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秋,上海青帮大佬顾竹轩在天蟾舞台的包间里与儿子顾乃瑾做最后的道别。
“乃瑾,父亲准备要送你去参加新四军。明天就要启程,我现在有话对你说。”
顾乃瑾今年只有15岁,但看起来已经十分成熟:“父亲,您说吧。”
顾竹轩看着儿子如此坚毅,不由得点了点头:“父亲我当了一辈子黑帮,但是你不行。所以我们要转变,而让你加入新四军就是我们转变的决心。”
顾竹轩拍了拍儿子的头,凶悍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慈祥:“你很有表演天赋,新四军会让你加入表演团,你去那里就不是在家了,要好好工作。”
就这样顾竹轩送走了15岁的儿子,在临行前父子两人还依依不舍。
可是这样一个黑帮大佬,为什么会参与到政治中去呢?又为什么一定要送走儿子呢?
顾竹轩早年只是一个逃亡到上海的人,因为做人有情有义、心狠手辣,所以结识了许多贵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师傅刘登阶。
刘登阶是青帮“大”字辈的头目,与黄金荣、杜月笙平起平坐,顾竹轩拜他为师就算是抱上了青帮的大腿。
在有了黑帮身份后他就开始招收门徒、开堂立帮,很快就有许多同乡人慕名前来拥立,让顾竹轩的帮派达到万人之众,成为最大的势力之一。
在顾竹轩富贵之后,他还把师傅刘登阶接进家中豪宅,亲自为其养老。刘登阶死后,他还为其大办丧事,身穿孝服当街痛哭。
众多小弟看到后都被他感动,大声叫好。
“大哥为人仗义,对待师傅就像是对待生父一样,这样的忠心义气真不愧的大哥!”
就这样顾竹轩的声势、人望达到了顶点,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他加入帮派。
但是加入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一些不忠不义的人。
在20年代,顾竹轩已经成为上海大佬的时候,老家有一个叫唐大麻子的人找到他帮忙提携侄子唐嘉鹏。
顾竹轩一看是老家的人,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本来他只是让唐嘉鹏在家里做一些跑腿打杂的活计,却没想到这个人很有野心。
经常外出参与帮派里的事而且下手狠辣,再加上他也有些小聪明,所以很快就受到了顾竹轩的赏识。
为了拉拢这个有前途的手下,他还把自己漂亮的堂妹许配给了唐嘉鹏:“嘉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之间不光有兄弟义气,还有一家人的亲情。”
唐嘉鹏听后也很感动:“大哥放心,如果不是你小弟我不要说是娶媳妇了,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说着就要给顾竹轩行礼大拜。
这时候的两人简直比亲兄弟还要亲。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在顾竹轩给手下头领排座位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冷落了唐嘉鹏,给他排了个末尾。
这就让他心里不平衡了:“我把你当做新兄弟,你居然给我排个末位。”
唐嘉鹏越想越气,最后居然离开了顾竹轩转而投靠黄金荣。
顾竹轩得知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在他看来自己对唐嘉鹏已经仁至义尽,不仅给他饭吃还把堂妹许配给他,他居然还不满足。
也就是这样两人结下了大仇,只是碍于堂妹顾竹轩不好做的太绝。
而唐嘉鹏投靠黄金荣后也因为能力被收作收徒,成为荣记大世界的总经理。
荣记大世界与顾竹轩的天蟾舞台都是做娱乐生意的,两家经常会因为客人、演员大打出手,这就让他们的矛盾越来越深。
不过唐嘉鹏做上总经理后虽然对外有一手,但是荣记大世界内的女演员也被他祸害完了,只要是有些姿色的唐嘉鹏都会用身份逼迫。
时间长了这种事也就慢慢流传出去,发现不对的副总经理水果荣生赶忙找到了黄金荣报告:“大哥,唐嘉鹏那小子经常强迫女演员,再这样下去荣记大世界和你的名声就要被搞臭了。”
黄金荣听到后也是深信不疑,因为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儿媳妇李志清与唐嘉鹏来往密切。
“我知道了,唐嘉鹏做事不错但做人不行,以后你就是荣记大世界的总经理了。”
这件事没过多久意外发生了,水果荣生被人杀了。黄金荣知道事情后很意外,苦苦思索很久也想不明白在上海谁敢动他的人呢?
