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79当兵,在部队25年,从一个民办教师,最终成为一名上校军官

文/刘武松

对我们农村的孩子而言,改变命运的机会并不多,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只有两条路供我选择,一个是考学,一个是当兵。因此,在我读书的时候,我就暗暗告诉自己,学习上一定要加油再加油。

读小学时,家里的条件极为贫穷,平时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哥哥穿小的,上面布满了补丁。每到假期的日子 ,我就去村外放牛,那些年的生活充满了辛酸和眼泪、失意和彷徨。

小学的时光,在懵懵懂懂和中度过,在1972年9月,我考入了乡里的万庾五七中学,我的放牛生涯也随之戛然而止。

初中那三年,我一直很努力,当其他同学午休时闲聊或睡觉时,我还在安静地坐在课桌前看书,我承认自己的智力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以为凭着自己的拼搏,就可以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中考成绩出来之后,我的伤怀一下子到达了极点,当年的八月,我们村有四人考上了高中,而我却名落孙山。

那段时间,面对这样的结局,我几乎丧失了生活的勇气,整天在家里无精打采,家人也为我着急,尤其是母亲,看到我沮丧的样子,更是坐立不安。

大哥心疼我这个弟弟,为了不让我自甘堕落,他介绍我去一个熟人那里去学做木工,我拒绝了,我不甘心就这样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农村,哥哥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四处找人,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我的学业开辟一道坦途。

那次,上天眷顾了我,高中的大门终于被大哥撞开了。

开学一个月后,我拿着学校补发的录取通知书,和另外四位同学一起,坐进了高中明亮的教室。

我自动这个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但我却未能好好珍惜,督导高二时,我的思想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太深,感到考大学之路难上加难,如果高考落榜,将来还是回农村修理地球。

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作怪,我高中阶段的学习成绩充其量也只是中等的水平。

我读书时,国家还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那时全身心投入学习的同学凤毛麟角,结局可以想象,我在高中毕业时,带着对未来的茫然和踯躅,再次回到了农村。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做农民是天下最辛苦的职业,那时我虽然是一名高中生,但实际年龄才十六岁,再加上当时自己的身体又瘦弱,因此,很多农活我是无法胜任的。

为此,在干活的过程中,我常常受到生产队领导的批评,现在想起来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让我无地自容。

最初,乡邻对我的印象还不错,他们觉得我有文化,对天长日久,他们发现我干啥啥不行,而且还喜欢发脾气,如此一来,我的“光辉形象”自然黯淡无光,在大家的心目中被判了“死刑”。

生活在麻木和煎熬中徐徐前行,我在当了两年农民之后,忽然上天又给我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

1978年9月的一天,村里的领导来到我家,对我说:“武松,你想当教师吗?”我闻听,顿时心里一阵窃喜。那对我而言,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原来,那年夏天,有位下放的知青老师招工走了,生产队考虑到我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就把这个余下的空缺让我顶了上去。当时学校安排我教五年级毕业班。


由农民跃为民办老师,着实让我兴奋了好几天。但真正从教之后才发现,教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职业。

我当民办老师也是拿工分的,一年约有300多分,可值200多元,这对我而言,已经相当满足了。当时我吃住都在学校,课余饭后只能以聊天打发时日。

在教学的过程中,我虽然没有好的经验,但也是量力而行,对班级的四五十名孩子,管理上也是因材施教,力求做到问心无愧。

但我的教书生涯前后不到两年,就宣布结束了,因为,我抓住了人生的另外一个机会——当兵。

两年的执教生涯,对我整个人生而言,是短暂的,但这段经历却给我带来了许多美好而难忘的回忆,也给我人生的道路增添了不少色彩,因为我毕竟在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队伍里战斗过,我也常常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尤其和我的学生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情总会溢于言表。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参军的梦想,记得儿时和小伙伴们玩杀敌游戏的时候,我当时就想,啥时自己手里能有一把真枪就好了。

