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终身误]曲子,以贾宝玉的角度讲述他与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姻缘结局。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是他在黛去钗嫁后的人生境况和心路历程。
不过,这句话的真实理解,不是贾宝玉忽略薛宝钗,念念不忘林黛玉。恰恰是贾宝玉认可薛宝钗是“山中高士”,与她举案齐眉。只是不能也不愿忘却“世外仙姝”林黛玉。
曹雪芹写贾宝玉的这段心理,有一明一暗两条线索。
明线是第五十八回“杏子阴假凤泣虚凰”中,芳官说藕官的故事。
(第五十八回)“菂官一死,他哭的死去活来,至今不忘,所以每节烧纸。后来补了蕊官,我们见他一般的温柔体贴,也曾问他得新弃旧的。他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菂官一死,藕官把蕊官当做续弦,也是一样的温柔体贴。但在心中并不忘菂官而每每祭奠。这与贾宝玉娶了薛宝钗后思念林黛玉的心境相符。
暗线则要从苏轼祭奠亡妻王弗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讲起。
曹雪芹肯定是苏轼的粉丝,原文多次描写了与苏轼有关的情节,比如贾家“白玉为堂金做马”,玉堂为苏轼的号。贾政的书房叫梦坡斋。妙玉给薛宝钗的茶器(分瓜bān)瓟斝”三个隶字,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包括贾政被外放为学政,也是去的苏轼当年去的海南。而太虚幻境的“太虚”和“情”都来自苏门四学士之秦观。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发妻王弗葬在四川眉山,他则在山东密州为官。彼时王弗去世十年,夫妻生死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他也续弦了王若弗。
曹雪芹写思念,不可能不写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尤其能确定贾宝玉娶了薛宝钗后,对林黛玉的追思之情。
如果是君笺雅侃红楼的老读者,就应该知道林黛玉的结局并不在贾府,而是与贾探春一同被远嫁异国并埋骨他乡。
《葬花吟》《折足雁》酒令和芙蓉花签、《柳絮词》这些都是伏笔。
贾宝玉知道林黛玉必死,才会产生苏轼追忆亡妻之情。印证了薛宝钗的续弦身份,以及林黛玉与贾宝玉订婚后出现变故的八十回后事实。
说回“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寂寞林”是林黛玉的一生写照。
林黛玉的寂寞,源于她不能与贾宝玉长相守。
随着林黛玉“莫怨东风当自嗟(芙蓉花签)”,像王昭君一般被远嫁异国做了“潇湘妃子”,宝黛二人便形成了二人最大的悲剧——求不得。
《葬花吟》中,林黛玉说:“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也暗示未来归葬无人的境况。
贾宝玉在《芙蓉女儿诔》中也提到:“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正应了那甄士隐解读《好了歌》所谓“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之说。
“寂寞林”以贾宝玉[终身误]的角度,突出的是林黛玉的死后寂寞。其实林黛玉生前也寂寞。
林黛玉四岁夭弟,六岁亡母,十岁丧父,孤零零一个人在贾府寄人篱下。她短暂的一生一直处于寂寞之中。
虽说贾母对她宠爱备至,到底不如家中父母。贾宝玉对她的情感是唯一一丝慰藉,也是她最为依恋的情感。
然而,这一点精神上的维系,终究还是不能为她寄托。我们阅读林黛玉的那些个诗文,无一不是伤情难抑。
待到贾宝玉生日当天的“折足雁”酒令时,这种寂寞的氛围由《葬花吟》推到《秋窗风雨夕》,到此达到了一个高潮。
林黛玉借《折足雁》酒令,描绘出她离开贾府,与贾宝玉分别后的凄凉境况。一如“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李商隐作诗时,天涯孤旅,举目无亲的境况。
而当天晚上群芳夜宴掣花签,得花签者主个人姻缘。林黛玉的芙蓉花签“莫怨东风当自嗟”便是昭君出塞故事,结合《折足雁》的伤情离别,证明她被迫独自面对最后人生的孤寂。
“世外仙姝寂寞林”中,“世外仙姝”就是指“神仙一样的妹妹”,突出林黛玉的品貌神韵。“寂寞林”则是林黛玉一生孤寂的坎坷遭遇。
这种寂寞从贾宝玉的感情立场去再看林黛玉,就更迸发出一种类似苏轼当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感情,让人不得不为[终身误]而生出巨大遗憾。
好在贾宝玉最终弥补了这丝遗憾。
君笺雅侃红楼根据第二十三回的线索推测,贾宝玉出家后,也出海寻到林黛玉坟前,为她守墓余生。
终究二人也算做到一种意义上的“长相守”,不枉费了两人三世的情缘。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头条文章养成计划#
页面更新:2024-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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