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一地鸡毛》，才知道求人办事如同谈恋爱，绝不能脚踩两只船

最近，家中老人突发心梗进了医院，从小看大的侄女青春期叛逆，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接踵而至，真是一地鸡毛！

忽然想起了刘震云的小说《一地鸡毛》。

小说的主人公小林来自农村，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结婚、生子，在老家人眼里，小林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只有小林自己知道，他表面风光的生活，其实是一片狼藉，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在买菜、上班、孩子、妻子、保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打转，一不留神就能引起一场家庭矛盾。

这部小说虽然写的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故事，但那些生活里的琐琐碎碎、恩恩怨怨、无可奈何，仍然是我们如今的生活写照。

可是，生活再难，日子再苦，我们依然要过下去，也许过着过着，也能在平凡的人生中体味出些许幸福的味道，就像小林夫妇。

01

生活就是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

据说，有人偷偷做过统计，百分之七十的家庭矛盾都是由洗碗这样的小事引起的。

确然如此，生活中的很多矛盾都是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

比如，小林家的豆腐馊了，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却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小林每天早上七点上班，但是他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去公家副食店排队买豆腐，因为公家的豆腐比个体户的豆腐物美价廉，所以买的人也多，每天必须排队，有时候排队也不一定买到。

今天小林运气不错，如愿买到了豆腐，但上班却迟到了。不过，今天迟到，小林不怕，因为领导去外地出差了，管考勤的临时换了一个新来的大学生。

尽管大学生毫不留情地给小林划了迟到，但小林气鼓鼓地又改划成了“准时”。

只是，因为买豆腐误了点，小林把豆腐放到客厅，忘了放进冰箱里了，晚上回来，豆腐已经馊了。

一块豆腐馊了也就馊了吧，问题是小林老婆先于小林下班了，这就麻烦了，老婆先是责怪保姆不把豆腐放进冰箱，保姆反驳说小林走时并没有交代。

老婆便又把怒气对准了小林，小林今天在单位和大学生怄气也很不愉快，回到家不想再吵架了，便承认了错误，并保证以后放东西注意。

若是话到此为止，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惜小林憋不住气，又提起上次老婆打碎暖水瓶的事。老婆一听，刚下去的火又冲上来，又提起小林上个月打碎了花瓶。

我们都懂得一个道理：大多数家庭矛盾的根源都在于不会好好说话。

也有句话说：夫妻之间不吵架的秘诀，就是学会把最后一句话憋回去。

但是，道理人人懂，就是做不到，小林夫妇由早上的豆腐吵到一个月前的花瓶，照此下去，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会翻出来了，就是谁都不想把最后一句话留给对方。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查水表的老头儿来了，小林夫妇只好暂时休战。老头儿查完水表，坐在床沿上，说了件“正事儿”，他说这个单元里有人偷水，虽然没有点名是小林家，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件事的介入，使本来要爆发战争的家庭平静下来，但是生活中的琐事并没有完，保姆不吃剩菜，孩子感冒，老家来人，这些都需要应对，这还都是小事儿，还有老婆调工作，孩子入幼儿园这样的大事在后面等着。

虽然如此，一地鸡毛的生活里也不是没有柔光时刻。

孩子感冒了，老婆想出用单位发的成人药减半的方法，也让孩子三天好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小林给老婆买了一碗最爱吃的炒肝，两人一个吃肉，一个喝汤，老婆温情脉脉的眼神使两人仿佛回到了恋爱时期。

生活就是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只要活着就要处理、对付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

这些麻烦让原本怀揣梦想与抱负的英年才俊的小林，和原本安静、带着淡淡诗意的老婆小李变成了排队买豆腐、会偷水、放弃了每晚读书看报习惯的市井小市民。

就像小说中说的那样：

过去你有过宏伟理想，可以原谅，但那是幼稚不成熟，不懂得事物的发展规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林，一切还是从馊豆腐开始吧。

现实中的我们不也是这样吗？年轻时谁都有过大展宏图的理想，诗与远方的梦想，到头来还不是被生活的大山压着，困在眼前的苟且里寸步难行？

然而，平凡人的日子本就是由无数琐碎细小的事堆积而成，我们到不了远方的山水，可以看看客厅里的绿植，和家门口青青的小草和麦苗。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不怕生活平淡，就怕你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凡。

02

做人做事，千万不能脚踩两只船

俗话说:一病不求二医，一事不烦二主。

在求人办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要再麻烦第二个人了。

而小林夫妇恰恰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自以为多找一个人，等于多加了一把锁，结果把自己的事情搞砸了。

小林老婆的工作问题，一直是小林家的头等大事。小林老婆刚进入单位时，和小林一样，不懂人情世故，和同事相处不够融洽，工作感觉很累，小李就想换个工作。

小林劝她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单位都一样。时间久了，小李渐渐适应了，也就接受了小林的话。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小林新买的房子离小李单位太远了，问题是还没有单位的班车。小李每天往返单位需要三四个小时，每天披星戴月上下班，疲惫不堪。

