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肯吃苦，这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
作者 | 零又 01 王小波说：“人必须吃一些苦，虚掷一些年华，以此来变得高尚，这种想法，不但有害，而且有病。”
从小到大我们或多或少听到很多关于吃苦的励志语，这些耳熟能详的话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只要能吃苦，黄土变成金。
学会吃苦是人生的永久财富。苦难是一笔财富，而在苦难中奋起的人们，才是财富真正的拥有者。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学会吃苦，学会吃亏！……
但是试问，苦难天生就是我们应该承受并忍受的吗，苦难明明是反人类的，我们却要蹩脚地装出很享受的样子。
有人尽管已经从苦难的漩涡中挣脱出来，还要振振有词地说：感谢苦难！有人被苦难强女干得体无完肤，却要像卖淫女说的：与其哭着忍受，不如笑着享受。
有人歌颂苦难，将苦难作为励志的信念，没有成功一定是吃的苦不够多，就像骆驼祥子到死都认为买不起一辆黄包车是自己不够努力。
世界上最无耻最歹毒的赞美，就是用穷人的艰辛和苦难，当成励志故事来愚弄底层人。
02
我的好朋友露西，我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露西大我两岁，我读小学一年级，她读三年级；我读初一，她读初三；我读高一，很遗憾她并没有读高三。
因为露西初中毕业后，他爸妈就不让她继续读书了。父母态度强硬地对她说：“你成绩这么差，没有读高中的必要了！”
接着又打着感情牌苦诉道：“弟弟妹妹们还小，以后读书花钱的地方多，爹妈年纪大了，你是姐姐要懂事了，就早点出来帮我们分担家庭的负担吧。”
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为了父母嘴里的懂事而妥协，露西为此狠狠地哭了好几场。
露西给我说的时候，我抱了抱她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要不你还是跟你爸妈争取一下吧。”
露西摇了摇头，她不忍心忤逆父母。
临近开学，同学们上中专的上中专，上高中的上高中，无学可上的露西就此彻底斩断了上学的幻想。
03 她在自家的小陶瓷厂帮爸妈打杂，厂里常年灰蒙蒙的，抑郁和不甘笼罩在这个失学少女的心尖。
她对着泥胚日复一日地劳作，小陶瓷厂工人流动性大，贴花、倒浆、沾釉、刮胚……基本上哪个程序缺人，露西就顶上去。
夏日炎炎，压制成型的泥胚要搬到太阳底下烘干，露西学不了其他女生的斯文纤弱，顶着日头把泥胚一板一板搬到外面。晚上回到家，两条胳膊千斤重，吃饭都要咬牙抬起来。
冬天贴花时，冷水刺骨，露西的手被泡发的十指肿大，冻疮裂开，渗出血丝。天气回暖，冻疮又痒又痛，折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那时的露西相较于同龄人，是真的能吃苦啊，她没有别的女孩衣袂飘飘的连衣裙，头发上扎起俏皮的蝴蝶结，灵动可爱。
露西有的是一把长柄的修胚刀，用它机械地对泥胚的边边角角刮拭干净,常年顶在虎口，长出厚重的痂。
虽然在厂里做了三年事，但手里没有积蓄，身上穿的是表姐们淘汰的旧T恤，图案洗得发白。
她的鞋子是十几块钱的帆布鞋，从鞋面到鞋后跟布满永远擦拭不干净的灰尘，就像这三年来的心情，郁躁寡欢，时常让露西觉得喘不过气。
不少人奉承地对露西爸妈说：哎呀，你这个女儿真是能吃苦，我家那个丫头在家连个碗都不洗，每次让她干活就撒娇，还是你女儿好呀……
妈妈听到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重峦叠嶂，她一直打着好算盘哩。
女儿跟着家里做事，不仅少了上学花销，还多了一份厂里的工人工资，一正一反，简直赚翻了。
露西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心底氤氲着悲凉。只是这不是最让她难受的，是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伤害。
04
露西的妈妈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厂里的工作冗长乏味，十几岁的露西玩心未泯，有时候为了放松会偷偷去网吧上网，第二天睡眠不足，又很难爬起来按时干活。
迟到的露西赶到厂里，母亲当着众人对她又打又骂，父亲看在眼里，用沉默赞同母亲的做法，旁人目睹一切，嘴角发出不易察觉的嘲笑。
母亲觉得露西就是好吃懒做，不肯吃苦，想要逃避工作。
眼窝子浅的母亲哪里看得到女儿的付出，这几年为了厂里的生计，手上脚上生出厚厚的老茧，粗粝毛糙。
对父母的心疼换来露西在厂里默默付出，吃苦受累。而露西吃的苦却换不来父母对她的理解，只想将她拴牢。
露西求着爸妈让她出去打工吧，厂里的生活她实在是受够了，年头到年尾没有一天休息。
妈妈满脸狰狞地说：“你这个贱骨头，我们供你读完初中，你就想逃之夭夭。”