1979年11月,我历经各种波折,终于验上了特种兵,12月1日,在离新兵集结还有几天,我换上了崭新的军服,和亲朋好友和自己的学生一一道别。

当我面对那些我曾经教过的孩子时,看着他们眼里含着眼泪且恋恋不舍的神情,我满腹要说的话,在那一刻都变得无语凝噎。

望着那这些可爱的孩子,我有些不忍离去,可我为了自己的梦想,我擦干眼泪,还是决然地走了。

到部队不久,我还委托一位相熟的老师,给我任教班级的同学们买了一些糖果,以此来表达我对他们的歉意与不舍,听说同学们拿着糖块时,都激动得哭了。

离家的那天一早,我和其他战友一起公社的武装部报到,随后又匆匆赶到县里集合,当时全县的新兵有160多人,晚饭由县里招待,伙食非常好,当晚我们就集体住在粮仓里。

次日凌晨,大概五点左右的样子,一阵急促的哨音把我们从梦中惊醒。接下来短短的时间里,大家和自己的亲人陆续告别,父亲从几十里外的农村,风尘仆仆地骑着单车前来为我送行,他握着我的手,叮咛再叮咛,让我定在部队一要好好干,争取在部队里混出点名堂来。

儿行千里父担忧,父亲说着说着,禁不住泪湿眼眶,看着疲惫沧桑的父亲,我的心一阵酸涩,我知道他为这个家庭吃了太多的苦,我用衣袖替父亲擦去了泪水,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也悄然滴落下来。

登车的哨音响了,我从亲人期盼的目光中,终于走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

5点30分,汽车准时出发,从我们居住的粮库那里,一辆辆汽车陆续开出,前来送行的人们随车而动,鞭炮声、锣鼓声,女人们的哭泣声,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温情风景线。

汽车如一片枯叶绝尘而去,消瘦单薄的父亲在我的回望中渐远渐小,那顶灰色的帽子扎眼地牵着我的视线。我在心里为父亲祝福,希望他能够一切安康。

车到岳阳的时候,天刚放亮,我们一行人匆匆吃完早饭后,便登上了早已等待的绿皮火车。

经过两天的颠簸,在1979年12月5日晚上六点时,我们来到了广州市花县新街车站。十二月的广州,依然有三十度的高温,这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而言,感到异乡世界,是如此的新奇。

下车后,发现部队并没有前来迎接,于是我们在接兵干部的引导下,步行了五六公里,来到了某坦克乘员训练团操场,那里是我们新兵训练的地方。

作者照片

我们到达目的地时,那里早已聚集了来自湖南岳阳、河南三门峡、广东兴宁的新兵,密密麻麻的,有近千人的样子。

我所在的连队是专门为水陆坦克培训驾驶员的。我是一个自尊心较强的人,因此,在平时在训练中,我都是特别认真,生怕犯错被领导批评。

由于我教过书,反应能力还可以;另外我为人正直,不喜哗众取宠,战友们都愿意和我交往,他们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跟我说。

一段时间以后,在军营的我,也渐渐小有名气,我既是学兵营的文化教员,又是连队的歌唱指挥员,还是连队的报道骨干,那时,我在班里,是受班长批评最少的一个。

在刚入伍的日子,找老乡玩是新兵课余活动的一大乐事,我想每个军人都有过这样的体会,因为他乡遇故知,原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

那时的新兵,特别喜欢照相,我发现自己的大部分照片,都是在新兵连时留下来的。有时为了照张一张照片,我和战友曾跑了几十里的路程,虽然来回的路上会很累,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那时的新兵,大家喜欢写信,在单调的军营生活里,因为等信和写信的期待,让我们平凡如沙的日子,充满了充实而美好的气息。

在部队,我学习的是63式水陆坦克,这种坦克比其他坦克相比来说,更不易驾驶,在学习的过程中,我曾亲自亲睹了几起翻车事故。

正常情况下,步兵的新兵训练一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而我们坦克兵的新兵训练整整搞了一年,直到1980年12月中旬才结束。

当年的年底,部队进行毕业考试,我顺利拿到了三级水陆坦克驾驶证,成了一名真正的坦克兵。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分到了位于广东清远大帽山的广州军区独立坦克团(俗称水陆团)三营八连任驾驶员,开始了新的军营生活。

