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 静 宸

编 辑 | 静 宸

图 片 | 网 络

1 9 8 1 年 某 晚 ， 享 誉 京 城 的 北 京 饭 店 外 ， 我 党 中 纪 委 书 记 王 鹤 寿 在 陶 斯 亮 （ 王 鹤 寿 的 干 女 儿 ） 的 搀 扶 下 ， 缓 缓 走 进 店 内 。

今 晚 ， 他 们 要 接 见 一 位 女 叛 徒 。

王 鹤 寿

只 要 稍 细 致 观 察 便 可 看 出 ， 此 时 陶 斯 亮 的 脸 上 黯 然 无 光 。 推 开 房 门 ， 陶 斯 亮 的 目 光 瞬 间 聚 焦 在 一 位 脚 踩 高 跟 鞋 ， 穿 着 时 髦 的 贵 太 太 身 上 。

贵 太 太 转 身 看 到 王 鹤 寿 进 门 ， 脸 色 变 得 十 分 不 自 然 ， 现 场 气 氛 也 随 之 变 得 尴 尬 。

只 有 王 鹤 寿 心 里 清 楚 ， 眼 前 这 个 雍 容 华 贵 的 女 人 ， 与 自 己 是 老 相 识 。 两 人 早 在 莫 斯 科 中 山 大 学 读 书 时 就 成 为 很 要 好 的 同 学 ， 后 来 还 一 起 加 入 中 国 共 产 党 为 国 效 力 。

但 在 革 命 的 关 键 时 期 ， 她 做 了 一 个 千 夫 所 指 的 选 择 。

王 鹤 寿

她 来 到 王 鹤 寿 跟 前 ： “ 这 几 年 一 定 苦 了 你 吧 ？ ”

王 鹤 寿 泰 然 自 若 ： “ 这 都 是 我 们 党 内 自 己 的 事 情 ， 能 算 得 了 什 么 ！ ”

贵 太 太 低 下 头 ， 无 言 以 对 。

众 人 都 不 知 道 发 生 了 什 么 ， 只 有 坐 在 一 旁 的 陶 斯 亮 清 楚 ， 这 个 叫 秦 曼 云 的 女 人 做 了 什 么 离 经 叛 道 的 事 情 。

陶 斯 亮 （ 原 国 务 院 副 总 理 陶 铸 的 女 儿 ）

秦 曼 云 祖 籍 浙 江 绍 兴 ， 1 9 0 8 年 出 生 于 山 东 。 因 为 父 亲 是 晚 清 有 名 的 反 清 志 士 ， 所 以 她 和 哥 哥 秦 茂 轩 的 基 因 都 十 分 “ 躁 动 ” 。

哥 哥 秦 茂 轩 加 入 中 国 共 产 党 后 ， 曾 长 期 从 事 地 下 党 组 织 工 作 。 组 织 多 次 以 “ 反 对 军 阀 ” 和 “ 反 对 日 本 侵 略 者 ” 为 目 的 的 工 人 罢 工 运 动 。

正 值 工 人 运 动 取 得 一 定 成 效 时 ， 国 民 党 反 动 派 却 突 然 下 命 逮 捕 秦 茂 轩 ， 1 9 2 8 年 五 月 ， 秦 茂 轩 在 北 京 安 定 门 外 壮 烈 牺 牲 。

其 实 早 在 秦 茂 轩 参 加 组 织 工 作 时 ， 秦 曼 云 已 经 受 到 哥 哥 的 影 响 ， 加 之 在 校 期 间 不 断 接 受 女 共 产 党 员 的 熏 陶 ， 她 毅 然 加 入 中 国 共 产 主 义 青 年 团 ， 并 担 任 了 省 立 女 中 团 支 部 书 记 。

在 之 后 全 国 掀 起 的 巨 大 反 帝 浪 潮 中 ， 秦 曼 云 带 头 多 次 组 织 学 生 和 群 众 参 加 反 帝 游 行 活 动 。 她 出 众 的 领 导 力 和 号 召 力 得 到 党 的 认 可 ， 因 此 她 得 到 去 往 莫 斯 科 中 山 大 学 进 修 的 机 会 。

