子”的行为，需要相关部门加强监管。（视觉中国/图）

这个中秋国庆长假有多少人的早餐被月饼承包？又有多少人注意到家中堆积如山的月饼礼盒正在发生哪些变化？

如果你手边正好有月饼礼盒，不妨做个小测验：打开礼盒，除了月饼是否还配备刀叉、盘子或其他产品？从月饼所在的包装袋向外数，能不能数出四层？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么眼前的月饼极有可能因“过度包装”违反国家相关标准。

该标准为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国家标准委）修订发布的《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GB 23350—2021），于2023年9月1日正式实施。该标准第1号修改单从包装空隙率、包装层数、包装成本、混装要求四个方面进一步提出限制月饼过度包装的规定，已于2022年8月15日实施。

根据第1号修改单，月饼不应与其他产品混装，包装不应超过三层。销售价格在100元以上的月饼，包装成本占销售价格的比例不得超过15%。同时包装材料不得使用贵金属、红木等贵重材料。

一年过渡期后，月饼是否依旧存在过度包装现象？南方周末记者随机抽样调查了电商平台的月饼礼盒商品，发现混装现象最为突出，也有一部分商家在商品描述上玩花样，规避相对严格的月饼管理标准。

北京市海淀区计量检测所工程师张梦娇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月饼作为中秋传统食物，引人联想的画面是家人团聚而不是精美包装，尽管月饼具有一定的社交属性，但收礼者也希望月饼能够物有所值，新国标的实施可以推动厂商专注于月饼本身的创新、取缔过于精美繁复的包装，但目前仍然存在部分商家“钻空子”的行为，需要相关部门加强监管。

月饼混装的重灾区：文创和联名礼盒

月饼礼盒包含塑料刀叉，曾是广式月饼的“常规操作”，禁止混装的新规出台后，除去用于保护月饼的食品用脱氧剂、冰袋，包括刀叉在内的所有产品都不被允许出现在月饼礼盒中。

南方周末记者调查发现，2023年的月饼市场上仍然存在不少混装产品，文创和联名礼盒的混装现象最为突出。

比如，知名食品品牌稻香村推出小兔顺耳IP联名款月饼礼盒，礼盒中包含稻香村月饼馅料包和DIY模具，并提供了制作月饼的教程。

2023年9月5日，稻香村联合陈小桃推出月饼礼盒，混装DIY模具。（天猫稻香村旗舰店/图）

部分餐饮品牌也推出混装礼盒，并屡探500元上限。2022年6月，国家发改委、市场监管总局等四部门联合发布《关于遏制“天价”月饼、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的公告》，提出对单价超过500元的盒装月饼实行重点监管。

高端连锁品牌大董和宋代院体细笔绘画研究学者刘庆杨联名推出“董之月·礼享集”月饼礼盒，礼盒包含七款月饼和一幅挂画，标价468元（优惠后398元）。产品种类下设两种选项，虽然名为“月饼馅种类”，但大董电商客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两款礼盒的月饼种类一致，区别在于收到的画作是《百种牡丹谱》还是《梧桐双月兔》。

除了食品品牌，部分文创定制商家也在试探着月饼过度包装的底线。

比如，淘宝平台上一家主营节日定制伴手礼的店铺推出的中秋礼盒分为不同组合的套餐，套餐内标配2粒百草味月饼，消费者还可以自主选择香薰片、乌龙茶、香水、贺卡等内容物进行多元化混装。

某文创定制店铺，售卖“月饼+文创”组合的中秋伴手礼。（淘宝店铺/图）

“按照月饼标准管理的文创产品，只要装入了月饼之外的产品就属于混装。如果一款礼盒采用创意包装，包装本身可以用作其他用途（如带镜子的收纳盒、带玩具的桌游板），也需要先确认该礼盒是否按照月饼标准管理。”张梦娇说。

混淆糕点和月饼，逃避处罚的新招？

《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GB 23350—2021）国家标准第1号修改单对月饼包装提出要求，但并非所有月饼礼盒装的都是“真月饼”。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本土巧克力品牌诺梵推出的“月光之城”巧克力月饼礼盒混装了刀叉和盘子，电商平台月销量超过4000件。但该品牌客服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的商品外包装显示，该产品的食品名称为“月饼型巧克力制品”，参照巧克力及巧克力制品标准管理。