这次，小李以不去上班要挟小林找人给她换工作。

小林一急，还真想出一个办法:他们单位的领导老张和较近的前三门单位管事的头头是同学，小林帮老张搬过家，有把握老张能帮忙。

果然，老张满口应承，不但写了信，还打了电话。

小林夫妻捧着信找到管事头头，头头也答应了帮忙。

小李工作的事眼看就解决了，夫妻俩都很高兴，但是小李还不放心，又找了一个熟人的丈夫。

小林也觉得多个人多份力量，多个希望。

谁承想，管事头头正在努力，忽听到小林又找了别人，马上停止了努力。

小林再去，态度也冷淡下来，说:“你不是也找某某了，让他给办办看吧！”

小林这才明白过来:

知道自己犯了路线性错误。找人办事，如同在单位混事，只能投靠一个主子，人家才死力给你办；找的人多了，大家都不会出力；何况你找多了，证明你认识的人多，显得你很高明，既然你高明能再找人，何必再找我？这时除了不帮忙不说，还容易产生抵触心理，说不定背后再给你帮点倒忙，看你不依靠我依靠别人这事能办成！

小林夫妇意识到这一点，后悔也晚了，这事儿就搁下了，发生了馊豆腐事件的第二天，小李又提出换工作的事。

这次小李决定走“送礼”路线，两人从商场买了一箱可口可乐，扛着找到管事头头的家。

在楼下，正遇到头头出门，小林说明来意，还摆出了礼物，但是头头不为所动，人家还是那个态度，“你们还是找那个处长就行了。”

至于礼物，人家说:“我这里还缺几筒饮料？扛回去自己喝吧！”

说着，上车走了，小林夫妇尴在当场，气得小林把礼物箱子扔了。

古往今来，大凡有所成就者，都绝不可能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辈，大多是用心专一、笃志前行之士。

做人如此，做事也是如此。

大姑姐的孩子中考，姐夫打电话让我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一对一辅导的老师。

他说，他也问问自己的同学，让我也留意一下。

第二天，我给他打电话说，让他先找，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我再试试看。

否则，两边都找到了人，却只需要一个，到时候尴尬不说，显得对人不信任，也显得我们没有诚意、办事儿不靠谱。

我们都知道，感情上绝不能脚踩两只船，其实，道理都是一通百通的，同样的，人生中做人做事，也绝对不能做脚踩两只船的事。

03

与其要面子，不如过好日子

生活从来不容易，尤其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成年人，更需要挣钱养家，才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正如毕淑敏女士所说：“生活从来都是泥沙俱下，鲜花与荆棘并存。”

小林老婆的工作问题最终还是解决了，不过，解决的不是工作，而是班车。

小林老婆有天回家，脸上喜滋滋的，还买回来一节香肠，根据以往的经验，小林判断出老婆肯定有好事。

果然，九月一号开始，老婆说自己的单位到家这条路线会开通班车。到时候，老婆再也不用提前一个多小时起床，去挤公交，站两个小时到单位了。

通了班车，不但不用早起，还有座，四十分钟就到了，直接开到单位院里。

晚上五点下班，五点四十就到家了，再也不用顶星星戴月亮上下班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天上掉馅饼的事，那就是孩子的入托问题也解决了。

孩子眼看到了入托年龄，小林夫妇盘算着把孩子送进幼儿园，辞了保姆，会省下一大笔费用。

再说保姆看孩子一点儿不上心，孩子感冒了，她大早上让孩子玩水，自己倒偷偷做好吃的。

小林想起来就生气，当时为了孩子不敢发作，怕她报复到孩子身上，现在孩子可以入幼儿园了，必须辞掉她。

但是，孩子教育是大问题，必须找个最好的幼儿园。

小林家附近有好几家幼儿园，最好的那家是外单位办的，次一点的是区里办的，最差的是街道几个老太太办的，不能叫幼儿园，也就是帮忙看孩子。

像当初换工作一样，老婆又给小林下了“死任务”，必须进外单位的幼儿园。

小林一圈操作下来，发现给孩子找幼儿园，比老婆换工作还难。

老婆让他去找园长，小林没敢去，倒去找了门口修车的老头儿。

因为他听老头儿说过，好像他女儿在幼儿园当阿姨，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幼儿园？

小林想万一是外单位那家呢，于是病急乱投医，去找了修车老头儿。

老头儿很热情，也很爽快，直接替女儿答应接收小林的孩子，只是不是外单位那家，而是区里那家。

老婆不同意，让小林去给外单位幼儿园园长送礼，小林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没敢去送礼，但是他还是去了。

小林想:

中国的事情很复杂，别看素不相识，别看不送礼，说不定事情倒能办成；有时认识、有关系，倒容易关系复杂，相互嫉妒，事情倒不大好办。

小林去了，园长很和气，只是人家不要礼物，要的是基建指标。

小林立马泄了气，自己要是能搞到基建指标，孩子哪家幼儿园去不了，还来找你？

没办法，小林说服老婆，还是决定去修车女儿区里的幼儿园。

谁知，峰回路转，孩子体检完，准备第二天入园，这天晚上，对门邻居来了。

对门女主人自称长得像印度女人，家里很富裕，小林老婆早听说他家孩子进了外单位幼儿园，所以才给小林下了死任务。结果，折腾半天，也没进去。

印度女人丈夫进来，坐在床沿上，直接说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幼儿园名额，问小林孩子去不去。

