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淮洲与粟裕之一

说明：原文发在公众号，本文有所删改、修正。

寻淮洲与粟裕

思目

前些年，因金一南在其《浴血荣光》一书中说粟裕是寻淮洲带出的，引起有“三湘才俊”之称的张雄文大为不满！从他写的有关文章透露出的意思，大概除了毛泽东和朱德外，其他人盖无资格带粟大将了，更不消说比粟裕小五岁的寻淮洲了。因此，为了驳斥金一南的上述观点，张雄文愤然命笔，写了篇《粟裕是寻淮洲带出来的吗？》的文章，简要地论述了寻淮洲与粟裕的经历与交集，认为金一南“寻淮洲牺牲了，带出了粟裕”的说法非但颇为牵强，而且也是有违客观事实的。

未几，张雄文又另发了一篇文章——质疑浒湾一战失利，为何只追究萧劲光的责任却不去追究军团长寻淮洲的责任？！不认同金一南的观点无可厚非，但迁怒于早已牺牲多年、同为三湘子弟的寻淮洲就颇有些不妥了！之后，大约是领悟到了自己的“质疑”有悖史实——寻淮洲的确参加了那次浒湾之战，不过其时尚在红三军团第五师师长任上，还未接任红七军团军团长一职。其时指挥红七军团打浒湾的，是时任军团长兼政委的萧劲光和参谋长兼红二十师长的粟裕——这段史实很容易就能查得到。是以张雄文这篇2018年上半年还能见到的文章，之后便不声不响地销声匿迹了！

其实不仅后面这篇文章，即使张雄文前面那篇《粟裕是寻淮洲带出来的吗？》，同样存在不少史实方面错误。由于过早的牺牲及史料的散失，有关宣传和介绍寻淮洲的文章和专著，远不及颂扬粟裕的专著及文章那般汗牛充栋，所以寻淮洲的很多英雄事迹都被湮没在岁月里。

尤其令人遗憾的是，张雄文在其文里谈及寻粟二人的经历和交集时，采取了较为隐晦且不那么客观公正的笔法——例如，张雄文在其文中说：“同掌红七军团（包括红10军团）是寻淮洲和粟裕共事的时期，他们上下级关系不到一年。而且因共产国际派遣的军事顾问李德与书呆子气的刘畴西指挥，红七军团从组建开始的浒湾战斗，直到谭家桥战斗全军覆没，多是惨烈的败仗。”；“此前，粟裕于1927年8月参加南昌起义，一直在红四军28团、第一纵队任职，与寻淮洲没有交集。寻淮洲降为师长后，还事实上成为军团参谋长粟裕的下级，……”（注1）这些说法不仅与历史的真实不符，而且有失偏颇。

由于张雄文先生号称研究粟裕将军的青年学者及专家，在其文中对寻淮洲不确切的描述，肯定会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甚至会产生或加重对寻淮洲的误解。翻阅一下红军的历史不难发现，寻淮洲的提升速度在整个中央苏区无出其右者！而且整个红军时期除陈毅之外，仅有他是两次二等红星奖章获得者。这显然与张雄文採桔的经历难以匹配，也并非能以“寻淮洲少年得意”所能解释！本文主要以寻淮洲的经历为基线，依据相关的史料记载及二人经历的异同，来探究寻淮洲与粟裕之间红军时期的交集和瓜葛，尽可能地还原历史的真实。

注释：

注1：见张雄文《粟裕是寻淮洲带出来的吗？》一文，第七、第八自然段。

（一）

按照张雄文的描绘，“寻淮洲生于1912年，小粟裕五岁，1927年9月参加秋收起义时才14岁。上井冈山后第二年的1928年，寻淮洲才加入中共组织，晚粟裕两年。1930年冬，寻淮洲担任红12军34师100团团长；粟裕则已从红12军35师104团团长升为红65师、红64师师长，并率部参加‘活捉张辉瓒’的第一次反‘围剿’。寻淮洲也以100团团长的身份参加了这一战役，战后升任为红35师师长，与粟裕平级。”（注1）

可叹的是，这段描绘有点儿过于随意或敷然，比如“中共组织”显然没有囊括“共青团”，而且有意无意地将寻淮洲担任100团团长的时间往后推了些时日。至于寻淮洲为何“战后升任为红35师师长”却含混其词一带而过，似乎只是“参加了这一战役”，给人以与“活捉张辉瓒”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那么，没有提及的都有哪些较为重要的历史？寻淮洲与粟裕到底何时会过面或有所交集的呢？