2023年10月2日，诺梵电商客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除两个款式外，其他巧克力月饼礼盒都混装刀叉和盘子。（天猫诺梵旗舰店咨询页/图）

南方周末记者在电商平台随机抽取了10个不同品牌存在混装问题的月饼礼盒，其中有3款礼盒虽然在营销时标有“月饼”字样、食品外形为传统月饼形状，实际上产品却是按照糕点执行标准。

北京市海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标准化科魏彦丹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在我国境内生产、销售和进口的所有食品（含散装食品）和化妆品的销售包装均适用于《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GB 23350—2021）。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发现，根据第1号修改单，月饼、粽子的包装要求更为严格，除月饼、粽子外，对其他食品和化妆品并未做出混装限制。这意味着，糕点、巧克力等食品虽然适用新国标的限制过度包装要求，但仍然可以与其他产品混装。

按照现行的月饼推荐性国家标准（GB/T 19855-2015），月饼的定义为使用小麦粉等谷物粉或植物粉、油、糖（或不加糖）等为主要原料制成饼皮，包裹各种馅料，经加工而成，在中秋节食用为主的传统节日食品。

“这种情况下，如果实际判断为其它糕点，但按月饼售卖，那么可能存在实物与描述不符的情况，需要进一步确认其售卖食品与其标签是否标注一致。”张梦娇表示，通常，预包装食品标签上的品名、执行标准、食品生产许可证编号等，均可作为判断依据，或由主管部门综合判断。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还有一类商家在商品描述中故意模糊月饼和糕点的概念，将“真月饼”伪装成糕点，试图规避新国标对月饼混装的要求。

北京市海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标准化科魏彦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标准化法》第二十七条的规定，“企业应当按照标准组织生产经营活动，其生产的产品、提供的服务应当符合企业公开标准的技术要求。”

如何判断月饼是否过度包装？

“以《蟾宫玉兔图》为灵感，礼盒采用前后镂空图案，放入灯饰装饰，如揽明月入怀”，这段介绍来自一款以新中式包装为亮点、包含“高档”“送礼”等关键词的月饼礼盒，该产品标价358元，在电商平台吸引了上百人购买，评论区里不乏“外包装好看”的买家推荐语。

作为普通消费者，又该如何判断购买的月饼过度包装呢？

根据《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GB 23350—2021）国家标准第1号修改单，判断月饼是否存在过度包装可以从四个指标着手：包装层数、包装成本、混装以及包装空隙率。

（梁淑怡/图）

包装层数是指完全包裹内装物的可物理拆分的包装的层数，其中完全包裹指的是使包装物不致散出的包装方式。

“如果是敞口的手提袋、固定内装物或包装物的半托、包装盒外的腰封，不符合完全包裹的定义，都不能算作一层。而抽屉式包装，哪怕有两层抽屉，也只计入一层包装。对于包装精美复杂但层数符合要求的创意月饼包装，可以进一步判断包装成本是否违规。”张梦娇说。

包装空隙率根据月饼的净含量计算得出，月饼单件净含量越大，标准规定的空隙率越小，单件净含量大于50g的月饼，空隙率必须≤30%。

张梦娇表示，由于计算方法较为复杂，包装空隙率一般由技术机构在实验室对抽检样品进行检测。

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自2023年8月以来，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本市市场销售的月饼开展了过度包装监督抽查，涉及超市、连锁面包房、酒店等52家生产经营单位，共抽查月饼80批次，月饼包装违规的主因是包装空隙率不合格。

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打击过度包装有助于降低消费者购买成本，提高购物体验，也能减少消费者购买高价月饼的行为，从而降低社会浪费。

南方周末记者从上海市市场监管局获悉，消费者可以使用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开发的微信小程序“包装有度”，通过输入商品包装简单信息，只需1分钟时间即能初步判定商品是否涉嫌过度包装。

南方周末记者 黄思琪 南方周末实习生 雷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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