直到顾竹轩告诉他:“杀死水果荣生的是唐嘉鹏的手下樊良伯。唐嘉鹏这种人不忠不义,只会给自己捞好处,他在上海是活不长的。竹轩今天来就是为了告知详情,还请您清理门户。”
在顾竹轩离开后没几天,唐嘉鹏就在荣记大世界门口被人枪杀。
本来这样的事情在那种环境下随时都能压下来,但不知道怎么租界警察居然很卖力地办这桩案子,没多久就抓住了凶手王兴高。
这个王兴高身份可不简单,他是顾竹轩的贴身保镖,在抓住他后,警察很容易就能想到背后的人。
不久顾竹轩就被抓捕归案,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黄金荣算计了。
这个王兴高虽然是自己的人,但是最近却经常去黄家拜门,这里边的深意自然不用多说。
顾竹轩明白黄金荣是要趁机削弱他的势力,虽然平日里大家关系不错,但是彼此的生意都在上海难免有些摩擦,削弱了他就是壮大了黄金荣自己。
不久顾竹轩就被以教唆杀人起诉,期间有不少人都在为他说话,甚至包括蒋介石的警卫军军长顾祝同,但是在黄金荣的压力和王兴高的指认下还是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一年以后战争爆发,顾竹轩才被顾祝同保释出狱。
顾竹轩出狱后立刻回到了帮派,好在被关的时间不长手下的人都还认他这个老大。
但是这时候的顾竹轩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但是因为战争的爆发的原因,他被激起了心中的爱国情怀。
又因为见到了国民党在对抗敌人时的腐败,他开始对国民党失望。同时因为侄子顾叔平的原因他第一次接触到共产党,发现这次才是真正为中国人奋斗的党派。
顾竹轩相信只有这样的党派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于是开始通过顾叔平与共产党密切联系,并对共产党的活动提供了大量资金和帮助。
当时共产党在上海的秘密联络处,就是顾竹轩在天蟾舞台的办公室。
再加上上海的警察大多都是顾竹轩的徒子徒孙,对顾竹轩言听计从,这里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上海最安全的联络处之一。
在四·一二反革命事件发生时,顾竹轩还积极营救被租界警察抓捕的革命人士蒋维新。
当时蒋维新的哥哥姜维山在天蟾舞台工作,得知消息后就立刻请求顾竹轩帮助“大哥,我弟弟维新在事变中被抓了,你能救救他吗?”
顾竹轩知道后立刻行动,他先是告诉租界蒋维新是天蟾舞台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前来核实时避开外国警察延缓审判时间。
最后由天蟾舞台出面保释出蒋维新:“蒋先生,你还好吗?”
蒋维新看着坐在天蟾舞台迎接自己顾竹轩也很感动:“顾先生,谢谢你的帮助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在蒋维新回到根据地作报告时,周恩来曾评价道:“顾竹轩还是很可靠的。”
之后顾竹轩还曾多次帮助共产党的事业,甚至多次让自己身陷险境。为了向共产党表示决心,他让儿子顾乃瑾加入新四军,前往新四军部队支持革命。
在新中国建立后,顾乃瑾也被组织任命为上海黄浦区文化局副局长。
对于顾竹轩对共产党事业的支持,也获得很大的回报。
1949年,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决定在上海展开前所未有的扫黑行动,其中就有黄金荣、杜月笙和顾竹轩等人。
在看到顾竹轩的名字后,他交代道:“顾竹轩为我们的事业做了很多贡献,他与黑帮不一样。把他剔除出来告诉他从今日后好好做人,惩罚就不用了。”
在扫黑行动后杜月笙逃亡香港,黄金荣80岁的高龄被罚扫大街,只有顾竹轩平安无事。
此后顾竹轩又被邀请参加上海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在晚年还接受了陈毅的亲自慰问:“顾竹轩同志,你虽然不是共产党却为共产党和人民做了很多好事,我们很感激你,你也要继续为人民服务。”
黄金荣在临终前也向他表达了歉意:“唐嘉鹏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受冤枉了,我在临终前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面对黄金荣的歉意,没人知道顾竹轩是否选择了原谅。对他来说进监狱的这次经历是一次重要转折,或许正是从最高处跌入最低处的这种落差才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事。
从此开始辨别是非,为正义而战,拒绝国民党的贪污腐败,为共产党的正义、光明付出曾经最为看重的金钱、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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