在 那 里 ， 她 迎 来 了 自 己 的 春 天 。

秦 茂 轩 像

在 陌 生 的 国 度 ， 秦 曼 云 机 缘 巧 合 下 认 识 了 三 名 出 色 的 共 产 主 义 同 志 ， 关 向 应 、 盛 忠 亮 和 王 鹤 寿 。

很 快 ， 盛 忠 亮 沦 陷 在 秦 曼 云 的 积 极 乐 观 中 ， 他 总 以 讨 论 问 题 为 由 接 近 秦 曼 云 ， 几 乎 所 有 的 温 柔 都 给 了 这 个 优 秀 的 女 孩 子 。

但 谁 曾 料 到 ， 秦 曼 云 心 里 装 的 人 并 不 是 他 。

从 见 到 关 向 应 的 第 一 眼 ， 秦 曼 云 便 沉 浸 在 他 的 温 文 尔 雅 中 无 法 自 拔 。 关 向 应 比 秦 曼 云 大 6 岁 ， 他 就 像 大 哥 哥 一 样 无 微 不 至 地 照 顾 秦 曼 云 ， 两 人 还 有 同 样 的 理 想 信 仰 ， 关 系 很 快 变 得 亲 密 。

1 9 2 8 年 ， 在 组 织 的 撮 合 下 ， 两 人 喜 结 连 理 。 大 家 都 认 为 他 们 是 天 生 一 对 ， 但 事 实 上 ， 他 们 只 是 纸 糊 的 豪 宅 ， 一 吹 就 倒 。

关 向 应

1 9 2 9 年 ， 秦 曼 云 和 关 向 应 在 组 织 的 号 召 下 ， 回 到 祖 国 继 续 进 行 革 命 工 作 。

然 而 国 内 的 情 况 并 不 乐 观 ， 蒋 介 石 和 汪 精 卫 带 头 反 叛 ， 并 掀 起 大 规 模 抓 捕 共 产 党 员 的 活 动 。

这 样 的 情 况 下 ， 共 产 党 员 所 迫 不 得 已 转 为 地 下 工 作 。 关 向 应 回 国 后 就 被 安 排 到 武 汉 做 地 下 工 作 ， 而 秦 曼 云 也 分 派 到 武 汉 中 央 女 工 部 工 作 。

两 人 还 没 站 稳 脚 跟 ， 武 汉 长 江 局 秘 书 处 就 遭 到 国 民 党 特 务 的 洗 劫 。 为 了 避 免 反 动 派 顺 藤 摸 瓜 一 窝 端 ， 秦 曼 云 和 关 向 应 被 迫 脱 离 组 织 回 到 上 海 。

关 向 应 （ 中 ）

关 向 应 逃 脱 了 反 动 派 的 追 捕 ， 却 逃 不 过 上 海 租 界 的 巡 查 。 回 到 上 海 ， 关 向 应 刚 开 始 革 命 工 作 ， 就 被 上 海 租 界 巡 捕 房 的 人 抓 住 了 。

在 周 恩 来 同 志 的 奋 力 营 救 下 ， 关 向 应 成 功 出 狱 。 但 他 已 不 适 宜 在 上 海 继 续 革 命 工 作 ， 刚 好 贺 龙 领 导 的 湘 鄂 西 革 命 根 据 地 急 需 人 才 。

关 向 应 向 来 是 顾 全 大 局 的 人 ， 这 一 次 他 选 择 了 大 国 ， 夫 妻 两 人 在 上 海 滩 分 别 。 上 海 忽 然 吹 起 一 场 大 风 ， 没 想 到 上 海 的 这 场 风 ， 吹 散 了 秦 曼 云 的 心 。

关 向 应 支 援 前 线 后 ， 秦 曼 云 第 一 次 感 受 到 清 冷 孤 寂 。 毕 竟 前 面 的 2 2 年 里 ， 不 是 家 人 照 顾 就 是 关 向 应 关 怀 ， 如 今 独 留 她 单 身 一 人 在 上 海 。

这 样 的 落 差 感 让 秦 曼 云 在 精 神 上 变 得 极 其 脆 弱 。 然 而 ， 盛 忠 亮 的 回 国 ， 犹 如 一 支 镇 定 剂 那 般 ， 抚 慰 了 秦 曼 云 脆 弱 的 心 灵 。