当时,坦克三营单独驻扎在远离团部的清远大帽山脚下,营房周边除了零星几个小村庄外,可谓与世隔绝。营房附近全是两人合抱的马尾松,加上风多风大,一个人走进去总感到毛骨悚然。

1981年3月,团里组织战士复习报考军区装甲兵教导队,是有提干指标的,我当即报了名。

我当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我几乎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废寝忘食,拼命复习。

相比而言,我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尽管我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出色,但当年的基础还是有的,因此,经过一个月紧张的“恶补”,我的内心里渐渐有了一些自信。

那次教导队招考科目为语文、数学、物理、政治和专业五门,为了确保自己顺利过关,在三十天里,我没看过一次电视,更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天揣着一本书,拿着一个小马扎,躲到一个小山坳里,潜心苦读,有时连吃饭也忘了。

上天没有辜负我的努力,这次考试,我终于如愿以偿。

作者照片

教导队的生活是紧张的,也是令人难忘的。因为这里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这里我每天都进行着量变,每天都在向着人民军官的行列靠近。

1982年3月20日,我们永远难忘的日子。这天我们毕业了,这天我们走进了军官的行列,我的人生之路也由此翻开了新的篇章。

毕业之后,我又回到了水陆团。在平时,我是个只顾干活,不说闲话的人,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军官。​所以营连干部对我都很好,特别是教导员对我更是关爱有加。

1982年的年底,我回家探亲时,假日还未满,就接到了部队发来的电报,让我火速回去,原来部队给我了一个去首都学习的机会,这对我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火车经过35个小时的行驶,终于到了北京站,再坐半小时的汽车,就到了坐落在京城西南郊长辛店的“装甲兵技术学院”。

学院是所理科大学,其前身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在那里紧张地学习了六个月​。

半年的时光转瞬即过。1983年7月14日的清晨,学院特意安排一辆吉普车将我送到北京车站,七点我便踏上了南归的列车,离开了给我带来太多美好回忆的京城。

回去后不久,我就被调往团机关,被任命为团政治处组织股青年干事。由此,也让我明白,一个人要想成功,除了努力​付出之外,机遇也是至关重要的。

作者和战友合影

1984年2月,我在机关填写了入党申请书,成了一名预备党员,部队有个不成文的安排,每年的年底都会进行一次干部调整。在1984年底,团里进行干部职务调整,我和其他四位1980年入伍的战友有幸被调为副连。

1984年12月30日,这是我人生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那天我结婚了,终于结束了单身生涯,也终于​饱尝了爱情的甜蜜与幸福。

1985年7月,我报名参加完军校统一考试,8月17日,我终于收到了“装甲兵指挥学院”的入学通知,妻子欣喜不已,我也很高兴,因为当时我还是个没有文凭的干部,没有文凭的干部在部队是没有多大前途的。

8月22日,妻子为我收好行装,送我上了汽车。从此,我又开始了两年紧张而难忘的大学生活。

在学院的两年里,我不知道流过多少汗,吃过多少苦,眼下,我终于迎来了毕业的这一天,同学们个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拿到毕业证书后,同学们则抓紧时间互相留言,每个人都买了战友留言簿,连续好几天里,都是热闹非凡。

当时间如同指间的细沙,匆匆流失。耳边的笑语还在回荡的时候,转眼间却是离别的笙箫,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

1987年7月14日,我们告别了母校,带着雄心和壮志,奔向了各自的战斗岗位。经过一年多的打基础,1989年终于迎来了我事业的腾飞。

当年的8月,旅宣传科长窦建平调回湖南工作,将我从组织科调到宣传科负责工作。尽管只是负责工作,足见首长对本人的认可和信任,也是我一年工作的最好回报。

1991年底,我的顶头上司、宣传科长顾学安同志被确定转业。其实那年顾科长还不到转业年龄,一则身体有点小病,再则主要是为了给我腾个位置,所以至今我都很感谢我这位科长。

