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给涿州“刁民”说两句:即便遇到战乱,也有老百姓不愿离家

最近,网上经常爆出,大水来临之际,一些涿州居民没把紧急撤离的通知当回事,擅自留守家中导致被困;甚至直接坐地起价,要谈补偿款,无论村干部和社区人员怎么劝解,补偿不到位坚决不走。

结果,很多人都评论说,正是这些人给救援工作添了不少麻烦,属于妥妥的“刁民”,活该被困。

水深都快赶上路灯了

这里,感觉有必要为涿州人说点公道话了。

我也有亲朋在保定地区生活工作,对于涿州的情况大致还是了解一些。

首先,在普遍干旱的京津冀地区,人们通常对洪水并没有什么感觉,更别提什么亲身经历了,顶多也就是看过抢险救灾的电视新闻。

听老一辈说,上次保定人遇到洪水涌到家门口,还1963年的事儿!那以后,几乎都是河床愈发干枯,鱼虾绝迹。再往后,就是大搞房地产开发,河道两旁都盖满了房子。

房地产算是涿州最厉害的产业了

这种情形下,你冷不丁地突然通知他们洪水来了要紧急撤离家园,只能随身带些细软,他们难免是转不过弯来的,更是想不通。

你跟一个河北内陆地区的人讲台风,这就好比你在广州,突然上面通知会出现沙尘暴,让你赶紧走一样。出于个人生活经验考虑,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很匪夷所思呢?

客观看,洪水的凶猛和破坏性,真的超出了当地人的普遍认知,以至于一些涿州居民并没有把撤离通知太当回事儿。

老实说,那掏空了两三代人的口袋的房子,房子里精心摆放的电器,或者那一部拖拉机,那一口大肥猪,就是很多人的全部家当。即便保命最重要,但凭良心说,在根本没见识过洪水的大环境中,谁又能轻易放弃,谁又不会心存侥幸呢?

这样淹到城区的洪水,在南方都是相当罕见的,更别提搁到常年干旱的华北地区

此外,据当地工作人员亲临现场的体会,很多村镇的居民,要么是老头老太太,要么就是一个妇女带着一两个孩子——大部分青壮年人都长期在北京打工。

这一来,很多家里都严重缺乏壮劳力,光靠这些老幼妇孺,即使想要撤离,真正行动起来,也是非常难的。

况且,很多通知发是发了,但具体事宜并没有表述的那么明确(可能真的是没经验),很让居民心里犯嘀咕——转移到哪里,怎么处置,政府给不给解决交通和食宿?万一家里被水淹了,组织上会有什么表示?

先不说涿州,就看下面这个,是保定望都县某地区的紧急疏散通知——直接让你去县城自己的房子里住(如果有的话),或者去投亲靠友。

那么,咱们再看涿州,虽然它离北京比距离保定市要近得多,但论行政区划管辖,依旧是属于保定地区的,即便房地产事业在向北京靠拢,但高考也还得跟河北的同学一起苦哈哈的挤独木桥。

所以,涿州的救灾和疏散安排,以及灾后补偿,也得主要由保定政府给解决。

不巧的是,前阵子,保定市刚刚经历了一个因为财政困难,公交系统大面积停运的尴尬事件。因此,也不排除涿州老百姓对安置和补偿的缺乏信心,以至于不愿意按通知要求撤离。

毕竟,如果家园没了,自己再没钱没补偿,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其实,作为河北省人口最多的城市,保定的经济数据上看还是可以的,在河北省不算差

更何况,无论是任何一种情况,突然让老百姓们抛家舍业,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甚至,别说是洪水,即便遇到战乱,也总有老百姓选择留下,守着自己的家业。

近的,就看乌克兰。

去年春天俄军在马里乌波尔打的那么费劲,最开始并没下狠手,一定程度上,就跟城内还存在未撤离的市民有关。

这些市民后来又被亚速营的人以诱导和威胁的方式带入了亚速钢铁厂内的地下掩体里,被用作“肉盾”,来要挟俄军。

最终,通过交换的形式,俄军用粮食和物资换出了大部分以妇女和儿童为主的平民。紧接着就开始放大招,这才解决了钢铁厂地下掩体的最后一茬亚速营队员。

出来投降的亚速营成员,他们很多都自称是厨子、司机和电工——这些非战人员

城区尚且如此,农村人更是难以割舍。

即便穿着防弹衣,乌克兰农民也要下地干活——打仗是打仗,总不能白瞎了这么好的黑土地。

更早前的,咱们再接着看上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内战中的萨拉热窝围城战。

战争中,这座城市被包围的时间(1992年4月5日至1996年2月29日,共1425天),已经超过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三倍。

萨拉热窝是波黑的首都

实际上,早在城市被围困前,个别城区已经发生了局部暴乱,但不少市民仍旧选择相信政府做出的解释——在西方的“调停”下,局势马上就会平稳,城内很安全。

而且,萨拉热窝也有大量的塞族人,围城的,正是塞族武装,他们心怀侥幸的认为塞族人肯定不杀塞族人。因此,觉得为了点骚乱就离开家园,抛弃自己的房屋财产和家电,很不值当。

谁能想到,房子没了还可以再盖,家电没了可以再添置,但要是人没了.....

燃烧的萨拉热窝,作为前南斯拉夫加盟共和国波黑的首都,这个城市建的相当不错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号称要“调停”的西方世界,不断煽风点火,把波黑内战推向了深渊。

并没有做好准备的萨拉热窝,约有30多万平民被围了将近3年。

围城战期间,市民们去河边打水

过马路都要这样走

被困期间,萨拉热窝剩余市民经历了数年的断水、断电、断粮、断取暖燃料的生活。曾经导演了《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著名电影人哈·克尔瓦瓦茨,都被饿死在了城中。

今天的萨拉热窝居民楼,战争破坏痕迹仍清晰可见

很明显,那时的萨拉热窝人,已经经历了40多年的和平生活,大部分对战争的残酷缺乏理性认识;同时又难以割舍自己在城中的那些“家业”,最终不幸丧命、落下残疾,或者九死一生后留下终身精神阴影。

2012年,萨拉热窝街头摆满了红椅子,来纪念战争中死去的市民


说这么多,总结一下。

放到农业社会,比如阿富汗,老百姓拖家带口逃命,一个独轮车或者牵头驴子带个褡裢就足够了。但在工业化国家,我们考虑的,我们难以割舍的,显然更多。

当然,遇到紧急突发事件时,那些非要留家里的老百姓之中,确实不排除有那些趁火打劫的刁民。但更多的,无论中外,无论是遭遇了战争还是自然灾害,他们不走,主要可能还是因为,老百姓日子过的不容易,哪家的房屋财产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任凭谁,都很难做到轻松舍弃辛苦工作省吃俭用才积累的这点儿房产和土地,洒脱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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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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