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潜规则后,我从省城一路被贬山区小县……

2014年秋,我硕士毕业后,顺利入职省城一家风电公司的产业协调部。

我学的就是新能源科学与工程专业,也算专业对口,顺利入职这家公司让我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虽然我是女生,但我也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一番作为。

入职那天早上,我步伐轻快,啍着小曲往公司走。

公司主管人事的李姐早早地就等我了,她笑着说:“祝贺你加入我们风电公司,暂时先安排你去公司产业协调部工作,希望你把工作当作重中之重,遇到啥事别上劲!”

李姐的话很暖心,但我听着总感觉有点奇怪。

哪有把一份心仪已久的工作不当重点的?好好工作就是了,我怎么还会上劲?

我想问一下李姐,但我们已经快到产业协调部了。

产业协调部在公司办公大楼的三楼,占了整整一层。

李姐带我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当我走过那一排排格子间时,我觉得我身上投来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应聘的职位是主任助理,换句话说,我应该不是和大家一样,挤在这小小的格子间里。

产业协调部是风电行业一个特别重要的部门,踏进主任办公室的前一刻我还在想,他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儒雅但骨子里仿佛透着超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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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我第一眼看见他时,我知道我错了。

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秃顶,肥胖,肚子大得出奇,腰带都滑到了小腹处。

看见我,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李姐向男人介绍:“这是黄艳红,你的新助理。”

男人笑了笑,指着办公室一侧的一张大桌子说:“这是你的位置。”

我叫黄艳红,来自大山深处。

我们家共四口人,妈妈、两个哥哥和我。

最小的哥哥大我半岁,换句话说,我不是妈妈亲生的,并且连抱养都算不上,我是爸爸早起去城里赶年集时在路边柴禾堆里捡来的。

但后来,爸爸就因一次意外,摔下百丈悬崖,再也没回来。

爸爸走的那年,大哥才八岁,二哥不足周岁,我才五个多月。

妈妈还很年轻,满打满算三十岁。

葬了爸爸后,妈妈在别人面前再也没哭过,我更没哭过,因为我有奶吃。

原来我和二哥都窝在妈妈怀里吃奶,爸爸走后妈妈的奶水突然变少,最后只够一个孩子吃,她咬了咬牙,就开始给二哥喂面糊糊,我就独享了妈妈的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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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奶奶劝她:“还是把这不知谁家的小妮送人吧,你孤儿寡母带三个娃不行啊,反正放路边还会有人捡。”

妈妈抱紧了我,说:“不,这妮我舍不得,我怕人家捡走也不会疼她。”

过了几天,有人给妈妈来提亲,对方是山外一个暴发户,但妈妈拒绝了。

我妈说:“我两儿一女,儿女双全,有盼头,就不再嫁了。”妈妈说这话时,眼里的光像星星,很亮。

村里人都打心眼里佩服妈妈,这个瘦弱的女人,竟然能咬着牙养大三个娃,并且三个娃都特给她长脸:

大哥早早娶了媳妇有了娃;二哥读了大学,在县里工作;我呢,一路读到研究生。

我去省城的大公司工作,让妈妈高兴得直抹眼泪,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着实让她开心了好久。

我也春风得意得很,哼着小曲把该做的工作做得无可挑剔。

入职一段时间后,我感觉胖主任看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这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正在埋头整理一大摞材料,突然,我脖子后面有一股裹带着浓浓的酒味的热气直冲过来。

我一扭头,是胖主任,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动,来,我给你按按肩。”胖主任直接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我一个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直接爆了出来。虽然我已经二十四岁,但我还没谈过恋爱,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适。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呼”地站起身,朝他大喊:“走开!”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来的同是主任助理的王姐看到,她直接走了过来,胖主任一看有人来,“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我们办公室是主任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呈“品”字形摆了三张大办公桌,主位是主任,我的对面是王姐。

王姐在这里只是挂职,所以她只偶尔来坐一会儿,今天王姐刚好在,救我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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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告你!”我望着胖主任毫不在乎晃出门去的背影,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眼泪早就流了出来。

“告啥呀傻丫头?你斗不过人家,人家有靠山,他动你易如反掌,你动他难如登天。再说了,他又没真做出点啥,丫头啊,以后记得保护自己就是了。”王姐把我按坐在椅子上,帮我擦去脸上的泪。

王姐的话让我想起,自我入职以来,真没怎么看见胖主任认认真真做过一件事。

这是一个懒散的上司,醉酒是三天两头的事,很多时候直接躺在沙发上、趴在办公桌上就呼呼大睡。

他不怕任何人,有次公司领导来这里考察,刚好见到他睡觉,但也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产业协调部是公司的重中之重,交给这样一个家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自那件事以后,胖主任再没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在精神上也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我的工作不知不觉比原来多了许多。很多明明是需要下面科室做的事,都直接安排给了我。

就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每天离开公司时,浑身像抽了筋,没有一点精神。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我一跳:我要累死了咋办?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我也太亏了。

对,请假!

