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外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性侵事件，引发了全球的震怒。

一个女孩，被暴徒以极其残忍的手段侵害，事发以后，她的家人第一时间向警方求助，但案件调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就在很多人都以为，这个案件会不了了之的时候，那个孕育了七个女儿的受害者母亲，竟然带领全家九口人，展开了为期两年的调查，最终亲手将凶手送进了监狱。

我国第五代导演周晓文看了这个报道以后，大为震撼，便以此为蓝本创作了一部电影。

它便是33年前，在内地公映过的兼具尺度和深度的国产片，之后删了5分钟才在央视播出的——《疯狂的代价》。

一、悲剧的发生

虽然创作灵感源自国外的报道，但为了让影片更具可看性，周晓文可花了不少功夫。

他先是跟摄制组的人员，对原有的故事进行了一系列改编，其中最大的改动，就是将原故事中人老珠黄的中年母亲，改成了更能吸引观众眼球的漂亮姐姐。

之后，他还专门请来了芦苇，就是那个因为《霸王别姬》和《活着》而名留影史的“中国第一编剧”，对剧本进行了本土化的润色。

如此，才有了我们最终看到的，兼具尺度和深度的电影。

作为“国内极具探索性质的电影”，《疯狂的代价》集合了诸多生猛禁忌和敏感的元素。这一点，单是通过它海报上的‬提示‬，以及影片内容删了5分钟才在央视播出，就能明显看出。

更何况，影片开头，就有两姐妹洗澡和一个男人窥视的戏份。

尽管在删减的版本中，这场仅留下了嬉戏的旁白，但紧跟着浴室里氤氲雾气而出现的窥视镜头，还是极具别样的意味。

而影片接下来的故事，就跟这开头的一男两女紧密相关。

青青（伍宇娟 饰）和兰兰（李靖 饰）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由于父母离异且各自组建了家庭，身为妇产科护士的青青，便承担起了照顾兰兰的责任。

起初，相依为命的姐妹俩，过着舒心安逸的日子，姐姐按部就班地工作，妹妹一心一意地学习。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破了。

一天夜里，青青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去接兰兰放学，只身一人回家的兰兰，被一名暴徒孙大成（常戎 饰）哄骗到了车上，而后进行了侵害。

影片并没有细致展现兰兰遭受侵害的过程，但她的哀嚎、遍布全身的伤口，还有医生对从她下身取出的秽物，都暴露出了性侵者的残暴。

眼看着还未成年的兰兰受此伤害，爱妹心切的青青，无比痛心。

再加上，兰兰在配合警察办案的时候，受到来自外界的二次伤害，这让青青更加于心不忍。

于是，为了保护兰兰免受外人的侵扰，青青决定亲自调查此事。

可遗憾的是，兰兰所受的伤害并没有因为外部的改变而减少。

相反，因为青青有了复仇的执念，两姐妹的生活和身心，都发生了巨变。

先是青青的工作，因为繁杂的复仇事宜受到了影响，她不仅被同事屡次嫌弃，还被病人家属打得头破血流。

之后两姐妹的情感，也因为青青的偏执和兰兰的逃避，而产生了罅隙。

更让人痛心的是，因为青青复仇的心思日渐加深，她甚至选择了私刑复仇。

影片最后，她的追求者李长伟，被撞身亡。

她本人，也因为故意剥夺他人生命，被警察拘捕。

而她一心呵护的妹妹，面对这一系列惨状，非但没有一丝伤心，竟然还像施暴者那样，若无其事地吹起了泡泡糖。

二、影片用诸多细节，探讨了存在已久且难以启齿的社会问题

影片以一起女性侵案贯穿始终，但并没有局限于这个案件的破案过程。

而是在一开始就亮明了犯罪者的身份，之后用更多的笔墨，来展现这个案件对于施暴者、受害者和其他相关者的影响。

这一点，跟1931年的德国黑色电影《M就是凶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相比于前者充斥全片的表现主义，《疯狂的代价》则是用近乎于白描的现实主义手法，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了当时社会的诸多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既看到了发生在兰兰身上的悲剧，也看到了青青在工作上的遭遇，还看到了孙大成之所以会作恶的原因。

除此之外，影片还用诸多细节，注重探讨了两个存在已久且难以启齿的社会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性教育的缺失。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部影片对于“性话题”的探讨，那便是：性教育的缺失，会导致性知识的匮乏，进而引发一系列的心理问题，电影中的孙大成还走上了性犯罪的道路。

影片伊始，正在洗澡的兰兰被初潮吓哭了，她慌忙地向姐姐求助。

但身为妇产科护士的青青，并没有向她解释其中的奥秘，只是大而化之地说了一句：兰兰不怕，兰兰长成大姑娘了。

而在生理课上，原本承担着教书育人的老师，讲授的竟然是过时的讲义。

可想而知，当时的性教育缺失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这种缺失，并没有阻隔人们对于性的好奇和渴望，只是加剧了人们的无知。