根据目前可见的文献资料记载，寻淮洲系湖南浏阳的农家子弟，1912年8月29日出生，幼时体弱多病，4岁时仍不能站立行走。1927年初加入共青团——比粟裕（1926年11月）大约要晚三个来月。7月加入浏阳工农义勇军。该部原拟参加“南昌起义”，但因赶到时南昌起义部队已撤离，故转而于9月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秋收起义，其后跟随起义部队上了井冈山。在上井冈山的途中，被任命为三营九连副班长——这是寻淮洲生涯中唯一担任过的副职，未几便正式被任命为班长。

1927年10月，秋收起义部队前往遂川筹措经费，走到大芬宿营时遭遇敌军袭击，致使三营与团部失去联系。在营长张子清和副营长伍中豪带领下，12月在崇义一带，巧遇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余部。此时6月份就已转党的粟裕，已由南昌起义时的班长，直接升任第五连指导员。因与上级失去联系，三营临时任命寻淮洲代理九连一排排长之职。直至1928年1月初，三营在茶陵与毛泽东率领的主力会合后，寻淮洲方被正式任命为三营九连第一排排长。随后在2月攻打宁冈新城战斗中，因寻淮洲率全排第一个冲进城，战后被吸收为中共正式党员。

1928年5月朱毛红军会师后，对所辖部队进行整编。寻淮洲因在作战中表现出色，担任排长不到四个月，就被直接提升为红三十一团三营第八连连长。而粟裕在这一时期的任职，则是变来变去：先是于年底调任第二连指导员，随即又于1928年1月调回五连继续任指导员，6月被任命为红二十八团第三连连长。在之后的“龙源口”战斗中，胜利完成控制老七溪岭制高点的任务，并抓了一百多个俘虏。“八月失败”后，因政治工作需要，再次改任三连党代表。12月，复任三连连长。

1929年1月14日，朱德、毛泽东率红四军主力下井岗，进入赣南地区。3月在汀州整编时，二十八团大部被改编为第一纵队，二十八团一部与军部特务营改编为第二纵队，三十一团改为第三纵队。时年6月，粟裕由连长，升任第一纵队第二支队党代表（古田会议后党代表方改为政委）。

1930年5月组建红十二军时，粟裕调任红十二军第五支队支队长。寻淮洲则由第三纵队第八连连长，调任第五支队大队长。10月7日，根据红一军团《关于部队编制问题》的通令，各军所辖的纵队改为师、支队改为团。粟裕被任命为红十二军第三十五师参谋长兼一0四团团长。寻淮洲则升任红三十四师第一百团团长。12月，粟裕升任由红二十二军缩编的第六十四师师长。1931年4月，寻淮洲因战功卓著，升任红三十五师师长。

从上述简要回顾中可以看出，寻淮洲担任班长后一步一个脚印儿，在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内连升五级，既没当过副职亦未担任过政工干部，升任红三十五师师长时尚不满十九岁。寻淮洲的升迁速度之快，可以说在整个红军时期无出其右者。

寻淮洲（图片取自网上）

那么，寻淮洲到底凭借着什么，能如此之快地得到提升呢？

按照网上有些人的说法，寻淮洲的军事才能乏善可陈，只因为是毛泽东红人的缘故才得到如此之快的提拔。可秋收起义失败后，跟随毛泽东上井冈山的有七百多人，为什么寻淮洲能得到毛泽东的青睐呢？

根据寻淮洲升任一百团团长时的上级（红三十四师政委）高自立，在其所著《悼北上抗日民族英雄寻淮州同志》一文中描述：“淮州同志，湖南省浏阳县人，身材矮小，皮色苍白，……”（注2）那寻淮洲的身材到底有多矮小呢？杨得志在其回忆录里亦有一段生动的描写：“刘政委让我坐下后，我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这人个头很矮，年纪不大，……这人要到我那个连当兵，我大半不会收留他——太瘦小了。”（注3）而据寻淮洲升任红一百团团长时的勤务兵陈目海回忆：寻淮洲个头很矮，很会爬树，人又精，他当时在部队里有个外号叫“猴子”！根据他比划的高度，笔者推断，寻淮洲大概只有一米四多点儿。

既然寻淮洲貌不惊人，长得又很矮——这与“高大魁梧”的英雄形象相去甚远，而且文化水平也不算高——只读过高小，不要说与罗荣桓等读过大学的相比，即便是与读过师范的粟裕相比也难以望其项背。那他为什么能在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就由团长直接升至师长——“与粟裕平级”了呢？

