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摄像机的白人记者,举手发言:“不好意思,可以冒昧问下,您姑妈留下了多少遗产吗?”
80多岁的孔令仪笑着说:“没什么冒昧的,姑妈身后并没有多少遗产留下。七七八八算起来,也不过是只有12万美元而已。”
记者眯了眯眼,表情明显是不信:“可是,据说您姑妈到美国的时候。装了三架飞机的用品,还有人说,她携带了3500万银元……”
面对犀利提问,孔令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用沉稳的声音答道:“我没必要骗您,也没这个必要跟全世界撒谎。”
记者还想接着问下去,孔令仪毫不犹豫举手制止了接下来的提问:“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恕我失陪。”
说完,孔令仪杵着拐杖缓慢转身,步伐坚定,在一片快门声中,肃然退场。
此刻的孔令仪心情十分复杂,有落寞,有悲伤,或许还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姑妈去世确实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可她又忍不住庆幸姑妈是在此时去世。
毕竟啊,偌大一个家族,除了她也没有人在世了,而她今年已经87岁了……
这两年,她也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也走在了姑妈前面,她老人家要怎么办呢?
还好,她能活着为姑妈料理了后事,此生也没什么可放不下的了。
她的姑妈宋美龄,生于1898年的战乱时期,死于2003年的新世纪,享年106岁。
她用她的“完美”的人生经历,向世人示范了什么叫真正的团宠。
宋美龄出身优渥,打小是家中最受宠的幼女,比起大部分的人,她投胎的运气可以说是好到炸裂。
早年她父亲宋嘉树经营出版业,靠着印刷和批发《圣经》发家致富。母亲倪桂珍出身于上海的名门望族。
两人的婚姻可以说是强强联合,豪门联姻。再加上后来宋美龄的姐姐宋庆龄嫁给了国父孙中山,宋氏家族在上海的地位更是无几人能比。
说宋氏三姐妹是上海滩的顶级名媛,半点不算夸张。
1917年,宋美龄在美国学习生活到19岁后,回到了上海。
一度活跃于各种公益活动,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盛装出席,举手投足间都是名媛的教养与魅力。
不少富少高管拜倒于宋美龄的石榴裙下,蒋介石是其中最痴心的一个追求者。
而最终,这个男人也成了宋美龄开挂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蒋介石初见宋美龄,是在孙中山先生的家中。
那天,蒋介石正好有事去孙先生家中寻人,不巧的是,孙先生一家恰好去了广州。
正要离开之际,蒋介石一眼瞥见了站在二楼倚窗远眺的宋美龄。
24岁的女子正如四月洛阳的姚黄牡丹开得富贵又瑰丽,轻而易举就能攫住人的目光,既熠熠生辉到让人难以直视,又美丽动人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这一眼,就让蒋介石轻易许了姻缘,并甘愿护她爱她一生,至死都要为她打算,痴心无悔。
在蒋介石的日记中就能看出,自从与宋美龄相遇之后,他经常会写类似于这样的句子。
“美龄将回沪,心甚依依。”
“今日思念美妹不已。”
为了娶到宋美龄,他写好启事,在《申报》连登三天,向世人说明,他与原本的三房妻妾彻底解除了关系。
晚年的时候,他还在日记里写道:“晚与三弟(宋美龄)谈往事,人生之乐,以订婚之时为最也。”
哪怕是成功抱得美人归,二人成为了合法夫妻,蒋介石对于宋美龄的依赖也没有丝毫减少,每次外出总忍不住惦记家中的夫人。
败退台湾后,蒋介石和宋美龄住进了士林官邸,两人在此居住了26年,而士林官邸中,随处都能看出蒋介石对于宋美龄的爱。
她喜欢玫瑰,他便给她造了一个4000多平方的玫瑰园,将世间能买到的玫瑰品种都种在了园中。
她信基督,他就为她造一个教堂,几十年如一日地陪她一起做礼拜。
他们相濡以沫四十八年,但宋美龄因为身体不好,没能为蒋介石生个一儿半女。
蒋介石担心在他身死之后,她会被子孙们欺负,早早就立下遗嘱,对蒋经国、蒋纬国两个儿子说:“凡认余为父者,只能认余爱妻美龄为母。”
也担心他身死之后,她经济拮据,他便说:“余死后,凡武岭学校,以及不属于丰镇房者,皆全归爱妻美龄管理。”
对于这份爱情,历史上有很多阴谋论,真真假假也难以分清。
有人说,蒋介石娶宋美龄是出于政治考量,想要借宋家的势,而宋美龄也是因为看中了蒋介石后来的总统身份。
但世界上的婚姻关系,又有多少不是起于好感,出于爱情,笃定于权衡利弊?