关 向 应

早 在 莫 斯 科 进 修 时 ， 盛 忠 亮 便 对 秦 曼 云 表 达 了 自 己 的 心 意 ， 但 那 时 的 秦 曼 云 眼 里 心 里 只 有 关 向 应 。

如 今 关 向 应 去 了 前 线 ， 秦 曼 云 苦 于 工 作 苦 于 相 思 ， 此 时 正 是 内 心 防 线 最 脆 弱 的 时 候 。 盛 忠 亮 每 天 在 秦 曼 云 身 边 ， 逗 她 笑 陪 她 哭 ， 没 过 多 久 就 与 盛 忠 亮 产 生 了 感 情 。

当 秦 曼 云 发 现 了 自 己 的 想 法 后 ， 她 毫 不 犹 豫 向 远 在 前 线 的 关 向 应 提 出 离 婚 的 请 求 。

离 婚 后 ， 她 迫 不 及 待 地 向 盛 忠 亮 表 达 了 自 己 的 感 情 。 没 过 多 久 ， 秦 曼 云 开 始 了 第 二 段 婚 ， 两 人 也 因 此 过 上 了 一 段 幸 福 的 时 光 。

但 接 下 来 发 生 的 事 情 ， 让 盛 忠 亮 后 悔 终 身 。

关 向 应 秦 曼 云 合 照

1 9 3 4 年 6 月 ， 上 海 中 央 部 书 记 李 竹 声 在 行 动 时 被 军 统 特 务 抓 捕 ； 在 他 们 的 顺 藤 摸 瓜 下 ， 上 海 中 央 局 办 公 室 几 乎 被 清 扫 一 空 ， 机 要 人 员 更 是 无 一 例 外 被 国 民 党 特 务 抓 获 ， 秦 曼 云 自 然 没 能 逃 过 一 劫 。

李 竹 声 作 为 中 共 在 上 海 的 最 高 领 导 ， 对 党 内 作 战 计 划 十 分 了 解 。 然 而 在 国 民 党 特 务 的 多 番 拷 问 后 ， 他 首 先 变 节 ， 并 供 出 海 中 央 局 的 重 要 机 密 。

不 仅 如 此 ， 他 还 将 盛 忠 亮 的 行 踪 给 了 国 民 党 特 务 ， 导 致 盛 忠 亮 不 久 后 就 被 国 民 党 特 务 精 准 逮 捕 。

与 李 竹 声 不 同 的 是 ， 盛 忠 亮 一 开 始 十 分 顽 强 ， 面 对 国 军 的 严 刑 逼 供 始 终 守 口 如 瓶 。 国 军 特 务 知 道 盛 忠 亮 是 块 硬 骨 头 ， 但 再 硬 的 骨 头 ， 都 逃 不 过 美 人 关 。

国 军 军 统

随 后 ， 秦 曼 云 就 被 押 到 盛 忠 亮 面 前 。 看 到 秦 曼 云 的 第 一 眼 ， 盛 忠 亮 只 是 动 了 一 下 眉 头 ， 并 没 有 屈 服 。

看 到 盛 忠 亮 并 不 买 账 ， 国 军 特 务 转 身 就 对 着 秦 曼 云 严 刑 拷 打 。

秦 曼 云 无 数 次 想 象 自 己 面 对 敌 军 拷 打 时 的 情 景 ， 不 管 用 刑 多 残 酷 ， 多 不 人 道 ， 自 己 都 能 从 容 面 对 。 当 一 条 条 鞭 子 抽 在 秦 曼 云 身 上 时 ， 她 终 于 知 道 高 估 自 己 了 。

忍 不 住 身 上 的 疼 痛 ， 忍 不 住 精 神 上 的 折 磨 。 很 快 ， 一 身 伤 痛 的 秦 曼 云 放 弃 了 共 产 党 员 的 身 份 ， 她 成 为 组 织 里 第 一 个 女 叛 徒 。

被 捕 前 秦 曼 云 就 掌 握 了 党 中 央 和 苏 联 的 通 信 密 码 ， 叛 变 后 为 了 邀 功 把 自 己 知 道 的 毫 无 保 留 告 诉 国 党 军 统 ， 这 导 致 我 党 与 苏 联 陷 入 长 时 间 的 失 联 状 态 。