否则，空有满腹肌肉的型男孙大成，也不至于被无良杂志诱导。

更不至于在施暴后，一脸无辜地说出，“人要是不分男女就好了”这样的傻话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性别之间的不同等。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青青在产房中的见闻，非常明显的看出。

接待的孕妇生出男孩时，家属会对她感恩戴德，而生出女孩时，家属们恨不得立马把孩子送人。

更有甚者，面对两个女孩的夭折，可以保持无动于衷，可生出的男孩要是有半点问题，就会马上气急败坏地对护士大打出手。

可想而知，当时的社会重男轻女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重男轻女也导致了另一个性别问题，那就是男女对立。

比如，影片中有位丈夫觉得有疤不好看，而拒绝给妻子的剖腹产手术签字时，有护士私下里讨论起了国外研究的男性怀孕技术。

还一脸不忿地说：这事要是弄成了，妇女才算是彻底解放。

另外，影片中讨论的社会现象还有很多，尤其是对看热闹、走后门和家庭暴力这些问题的展现，即便是放到现在，其揭露力度也真实到令人窒息。

因此看完这部影片以后，我们记住的远不止一个性侵案件，还有很多批判现实的细节。

比如，兰兰被性侵以后，那些把别人的痛苦当成热闹看的吃瓜群众；

还有青青为了报答警察，主动说出，自己可以帮助对方在医院走后门；

以及父母的缺席、家庭的破裂，对孩子造成的心理创伤……

能用一个案件做引子，串联起如此丰富且深层的社会问题，进而展现出一个无比现实的“生活舞台”。

不得不说，周晓文“中国第一编剧”的称呼，还真不是白叫的。

三、时代掉落的眼泪

影片的故事发生于1988年，那个时期的中国正处于高速发展当中，影片中出现的很多物件，都能表明这一时代巨变。

比如，两姐妹吃的早餐是牛奶和面包，

孙大成使用的两个重要犯罪工具望远镜和汽车，还有青青追踪凶手时，从追求者那里借来的照相机，也都是科技的产物。

不可否认，时代的发展确实让人们的物质生活有所提高，但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影片也没有刻意回避。

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大量西方思想涌入以后，使得人们的思想道德状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衡现象。

比如，满腹肌肉的孙大成，明明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可他却利用科技的进步，做出这种犯罪的行为，并异化成了一个丧尽天良的施暴者。

而他的哥哥孙大生，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汽修店自力更生，却偏偏做起了一步登天的白日梦，还因此进过监狱。

最后，还从长兄如父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溺爱者、包庇者和帮凶。

至于青青，她的身份原本是极富责任心的姐姐和护士，可最后，她却变成了一个满心复仇的偏执狂。

看看她盯着镜子，亲手把鼻血涂到脸上的画面，很难不让人觉得，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

而兰兰，起初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学生，会因为姐姐给她买了一双鞋子，而高兴地活蹦乱跳。

可在性侵事件和无良书籍的影响下，她的心理也逐渐扭曲，不仅会对着镜子胡乱化妆，还对深爱她的姐姐，逐渐心生恨意。

不过最恐怖的，还是她看到了一系列惨剧以后，做出的冷漠反应。

当她看着罪犯喜欢的小说，吹着罪犯爱吃的泡泡糖，面无表情地看着为她付出惨重代价的姐姐时，仿佛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孙大成。

从这些几个主人公发生的变化，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时代的发展所导致了人性的异化。

当然，这并不是说，时代的发展必然会导致悲剧，而是说，时代的发展必然会有两面性。

因此，当我们一心寻求物质进步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向内反思，否则，必然会有个体的牺牲，化为时代掉落的眼泪。

结语：紧贴现实，却被我们遗忘的经典

影片以一件性侵案和女性的复仇贯穿始终，其中也糅合了许多极具噱头的内容，但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热血嗨片。

尤其是结尾，犯人接连落马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不管是戏中人还是局外人，感受到的都不是胜利和痛快，而是痛心和无力。

除了孙大成，其他几个主人公的结局也都令人唏嘘：

妹妹失去了童真，姐姐失去了自由，李长伟葬身车下，孙大生目睹了弟弟的死去……似乎所有人都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此暗黑且意味深长的结尾，在如今的国产片里已经很难看到了，与之而来的，是很多脱离现实的热血嗨片。

正因如此，这部影片才更应该被我们记起。

希望大家在为那些流俗的电影狂嗨不已的时候，也记得回过头来看看，这些紧贴现实却被我们遗忘了的经典好片。

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拍出更多类似的，兼具尺度和深度的经典电影。

（电影烂番茄编辑部：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