萧伯纳说:“高贵的女人结婚就如高贵的男人打仗,她们都以政治和家庭背景为基础,而不是以个人背景为基础。”
婚姻中有私心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哪怕互相都有权谋算计,可遇到的那个人在算计的同时,也愿意将你喜欢的东西都一一捧到你眼前,用以回报你的付出与陪伴。
能做到这一点的婚姻,那便是好的婚姻,它未必全是如意,但宋美龄也应该相当满意。
如果有不满意,以宋美龄自我的个性,绝不会心甘情愿放弃在内地的一切,随蒋介石颠沛流离逃亡台湾,也不会48年携手,风雨共度,不离不弃。
大部分人会担心丈夫去世,又没子女的老人会老无可依,晚景凄凉。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宋美龄的身上,却完全是另外的光景。
在蒋介石去世之后,蒋经国遵照父亲遗嘱,对宋美龄毕恭毕敬。
蒋介石的去世让宋美龄备受打击,留在士林官邸也是触景生情。
蒋经国百般挽留无果,才同意了宋美龄去美国旅居。
宋美龄去了美国之后,蒋经国也没有就此怠慢她。
除了经常给她致电问候交流外,还每月定期给她转生活费,每次孔令伟去取宋美龄的生活费,都得用皮箱去装钱,可见数目也极其可观。
1986年,宋美龄开始思念远在台湾的蒋家子孙们,稍稍向蒋经国透露了一点这方面的意愿。
蒋经国秒懂,二话不说就盛情邀请母亲宋美龄回台湾主持蒋介石百年诞辰的纪念日。
还让宋美龄最宠爱的孙子蒋孝勇亲自去纽约迎接,宋美龄前脚到台北,蒋经国后脚就带着一大家子人,再加上一些要员,忙不迭跑去机场接人了。
其侍奉之殷勤,当真是完美扮演了个大孝子的角色。
如果不是两年后,蒋经国因疾病缠身猝然离世。宋美龄兴许还会在台北长留,继续享受子孙绕膝的晚年生活。
不幸的是在蒋经国去世之后,长孙蒋孝文和最寄予厚望的孙子蒋孝武也相继离世,宋美龄也就没有了多少留恋,华丽转身,连夜打包行装,又回美国找她的外侄女们去了。
不得不说,这其实也是宋美龄的本事了。
她不仅老有所依,还有很多人可以依,子孙靠不住了,还有外侄女可以依。
这世上临老了还能得到外家庇佑的女人,除了宋美龄,估计也再找不出多余的几个来了。
因宋美龄一生无子,所以她对姐姐宋蔼龄的两个女儿孔令伟和孔令仪就格外上心。
打小这两个外甥女就跟她很亲,无论做什么,她也愿意带上她们俩。
经年累月,彼此也就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
所以到了晚年,这两个侄女也心甘情愿为这位姑妈养老送终,待如亲母。
宋美龄在美国的一应饮食起居,她自己从没有操过心,孔二小姐孔令伟早早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起初,住的是美国长岛占地13.7万平方米的蝗虫谷别墅,她从台北带了上百个大箱子,装了各种字画古董,也一并送进了别墅里。
蒋经国在世时,每月寄给宋美龄的生活费,也是由孔令伟收去按时取出,再装进皮箱,拿去给宋美龄数一遍,然后再交给专门的会计管理。
孔令伟处处周到,可谓是把宋美龄照顾得无微不至,直至1994年。
这一年,孔令伟因癌症过世,宋美龄悲痛欲绝,她的生活琐事的管理,也就落在了孔大小姐孔令仪身上。
比之孔令伟,孔令仪跟宋美龄还是有些疏离,虽然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老人家,但难免有些细节上没有孔令伟那么细致。
比如,每月提钱来让宋美龄数这件事,孔令仪就没放在心上。
惹得宋美龄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经常用上海话在家念叨“没有铜钿”。
还是侍从们想了个法子,在宋美龄的皮夹中放了10张20元美钞进去哄她,她有了数钱的感觉,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除了这处居所,宋美龄晚年一部分时间住在曼哈顿格雷西广场的一处公寓,也是孔家的产业,医疗设施和私密条件,都是全国顶尖水平。
