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性交易”,正在农村角落悄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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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天性中包含着性欲,老年人也不例外。潘绥铭被誉为“中国性学第一人”,在《给“全性”留下历史证据》一文中写道:“老年人与自己年轻时相比,性生活确实减少了。但是与15年前的老年人相比,现在的老年人的性生活次数已经增加了将近一半。”

然而,由于各种原因,许多老年人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满足性的需求,只能苦苦压抑,甚至有些老人走上违法犯罪之路。

这是整个社会都应该关注且无法回避的事实。

正文

在农村的深夜中,隐藏着一些不见光的交易。
随着冬天的临近,晚上11点左右,距离城区40公里的乡村逐渐变得寒冷,62岁的盲人王细华还没有入睡。躺在床上的他感到困倦,但当听到门外摩托车停下的声音时,他立刻精神焕发,匆忙起身,熟练地从房间跑到客厅,打开大门,将站在门口的中年妇女引进了屋内。
在微弱的月光下,随着两人相互脱衣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和木床咯吱作响的声音从房间中传来。半个小时后,王细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面值50元和20元的两张纸币,递给那位女人。

我是江西中部一个偏远乡镇派出所的警察,已经有12年工龄,之前在城区派出所工作了10年。关于老年人的性交易案件,在城区经常发生。但是在我目前工作的乡镇派出所,由于辖区经济落后,从成立至今几乎没有办理过性交易案件。直到2020年10月,一起入室盗窃案揭开了农村性交易的面纱,也让我接触到了两位涉案老人以及他们生活的环境。


2020年10月31日早上8点,我正在派出所值班,60多岁的盲人王细华前来报案,称家中丢失了4万元现金,并坚称:“是村里的‘大脑袋’偷的。”盲人老人不能看见,为何这么肯定地指出了嫌疑人?我立即安抚好他的情绪,向他解释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然后叫来一名同事,驾驶警车,载着老人来到案发地——他的住处。
盲人家里大门紧闭,这是一座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砖瓦平房。他下了车,从窗台上摸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了大门,越过30厘米高的门槛,领着我们走进了屋内。
客厅里摆放着一些简易家具,地面也非常整洁。盲人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水杯,提出一个水壶,熟练地倒满两杯水,所有动作流畅自然,除了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外,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


随后,他直接走进客厅左侧的房间,指出那是案发地点。我扫视了一眼,只有一张木床,床尾放着一个约1.5米高的木制衣柜。他蹲下并掀起衣柜最底层放着的被子,说被偷的4万元现金原本就放在这里。
通过谈话和询问,我们得知盲人今年62岁,4岁时因高烧导致失明,从未接受过正式教育,妻子18年前去世,儿子在外地工作,他长年独自生活。


被偷的4万元是盲人多年来积攒的低保补贴,本打算用来给儿子找个媳妇,没想到却遭到了偷窃。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并表示儿子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
谈及嫌疑对象,他再次坚定地说:“就是同村的‘大脑袋’偷的。”我问:“为什么怀疑是他?”
盲人说:“‘大脑袋’经常带一个叫熊小玲的女人来我们村。”
我感觉事情不简单,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要带熊小玲来村子?”
盲人说:“‘大脑袋’会骑摩托车把熊小玲接到我们村,提供性服务给村里的一些男性,每次收取70元。10月28日晚上11点左右,‘大脑袋’骑着摩托车带着熊小玲来我家,当我和那个女人进入房间后,我听到‘大脑袋’好像也进了门,然后在客厅等候。期间,我听到衣柜传来动静,但当时我没有在意。”


盲人继续说:“‘大脑袋’叫王海平,和我是同村的,年龄也差不多。熊小玲属于本县南部某乡镇人,出生于1978年,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最近几天只有他们两人来过我家,而且这个月一共来过三次,肯定是他们偷的。”
听着老人漫不经心的陈述,我问他:“你知道你和那个女人的行为是违法的吗?”
老人有点不解地说:“我给了她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会违法呢?”
在和老人的谈话结束后,我向上级报告,除了盗窃案件,我们还需要调查村子里的性交易情况。通过协调,刑侦同事负责侦办盗窃案,而我负责性交易部分,从而更深入地了解了那两位老人背后的故事。


2.村口是老人们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地方,也是他们畅所欲言的地方。


在盲人王细华和“大脑袋”王海平生活的村子里,老年人经常聚集在村口聊天,聊天内容涉及少儿不宜的话题,但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也没有觉得丢脸。几个月前,单身二十年的盲人对众人说:“谁给我介绍一个女人,我就买一包烟给他。”不久之后,“大脑袋”就带来了名叫熊小玲的女人到盲人家中。