正当我满怀信心准备坐上科长宝座的时候,集团军的正式命令来了,宣传科长居然是坦克二营教导员张雅民,而我则要下到二营去当教导员。

当时我知道后,心里特别难为后。邱海贤政委见我情绪不佳,便把我叫过去谈话。

因为我是他的老部下,他对我的劝导也是言简意赅。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次让你当教导员,是为了你好,你长期在机关,不熟悉基层工作,不便于今后继续发展。”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终于明白了邱政委的良苦用心。如果没有他的精心安排和栽培,我这辈子也可能很难挂上上校军衔。

1992年5月28日,是个烈日高照的日子,我在旅政治部干部董振武科长的陪同下,来到了坦克二营。

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工作,营里情况基本得到掌握,官兵关系基本得到理顺,自己也慢慢被全营官兵接受和信任。

作者照片

在坦克二营的日子,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生活上处处关心下属们,战士并非草木,岂能无情,你的所作所为,他看得清清楚楚,你真心为他好,他也会真心来报答你。你付出了十分爱,定将得到百分的情。

随着任职时间的增加,我对官兵的情况越来越了解,与官兵的关系越来越融洽,成了他们的老大哥,成了他们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赢得了人心,事业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尽管我是政工干部,军事训练有营长负主责,但作为营党委书记,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把营队真正建为先进营队,就必须在军事训练上有个质的突破,这是硬道理。

在当年9月28日一次演习中,由于表现特别出色,年底旅里研究决定给我们坦克二营记集体三等功,另外给八名在演习中有突出贡献的干部战士立个人三等功,我得了个旅嘉奖,皆大欢喜。

那时部队军事训练没有现在这样紧,部队除了要担任抗洪抢险和扑灭山火这样一些紧急任务外,还要参加一些地方重点建设。1995年初春,我就带领全营参加了广州地铁一号线的建设工作。

1997年4月,我从坦克二营教导员,任上平调旅政治部宣传科担任科长的。平心而论,当了五年教导员,干得也不错,最后却平调宣传科,对此,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一切听从​上级的安排。

当时,我心想,既然选择了要在部队发展,除了竭尽全力干好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那年,为庆祝香港回归,集团军组织了庆回归文艺汇演,节目由各师旅推荐。我们旅准备的节目是“迎回归做贡献,铁甲战士勇争先”,一个土得掉渣的自编快板剧,最后竟一路搏杀勇夺桂冠。

后来还代表集团军参加了广州军区大礼堂的汇报演出,并在军区一线部队巡演,广受好评,取得了巨大成功,为我旅赢得了荣誉,受到了旅首长大力表扬和奖励。

机会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后来,集团军政治部一纸命令下来了,任命刘武松同志为装甲旅政治部副主任。当我将这一喜讯告诉妻子时,开始她还以为我在故意安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2000年的年底,我刚卸任罗浮山指挥长不久,旅里就通知我到集团军参加接兵会议,出任集团军接兵团长。会上,集团军任命我为42集团军驻湖北省接兵团长。而我,也顺利地完成了​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

人生在世,时运难定。仕途进步,变化莫测。我是个老营干,当了九年营级干部,在即将失去入团(团级军官)资格的时候,终于被集团军提了个副团职的副主任。两年后副团就转正团,后来又荣升为旅主任。​

按部队惯例,主任除管教育、宣传、保卫、干部外,还管家属小孩,但一般不管对外共建联络工作,这项工作一般由副政委负责。

我是2004年脱下军衣转业到广州市花都区,回顾在部队的那25年,既有孤寂时的苦闷,也有失意时的痛苦,但更多的还是战友的真诚,首长的关爱,相聚的幸福,成功的喜悦。但我可以无愧地说:我把我的青春全部献给了祖国。

当然,军队也给了我成长的道路,把我从一个小兵培养成为一名上校军官,我要感谢那段岁月,我要感恩军旅这个大学校,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至今不知在何处奔波。

人生在世,一个人的成功,肯定会得到许许多多人的关心和帮助,让我常怀感恩之心,倍加珍惜那段历史,倍加珍惜我的军衣,直到永远!

#首发创作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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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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