这处公寓共有18个房间,九层和十层打通,宋美龄就住十层,十几个佣人就住在九层。
而住在美国的那二十几年,宋美龄深居简出,也不爱访客,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里跟仆人们打打麻将。
脾气一如年幼时那般骄纵又蛮横,稍有不如意,便会立马发脾气,周围的人都会变着花样哄她高兴。
少有所依,老有所养,天胡开局,享尽荣华,宋美龄用一生诠释了下人生开挂的正确打开方式。
2003年10月23日,市中心知名富人区的十层楼,垂垂老矣的宋美龄坐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渐渐沉落的乌云,已经丧失了许久的神智,难得的清醒明朗。
趁着有点力气,她认真抿平鬓边的花白碎发,将真丝旗袍上的褶皱也抹匀了,喃喃自语道:“得收拾干净些,免得……他们都认不出我。”
看了眼落地窗上自己模糊的面容,她又摇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爬满皱纹的面容:“我现在这个样子,收拾再干净,他们也未必能认得呢。”
有些雀跃又有些沮丧,她干脆停止了折腾,只枯坐在窗前,从早坐到了晚。
夜沉如水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达令唤着她:“三弟,我来接你了。”
见着那个许久不见的男人,女人毫不犹豫伸出了手,随他去了天堂,一如当初她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步入了婚姻殿堂。
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她的死讯。
有人说,她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是二十世纪最杰出的女性领袖。
也有人说,她是披着中国人外衣的“美国人”,就想着从中国捞好处送去她内心深处真正认定的家乡。
这些是非功过自有史书评说,是是非非,也随着当事人的离去而变得更为扑朔迷离,让人难以确定。
可有一点,是没有办法否认的,那就是宋美龄这一生是备受宠爱的。
终其一生,宋美龄都是孔宋蒋三大家族的宠儿。她看尽了富贵迷人眼,用冗长的一生看遍了长安花开花谢,王朝盛衰更迭。
要说这是一种天大的福气,那肯定是堪比中彩票的运气才能抽到这样的人生轨迹。
但一定全是福气吗?
佛家有言,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让一个一生爱美的女人,亲眼看到自己美人迟暮,满头花白,满脸皱纹,这是否是一种残忍?
让一个团宠亲眼看着所有宠爱自己的人,从这个世间销声匿迹,送别了长者,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算不算一种惩罚?
拥有了一辈子花不完的财富,至死也没花完,无法带走,也无人传承,算不算一种遗憾?
从一个寻常人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会身心俱疲,而她却全都经受了。
宋美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呢?世人已经无从探究。
只是在1975年,她离开台湾去往美国时,说了一段话,十分耐人寻味:
“近数年来,余迭遭家人丧故……余本身在长期强撑坚忍、勉抑悲痛之余,及今顿感身心俱乏,憬觉确已罹疾,亟需医理……好在孤独有期,而重逢是可待的。”
长寿与富贵,到底是福气,还是无间地狱呢?
文:关关
编辑:小龙
页面更新:202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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