我鼓足勇气站到了主任面前,主任坐在他的皮转椅上朝我笑了笑,那笑里面分明有一种猫戏耗子的快乐。我感到恶心,但他又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办公室新来了一个姑娘,做我的助手。

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那姑娘就踏进了办公室。

这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活泼的气息。

主任朝她笑,她也笑,像一朵花。

“姐,以后有啥工作你只管说,我来做。”她边朝主任笑,边朝我说,还为主任和我倒了一杯茶。

这姑娘叫徐清,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徐清很勤快,嘴特别甜,什么活都抢着干。她还经常拿一条白毛巾跪在地上擦地,每次擦到主任那张皮转椅底下才算结束。

而且她从不让主任挪动,而是先抱起主任的腿放到办公桌上,再蹲下身子擦。

主任对此很受用,每次都会表扬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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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更是不怯场,直接萌萌地怼上去:“老大,别光表扬来虚的,还是下班后请我去撸串,多实在。”

“好好好,今晚就去,好了吧。”

“还是主任好!”徐清甜甜地说。

“小妖精”,我在心里冒出了这三个字,然后瞄了那两人一眼,埋头去做自己的事。

徐清来了半年之后,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发觉我的工作又开始像原来一样多了。

徐清本来是协助我工作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倒成了她的助手。“黄姐,把这个干一下!”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徐清自己,则变成了主任的影子,他在她就在,他走她就走。

有一次,我实在气得不行,就和徐清吵了起来。

“你去告呀!”小姑娘很猖狂。

我向上级反映了情况,领导也只是笑笑说:“你还是少管点闲事吧。”这话让我窝了一肚子火,原来王姐说的真没错。

再往后,我和主任及徐清的关系越来越不好,我提交了调岗申请,但批复如石沉大海。

好在我业务能力强,又连续几次在总公司的各种竞赛中取得好成绩,估计再调就是升职,我也就不想和主任、徐清一般见识了。

然而,过年前夕,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妈妈身体不舒服,到医院一查,是尿毒症后期,急需换肾。两个哥哥慌了,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我。

妈妈也算幸运,肾源第一时间就匹配上了,现在缺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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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了,去请假,准备回家。

办公室里,我和主任说了事由,还没说完,徐清走了过来。

她一改常态,上来就笑嘻嘻地揽住了我的肩。

“姐,有个事商量商量呗。”

“你说。”我强忍着不适,抬头看见主任已经翘了二郎腿在修指甲。

“姐,你看这年底了,我们都需要口袋里多揣俩钱充实一下,这个报表你报上去,主任咱仨弄几个钱花花,并且刚才我也听见了,阿姨这病要花很多钱,你这做女儿的……”徐清有点讨好地说。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报表,我们部根本没这项支出。

“这个不能报。”我毫不犹豫地说。

“不报就不能批假!”主任火了。

“不批就不批,不批我也走!”

我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刚过正月初六,我就接到人事部的电话,让我正月初八去市风电公司上班。

我突然意识到,我是被降职了,由省城降到市里。

妈妈还住在医院里,我又被领导打压,双重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放我这里却恰恰相反,我自信我没错,可主任我也真斗不过。

我去市公司报到那天,新领导并不待见我,面无表情地分配我去办公室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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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我才知道,市公司的领导是主任的表弟,人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

堂堂一个研究生,被派去打杂,我真心接受不了。半个月之后,我病了,医院的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需要住院治疗。

我在市公司待了一年,但断断续续只上了四五个月的班,其他时间大多是在医院度过的。

这一年,我度日如年。临近年底时,我决定去外面散散心。

在西双版纳,我偶遇了人事部的李姐,她看我面容憔悴、郁郁寡欢,便追问我缘故,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艳红,我知道你能行的,要不咱换个地方?姐帮你!”李姐的话让我一下子泪崩了,这几年的委屈倾泻而出。

2017年,我被调到县风电公司,说是公司,倒不如说是一个驻县办事处。

主任是一个老头,长了一副弥勒佛般的脸,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让人亲近的光。

他接过我的资料,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啧啧啧,研究生,咱公司独一份。姑娘啊,你这是仙女下凡,老头给你当跑腿的,咱努力把公司搞好。”

那天晚上,主任请了全公司的人吃饭。大家有说有笑,我破天荒地喝了七八瓶啤酒。

主任第二天就带我去了城北的伏牛山,他想让我这个有专业知识的人实地考察一下。

伏牛山大,绵延八百里,北边是一望无边的大平原,南边是美丽的南阳盆地。

伏牛山霸气横卧,平地拔起,抬升了自北向南的风力,让这里成了风电发展的好地方。特别是一个叫大风口的地方,更是优中之优。

我建议把大风口当首战之地,老头乐了,冲我直竖大拇指。

当天晚上,我就起草了文件,两个月后,我们谈下了县里所属的二百里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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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八月,伏牛山成了网红打卡地,一溜二百里长的大风扇像一条巨龙盘卧着,在山巅日夜不停地转动。

那一年,省公司把我召回省里,在表彰会上,我得了一份大奖。

李姐在台下拉着我说:“艳红,你回省城吧,他不在了,因为贪污公款进了监狱,你再也不用怕了。”

谢啦,李姐,我还是回县里吧,那里我有靠山,那靠山大得很,绵延八百里呢。另外,我并不怕他,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同流合污而已。

“对了,李姐,我还要赶回县里,这些奖金不属于我个人,这是县风电公司所有人的功劳,我要抓紧时间分给大家。”我朝大姐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卡。

“这妮,够行!”李姐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作者:风儿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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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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