然 而 ， 盛 忠 亮 并 不 知 道 秦 曼 云 的 变 节 ， 只 是 看 到 一 身 伤 痕 的 秦 曼 云 ， 他 心 如 刀 割 。

在 秦 曼 云 的 嘶 吼 声 中 ， 盛 忠 亮 做 了 最 后 的 决 定 。

秦 曼 云

盛 忠 亮 叛 变 了 。

李 竹 声 、 盛 忠 亮 、 秦 曼 云 可 谓 是 我 党 在 上 海 中 央 局 的 核 心 任 务 ， 三 人 的 迅 速 叛 变 使 得 上 海 中 央 局 瘫 痪 ， 他 们 为 了 自 保 向 国 军 泄 密 更 使 得 组 织 遭 到 史 无 前 例 的 打 击 。

国 民 党 军 统 对 秦 曼 云 的 泄 密 十 分 满 意 ， 为 此 还 奖 励 她 一 大 笔 钱 ， 但 要 求 就 是 出 庭 指 证 组 织 内 其 他 核 心 人 员 。

秦 曼 云 似 乎 从 叛 变 那 一 刻 ， 就 忘 记 她 曾 在 党 旗 面 前 宣 誓 永 远 拥 护 中 国 共 产 党 的 话 语 。 为 了 得 到 国 民 党 的 重 用 ， 她 最 后 决 定 釜 底 抽 薪 。

最 后 在 秦 曼 云 的 指 证 下 ， 上 海 中 共 中 央 局 代 理 书 记 黄 文 杰 、 中 央 局 组 织 部 长 何 成 湘 、 宣 传 部 长 朱 镜 我 、 秘 书 处 负 责 人 张 唯 一 等 3 0 多 名 党 内 同 志 全 数 逮 捕 。

一 时 间 ， 组 织 内 人 心 惶 惶 ， 组 织 是 否 继 续 沦 陷 还 是 一 个 未 知 数 。

秦 曼 云 盛 忠 亮 合 照

但 让 人 欣 慰 的 是 ， 黄 文 杰 等 人 的 顽 强 守 护 下 ， 我 党 得 以 在 这 场 突 如 其 来 的 叛 变 中 喘 息 。

与 秦 曼 云 不 同 ， 在 国 军 军 统 的 百 般 折 磨 下 ， 黄 文 杰 等 人 展 现 出 共 产 党 人 应 有 的 信 仰 和 操 守 ， 丝 毫 没 有 透 露 组 织 内 的 一 字 一 句 。

宣 传 部 长 朱 镜 我 在 上 海 认 识 许 多 达 官 贵 人 ， 被 捕 后 许 多 国 民 党 官 员 纷 纷 向 他 求 情 ， 但 朱 镜 我 拒 绝 所 有 人 的 帮 助 ， 毅 然 选 择 留 在 监 狱 。

只 因 为 他 知 道 ， 接 受 了 他 们 的 帮 助 ， 自 己 虽 能 换 来 自 由 身 ， 但 条 件 一 定 是 交 换 组 织 内 的 机 密 ， 这 是 朱 镜 我 宁 愿 拿 命 也 不 愿 接 受 的 。

在 盛 忠 亮 看 来 ， 组 织 远 远 没 有 生 命 重 要 ， 他 始 终 认 为 他 是 幸 运 的 。 叛 变 只 是 换 一 个 服 务 的 组 织 ， 变 节 国 民 党 后 仍 能 得 到 重 用 ， 这 是 不 亏 的 ， 只 是 心 中 对 共 产 党 的 愧 疚 ， 他 一 直 压 抑 着 。

亏 与 不 亏 的 争 议 ， 在 抗 日 战 争 时 已 经 有 了 答 案 。

朱 镜 我

1 9 3 7 年 ， 抗 日 战 争 全 面 爆 发 。 国 家 领 土 完 整 上 升 为 第 一 要 务 ， 此 时 国 共 双 方 展 开 第 二 次 合 作 ， 组 成 抗 日 民 族 统 一 战 线 ， 对 抗 日 本 侵 略 者 。