我决定先找“大脑袋”聊聊,在他产生顾虑之前,我换上便服,让村长约他到村子的祠堂。
见到我不穿警服,没有过多的紧张,他今年68岁,实际上并不是个大个子,身材瘦小,还有些驼背,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根据他的叙述,他和熊小玲的相识源于几年前在县城的一次性交易,渐渐地两人熟悉起来,一起吃过几次饭,也越来越亲近。几个月前,熊小玲提议到“大脑袋”所在的村里发展业务,“大脑袋”想到村里有不少单身汉,尤其是盲人曾向他提过找女人的事情,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他负责骑摩托车接送女人,每次交易女人给他20元作为提成。
从2020年10月开始,基本上每隔一个礼拜,女人会选择一个下午赶到集镇。“大脑袋”接到女人的电话后,就会骑摩托车赶到集镇公交站台将她接回村里。


“大脑袋”自然地成为了近水楼台,妻子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把女人带回家中。他说自己可以给优惠价,别人每次交易要付70元,他能打个五折。之后,他会骑上摩托车,带女人在村子里转悠,服务的对象主要是中老年男性,特别是单身者,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左右,再把女人送回公交站。离开前,女人根据交易数量给他结算提成。


“大脑袋”既取色,又取财,盲人在谈话中也表示,“大脑袋”把接送女人来村里当成了一门生意。
“大脑袋”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即使做了过火的事情,派出所也会因为他年纪大而宽容,不会追究责任。此外,他还提到自己之所以找女人,与家庭情况有关。


我从村干部那里了解到,“大脑袋”有三个儿子,还有七个孙子,学龄前一直由“大脑袋”和妻子照看。在帮助儿子照看孩子这方面,很难做到公平,因此引发了一系列家庭矛盾。随着孙子们陆续上学,老人的作用逐渐减弱,儿子儿媳们的关爱也变得更少。
村干部还说:“大脑袋”夫妻关系不好,经常吵架。
我问“大脑袋”:“你老婆知道你和女人的事吗?”
“大脑袋”说:“她知道,但她得了病,多年来我们已经没有同房了。”


3.我决定先带“大脑袋”和盲人回派出所进一步调查。当我们到达停车地点时,突然冲出一名高个子的中年女性,还没等我和同事反应过来,她挥起拳头朝“大脑袋”砸去,“大脑袋”个子较小,连忙双手护头。
我赶紧阻止那名女性,并叫同事迅速发动车子,在离开之前,那名女性还嘟囔着:“祸害了村里多少家庭,非得抓走他才行。”
在派出所里,我们对“大脑袋”进行了正式审问,根据他的供述,只要带女人回村子,不管服务的男性是否单身,两人都参与。因此,村里的人对他很反感。面对村民的反感,他们逐渐收手,后来,那些单身多年、独自居住的老人成为他们的主要客户。


关于女人进村的情况,“大脑袋”或者说不记得了,或者说不记得有多少次,只承认2020年10月份的三次,和盲人所说的完全吻合。


我决定返回村子,进一步调查一些情况,新来的警察小邓和我一起前往。
在走访中,我特别留意到,村子里大多数是留守老人,他们有空就聚在一起聊天。村子里没有健身设施、娱乐场所。小邓很善于观察:“城市里的老年人有更丰富的业余生活,可以唱歌、跳舞,他们的身心得到更好的放松,但农村的老年人很难有这种机会,除了日常农活,他们只能互相串门或者待在家里。”
我点点头:“农村老年人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得不到有效引导和转移,又不了解国家的法律法规,就贸然进行性交易。”


我们找了几户人家,谈论到“大脑袋”,村民们都表示:“他们闹得村里乌烟瘴气。”谈论到那个女人,村里的妇女们更是恨铁不成钢,每当看到“大脑袋”骑摩托车载着女人,她们只能提醒自己的丈夫:“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又来了。”
村民们唏嘘不已,感叹道,这么大年纪了,还念念不忘这些事,真是老不正经,为老不尊重。
离开村子时,小邓问我:“他们不能使用一些性用品吗?”
我苦笑着说:“对于信息闭塞的农村来说,他们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些东西,即使听说了,也不好意思去购买。”
在返回派出所的路上,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在我记忆中,他们很早就分床睡了。因此,我一直以为老人们在性方面应该被唾弃。
成为警察后,我接触到了越来越多关于老年人和性的案子,60岁以上仍有性行为和性欲望的老年人并不少见。每当办理老年人的性交易案件时,除了考虑他们的违法行为,我更关注背后老年人正常的“性需求”,这是一个社会亟待解决的大难题,也是我深切关注的问题。