“你要是走了，我打断你的腿……”母亲一边从喉咙深处挖出最恶毒的词语砸在女儿身上，一边咬牙切齿把女儿胳膊肉掐得淤青。
露西偶尔顶嘴。
母亲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下来，从胸腔爆发出来：“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尿盆中，让你这么下贱。”
“你现在怎么不去死，死了就不用在我这里丢人现眼……”
“啊…啊…啊…啊…”露西气绝，她真的失去理智往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所有人都吓坏了，纷纷跑上去拉住这个可怜的姑娘。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多希望有一辆倒霉的车子将她碾压致死，她就再也不用吃这种苦，受这种罪。
遇到父母心情好的时候，父亲画饼充饥似的说：“你现在把这些事情做好，将来再去做其他工作，就可以很快的上手，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母亲在边上附和道：“你现在肯吃苦，以后就不怕其他苦了。”
露西面无表情地不置可否，望着厂里的天井泻下来的光，抬头能看到鸟儿从头顶飞过。
露西暗暗思忖：“要是能成为一只鸟该有多好啊。”
她想起初中语文课本上学到的诗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鸟儿都有自由选择的机会，而她被困在这牢笼般的厂里也不知多久能够得到解脱。
露西这一做就是六年，从15岁到21岁。
05
十年后，露西家的陶瓷厂早就转让出去，露西也没有在厂里做事了。
露西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自考了本科，在深圳的一家电商公司成为客服主管，薪资也成为了行业的佼佼者。
再见露西，她的神态少了当初自卑敏感、孤独萎靡的状态，取而代之的是精神饱满，侃侃而谈，举手投足大方得体，与之前的露西判若两人。
我问她：“回想在陶瓷厂的六年，你吃的苦我们有目共睹，你会感谢这段经历吗？”
露西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我以为我吃下这些苦以后的人生就万事顺遂，没有哪个同龄人会忍受得了那样的苦和累，你可能想象不到肉体和心理的折磨，面对繁重的事务和不间断的谩骂真想一死了之。”
“我现在的成就不是那段经历带来的，它是梦魇般的存在，如果没有这段经历，我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露西端起咖啡，眼睛透过玻璃望向远方霓虹璀璨，静静地许久没说话。
她再转过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默不作声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像是说给我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或许要用整个余生去治愈那段糟糕的时光，我尝试过遗忘，但是在不经意间一想起就泪流满面。”
06
当我长大成人后，尝试着帮助露西打开心结，每每想到过往，恓惶难受的情绪在露西心底泅开。
被动受苦和自动吃苦原本是两件事，有人却喜欢将其混为一谈。
露西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哪怕家里的条件很差，她可以学一个手艺，年纪轻轻的姑娘走上社会难免吃一些苦头，受一些毒打，但她的父母不予采纳。
对比父母倾泻而下的苦难，被动吃苦是违背人伦的。
露西说她那时想学画瓷器或者美容美发，我觉得她父母考虑进去了，露西在这条路上吃的苦是痛并快乐着，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必定伴随的代价衍生，付出和回报永远是成正比的，这是不悖的真理。
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它不会带来成功，也不值得追求，磨炼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
也不要像旅鼠一样盲目跳下悬崖，人世间所有的苦难不是天生就应该降临在某一个人身上。
更不是我们吃下一段时期的苦后，余生就一劳永逸。有一个残酷的真相摆在我们面前：只要你肯吃亏，这辈子就有吃不完的苦。
吃苦没有意义，战胜苦难才有意义！
页面更新：2024-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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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零又 01 王小波说：“人必须吃一些苦，虚掷一些年华，以此来变得高尚，这种想法，不但有害，而且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