得 知 与 共 产 党 合 作 那 一 刻 ， 盛 忠 亮 对 共 产 党 的 愧 疚 之 情 填 满 心 头 ， 唯 有 把 生 命 完 全 贡 献 给 国 家 ， 盛 忠 亮 才 能 释 怀 。

但 这 个 愿 望 一 直 没 能 实 现 。 由 于 莫 斯 科 的 留 学 经 历 ， 抗 日 战 争 时 期 盛 忠 亮 主 要 负 责 与 苏 方 联 系 。

直 到 1 9 4 3 年 ， 他 终 于 等 来 赶 往 前 线 保 卫 国 家 的 机 会 。

蒋 介 石 和 毛 泽 东 合 照 ， 国 共 第 二 次 合 作 达 成

这 一 年 ， 盛 忠 亮 加 入 驻 印 远 征 军 ， 在 印 缅 战 场 做 出 了 自 己 的 贡 献 。 抗 日 战 争 结 束 后 ， 他 又 投 入 到 外 交 工 作 。

直 到 全 国 解 放 前 夕 ， 国 民 党 不 敌 ， 在 大 陆 节 节 败 退 。 无 奈 之 下 ， 蒋 介 石 只 能 逃 往 台 湾 。 跟 随 他 的 ， 还 有 一 大 批 国 民 党 拥 护 者 ， 其 中 就 包 含 了 秦 曼 云 和 盛 忠 亮 。

到 达 台 湾 后 ， 蒋 介 石 虽 然 一 直 掌 权 ， 但 国 民 党 势 力 以 肉 眼 可 见 的 速 度 衰 退 ， 重 回 大 陆 遥 遥 无 期 。

在 这 期 间 ， 秦 曼 云 一 直 是 国 民 党 内 一 个 可 有 可 无 的 人 ， 一 直 依 靠 盛 忠 亮 生 活 着 。

但 她 从 小 就 是 一 个 “ 躁 动 ” 的 人 ， 不 甘 碌 碌 无 为 的 她 ， 对 丈 夫 盛 忠 亮 提 出 一 个 要 求 - - - - - - - 移 民 美 国 。

蒋 介 石

尽 管 回 大 陆 无 期 ， 但 台 湾 也 是 中 国 的 土 地 。 盛 忠 亮 本 不 想 离 开 祖 国 的 怀 抱 ， 但 在 秦 曼 云 的 一 番 说 服 下 ， 1 9 6 4 年 ， 盛 忠 亮 辞 去 官 职 ， 带 着 秦 曼 云 去 了 美 国 经 商 。

事 实 上 ， 两 人 去 到 美 国 后 ， 秦 曼 云 的 经 商 头 脑 完 全 显 现 。 短 短 几 年 时 间 ， 他 们 就 在 美 国 过 上 富 裕 的 生 活 。

物 质 上 的 满 足 过 后 ， 盛 忠 亮 的 精 神 空 虚 逐 渐 明 显 。 叛 变 多 年 来 ， 他 没 有 一 天 不 活 在 愧 疚 当 中 。 他 想 回 国 ， 但 是 他 又 害 怕 看 到 父 老 乡 亲 失 望 的 表 情 ， 时 间 在 纠 结 中 慢 慢 流 逝 。

秦 曼 云 十 分 清 楚 丈 夫 的 想 法 。 在 美 国 赚 到 钱 后 ， 她 对 祖 国 的 愧 疚 越 来 越 强 烈 ， 她 也 曾 拉 着 盛 忠 亮 回 国 ， 但 愧 疚 之 情 让 这 个 想 家 的 男 人 只 能 摇 头 重 叹 。

直 到 改 革 开 放 后 ， 秦 曼 云 多 次 向 政 府 部 门 申 请 回 国 ， 要 为 祖 国 建 设 添 砖 加 瓦 。

但 秦 曼 云 始 终 是 一 个 叛 徒 ， 放 回 国 家 真 的 合 适 吗 ？

盛 忠 亮 晚 年

几 次 的 拒 绝 并 没 有 让 秦 曼 云 放 弃 ， 此 时 的 她 已 经 年 逾 花 甲 ， 她 在 申 请 信 中 深 情 地 讲 述 自 己 回 国 的 目 的 ：