人家说本来是给姐姐的孩子弄的，姐姐的孩子不去，空出来一个，听说小林孩子也要进，所以来问问需不需要。

小林老婆觉得喜从天降，小林却觉得自己没本事，丢了面子。

不管怎么说，孩子入园的事解决了，还去了最好的幼儿园，必须感激印度女人一家。

九月一号，老婆单位的班车如期开通，孩子如期上学，生活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两人都很高兴。

但是，高兴了没几天，小林老婆又不高兴了。原来，她们单位开通班车，不是领导关心下属，而是为了关心自己的小姨子。

老婆坐在班车上，总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

小林也觉得不舒服，但他还是劝老婆，沾了小姨子的光就沾了吧，反过来想想，没有人家小姨子，还坐不上班车呢。

难不成，放着班车不做，为了显得自己高贵，再去挤公交？班车上还不是坐了一车人？

老婆被小林说动了，班车的事刚刚释然，孩子的问题又来了。

原来，印度女人的丈夫帮自己孩子入托是有目的的，他家的孩子自己不愿去幼儿园，每次去都哭闹，小林孩子和他孩子经常一起玩，现在一起去幼儿园，孩子当然愿去了。

本来还以为人家是无私帮忙，结果是去给人家孩子当“陪读”。

小林老婆哭了，说自己没本事，自己坐班车沾了人家小姨子的光，就连孩子也跟着受欺负。

这下小林真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当天夜里，小林第一次流下了眼泪，还扇了自己一耳光：“你怎么这么没本事，你怎么这么不会混！”

小林这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也扇在了读者脸上，我们不也无数次在深夜无眠，偷偷流泪，怪自己没本事、不会混，一家人跟着自己受苦？

不过，哭过之后，日子还得过下去，小林慢慢也想开了，管他沾了谁的光，坐班车总比挤公交强，给人家当“陪读”也比在差幼儿园混日子强。

不管什么事，想通就好了，就拿老家来人这事儿说，小林起初也是为了面子好好招待，尽量满足乡亲们要求的各种帮忙，尽管有时候求了很多人，事情还是没办成，最后还是没面子。

后来小林就学乖了，早晚是丢面子，晚丢不如早丢，小林学会了直接拒绝：“这事儿我办不了。”

渐渐地，老家人也就不来求了，虽然丢了面子，但是也少给自己找了很多麻烦。

让小林彻底放下面子，明白里子比面子重要的是他的大学同学“小李白”。

“小李白”上大学时，爱写诗，是个十足十的文艺青年，理想是当诗人，如今却成了卖鸭子的。

小林在大街上碰到他，“小李白”说自己需要出差十天。正好让小林帮自己在摊位上收几天账，小林觉得自己堂堂大学生、公务员，卖鸭子？实在放不下面子。

“小李白”直接点破：

“我知道你是爱那个面子！你还是天真幼稚，现在普天下谁还要面子？要面子一股子穷酸，不要面子享荣华富贵。就你小林清高？”

小林帮“小李白”收了十天账，赚了二百块钱，小林给老婆买了一件风衣，给孩子买了一个大哈密瓜，一家人都喜笑颜开。

面子一放下，生活的路子就宽了，查水表的老头儿又来了，这次不是来说他们偷水，而是来送礼的。

老头儿带着一个微波炉，是来求小林给办事的，小林单位压着老头儿村里的一份批文，让小林帮忙找人赶快批。

这事儿就是小林和同事一句话的事，但是好办，也不能说好办，要说不好办，这样办成了，人家才会感激你；办不成，人家也不会埋怨你。

小林成熟了。

果然，小林和同事谈笑间就把事儿办了，晚上老婆用微波炉烤了白薯，还能烤蛋糕、烤鸡烤鸭。

小林吃着喷香的白薯，得到一个启示：

看来改变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加入其中就行了。

在泥沙俱下的生活里，谁都不能保持完美的清白，纠结面子，不如过好日子。

作家亦舒曾说：“面子是一个人最难放下的，又是最没用的东西。当你越是在意它，它就会越发沉重，越发让你寸步难行。”

成年人的世界里，在生存面前，面子一文不值。

04

写在最后

小说中，作者描写小林的一个梦：

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睡觉，上边盖着一堆鸡毛，下边铺着许多人掉下来的皮屑，柔软舒服，度年如日。

梦中躺在柔软的鸡毛上睡觉，度年如日；现实中，在一地鸡毛的生活中过日子，度日如年。

到了一定年纪，谁不是小说中的小林？

生活很难，风雨过后不一定有彩虹，但是一定迎来阳光灿烂的明天。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生活即使是一地鸡毛，也要把它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