回到派出所后,我整理线索,没有哪起性交易案件能像这起案件一样让我如此接近事实,接近老人们的生活环境。我多次自问:“难道这些老年人只能通过性交易来满足自己吗?”
几天后,盲人的儿子多次来派出所,提到父亲的事情时,他十分苦恼,觉得父亲让自己丢脸,现在他都不敢回家了。
我问他:“这么多年来,你想过让父亲再婚吗?”
他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我家没有相应的经济条件,而且,这么大年纪再找人结婚,也只能是相互照顾,我父亲能照顾自己,并没有这个必要。”

4.案情逐渐明晰,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抓捕名叫熊小玲的女性嫌疑人。通过相关信息和识别工作,我们很快掌握了她的身份,并联系到了她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

在嫌疑人的户籍所在地派出所,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被称为熊小玲的女性。她的真名是李小玲,生于1972年,现年约50岁。她看上去疲惫不堪,身高约1米45,长发盘着辫子,穿着红色棉袄和高帮棉鞋,打扮得像个普通农村妇女。

李小玲谈到了自己的经历。从2015年开始,她在城里一个老人家里做保姆,期间有人介绍她参与非法活动。利用照顾老人的空闲时间,在县城桥底下招揽客人。到2018年,她结识了名为"大脑袋"的顾客。

在我以前工作的城区派出所中,桥底下一直是我们打击的重点区域。一些年纪较大的妇女专门针对老年人进行非法交易活动。她们在人流密集的桥边主动与老年人,尤其是农村来的老年人搭讪、挑逗。一旦她们成功勾引了某个目标,就会选择隐蔽的私房或出租屋进行性交易。

随着公安部门的严厉打击,对桥底下的打击力度也逐渐加大。李小玲可以活动的场所越来越少。由于她本人身体状况不佳,需要挣钱买药,又不想给家人添麻烦,于是她学会了一种新的方式:跟一些熟悉的顾客去农村。在农村,隐蔽性更强,不仅可以更好地逃避打击,而且在一天的收入上要比城里多几倍。于是,到农村成为了她的主要工作方式。

在记录笔录时,有必要具体提及交易过程。李小玲表示,并不是每次都发生性关系,因为有些老年人偏好亲吻、抚摸和拥抱。此后,我也了解到,由于生理条件的限制,老年人可能会通过其他亲密行为来替代性交。皮肤是性感受器官,生殖器只占很小一部分,亲吻、拥抱、抚摸等也能带来快感。

虽然发生性关系是不可避免的,但老年人很可能会感染性病。在人行桥底附近有很多治疗性病的小诊所。在问及是否采取安全措施时,李小玲表示她自己提供安全套。她有丈夫和子女,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听到这些,我感到一些放心。

在后续的询问中,李小玲多次提到与"大脑袋"和盲人的接触,“他们喜欢跟我聊天”。

原来,每次当"大脑袋"去公交站接她时,一路上都会不停地与她聊天,甚至平时还会给她打电话,聊家庭琐事和生活烦恼。李小玲就像他们最好的倾听者。“大脑袋”因此对她很好。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如果不方便回家,就在稻田、草地或河滩上进行交易,她也并不嫌弃。

盲人也是这样,每次交易时,他都会讲很长时间的话,询问她的个人生活情况,或倾诉自己的点滴。李小玲总是耐心地陪着他聊天。

这些下乡的女性深知老年人们的隐秘需求。他们渴望得到温暖,通过倾诉和情感交流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审讯结束后,我默默沉思良久。在这起案件中,我并不知道该指责谁。

关于性交易案件,"大脑袋"因涉嫌嫖娼被行政拘留五日,并因介绍他人卖淫被行政拘留十日,合并执行行政拘留十五日;李小玲被行政拘留十日;盲人则被处以行政罚款五百元。

然而,由于无法找到赃款,盲人丢失的四万元一直没有找回来。"大脑袋"和李小玲坚称他们没有偷窃。尽管进行了多次摸排,但没有其他线索。由于农村地区缺乏视频监控,解决入室盗窃案件的侦破工作非常困难。盲人未找回的四万元成为了我永远的心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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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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