死 前 见 见 老 同 学 ， 为 祖 国 贡 献 自 己 力 量 。

组 织 再 三 考 虑 ， 同 意 了 秦 曼 云 的 申 请 ， 并 安 排 秦 曼 云 的 老 同 学 王 鹤 寿 先 生 亲 自 接 见 。

王 鹤 寿 刚 被 “ 平 反 ” 并 且 提 拔 为 中 纪 委 书 记 。 接 到 组 织 通 知 那 一 刻 ， 王 鹤 寿 表 现 出 十 分 抗 拒 。 思 来 想 去 ， 他 决 定 叫 上 前 国 务 院 副 总 理 陶 铸 的 女 儿 陶 斯 亮 一 起 前 往 。

1 9 8 1 年 ， 秦 曼 云 回 到 阔 别 1 9 年 的 祖 国 。 组 织 为 她 安 排 了 莫 斯 科 中 山 大 学 的 同 学 会 ， 地 点 就 在 北 京 饭 店 。

当 晚 ， 7 3 岁 秦 曼 云 踩 着 尖 角 高 跟 鞋 ， 身 穿 艳 丽 旗 袍 一 脸 珠 光 宝 气 走 进 北 京 饭 店 与 众 人 寒 暄 。 不 过 多 时 ， 门 再 次 打 开 。 一 个 穿 着 朴 素 、 两 鬓 斑 白 的 老 人 缓 缓 走 向 房 间 里 。

北 京 饭 店

这 个 老 人 就 是 王 鹤 寿 ， 秦 曼 云 的 老 同 学 ， 时 任 纪 委 书 记 。 秦 曼 云 看 着 昔 日 的 朋 友 、 战 友 ， 满 脸 愧 疚 ， 并 阐 述 当 年 叛 变 后 的 悔 恨 。

秦 曼 云 旁 敲 侧 击 地 阐 述 当 年 的 情 况 有 多 紧 急 ， 但 言 语 中 都 在 为 自 己 叛 变 开 脱 。

陶 斯 亮 的 文 章 《 我 与 干 爸 爸 王 鹤 寿 》 中 记 录 到 ， 与 秦 曼 云 见 面 后 ， 气 氛 变 得 十 分 沉 重 。 秦 曼 云 向 王 鹤 寿 询 问 同 学 们 的 情 况 。

王 鹤 寿 回 答 ：

当 年 的 共 产 党 人 ， 离 开 人 世 的 ， 个 个 是 鬼 雄 ； 尚 存 人 间 的 ， 皆 为 仁 杰 。

秦 曼 云 知 道 王 鹤 寿 在 暗 讽 自 己 ， 她 感 到 无 地 自 容 ， 但 还 是 问 道 ：

这 几 年 一 定 苦 了 你 吧 。

王 鹤 寿 则 一 脸 泰 然 自 若

这 是 我 们 党 内 自 己 的 事 情 ， 算 不 了 什 么 ！

王 鹤 寿 （ 左 ）

秦 曼 云 不 知 道 的 是 ： 中 国 解 放 前 ， 王 鹤 寿 曾 六 次 入 狱 ， 受 尽 折 磨 ， 但 他 半 句 啃 声 都 没 有 。

想 起 一 起 在 莫 斯 科 中 山 大 学 的 时 光 ， 王 鹤 寿 、 盛 忠 亮 和 秦 曼 云 为 了 共 同 的 梦 想 一 起 奋 斗 一 起 努 力 。 但 在 困 难 面 前 ， 只 有 王 鹤 寿 坚 守 共 产 党 员 的 原 则 ， 对 组 织 内 机 密 一 概 不 提 。

他 实 在 不 懂 ， 为 何 信 仰 在 盛 忠 亮 和 秦 曼 云 面 前 如 此 廉 价 。

随 着 时 间 的 流 逝 ， 他 们 所 做 的 好 事 、 坏 事 都 会 慢 慢 淡 出 人 们 的 记 忆 。 但 姓 名 是 有 记 忆 的 ， 当 姓 名 再 次 回 到 大 众 眼 中 ， 人 们 只 会 说 ： “ 这 是 英 雄 ！ ”

“ 而 这 ， 是 叛 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