根据其时粟裕的搭档——时任红六十四师政委的高自立，在其所著《悼北上抗日民族英雄寻淮州同志》一文中的记叙：寻淮洲“一九三零年升当红军十二军三十四师一百团团长，参加了粉碎国民党军阀对苏区红军的第一次围剿，活捉了白军师长张辉瓒。一九三一年升充红军十二军三十五师师长。”（注4）

所以，张雄文所言“粟裕则已从红12军35师104团团长升为红65师、红64师师长，并率部参加‘活捉张辉瓒’的第一次反‘围剿’。寻淮洲也以100团团长的身份参加了这一战役，战后升任为红35师师长，……”的描述，显有误导之嫌。

阅读过雄文先生大作的大都明白，按照他的说法，张辉瓒是被粟裕的红六十四师所俘获的，但这却是不实之词——不仅时任红六十四师政委的高自立说是被寻淮洲的红一百团所俘获，而且时任红一方面军参谋处长的郭化若也肯定地说：“由寻淮洲团长在万功山打扫战场时，在一片茶林的土坑里发现张辉瓒并将其活捉，……”（注5）由此可知，寻淮洲当然是因为活捉张辉瓒的战功，才“升充红军十二军三十五师师长”的。

寻淮洲的老领导高自立。（图片取自网上）

对于寻淮洲升任红三十五师师长之后的表现，张雄文只是风轻云淡般书写了寥寥数笔：“寻淮洲的师长任职两年，1933年10月后由红22军31师师长升任为红21军军长，不久又担任红七军团军团长，超越了此时的红七军团参谋长粟裕，但近11个月后被降为师长，随后即殉职。”（注5）

如果仅从字面上看，这似乎是不带感情色彩的客观叙述，但查阅一下相关的史料记载和亲历者回忆就会发现，这段叙述既未谈及寻淮洲升任师长后表现，又似乎有意无意地掩盖了与粟裕之间的交集，以及为什么寻淮洲直接从师长升任红七军团军团长，而无论年龄、资历都比其老的粟裕却只升任红七军团参谋长。

让我们循着历史的轨迹，通过两人的主要经历一窥究竟。

根据史料记载，1931年4月中央苏区第二次反“围剿”期间，寻淮洲奉命率红三十五师进抵高兴圩一带，通过阻击、袭扰国民党第十九路军，配合主力红军的作战行动。“由于淮州的指挥天才，卒以少数部队使蒋蔡困守堡垒中不敢离开寸步，使红军能集中力量胜利地粉碎了二，三两次围剿，……”（注6）

粟裕在第二次反“围剿”期间，同样表现良好。只有八百多人枪的红六十四师在粟裕率领下，跟随主力红军十五日驱七百里连打五个胜仗，歼敌三万余人，从江西的东固、富田一直打到福建的建宁。其中打的比较漂亮的一仗，是在富田战斗中，配合红四军一起抢占观音崖、九村岭两个隘口，并在追击中歼灭敌四十七师第一旅大部。

第三次反“围剿”期间，寻淮洲奉命率红三十五师与红三十五军及部分地方武装，将敌第二、第一路进击军及第四军团，引向赣江边的万安、良口一带。主力红军则围歼国民党军向莲塘前进的第三路进击军。随着莲塘、良村、黄陂等三次战斗的胜利，红军主力先后歼灭国民党军第四十七师第二旅又一个营、第五十四师大部以及第八师四个团，夺取了第三次反“围剿”作战的主动权，随后粉碎了国民党军对中央苏区的第三次围剿。

当年六月、第三次反“围剿”之前，红六十四师改编为红四军的第十三师，在林彪麾下作战。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结束后，由于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粟裕升任红四军参谋长，师长由黄永胜接任。十一月下旬，红一方面军抽调两个军长和四个师长成立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粟裕被调去任学员连连长。

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红一方面军于当年9月底，“对红一、三军团的编制作了一些调整”（注7）。红三十五师调入红四军，与红十三师合编，寻淮洲被任命为这个新十三师的师长。此时粟裕升任红四军参谋长不久，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直接上下级关系，之前虽同在第三纵队和红十二军一起待过，但却在不同的支队和师。可惜的是，两人的直接交集，只持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由于在前三次反“围剿”作战中的突出表现，一时间寻淮洲在红一方面军中的声名大噪！杨得志对此有深刻回忆：“一九三二年初，我从红十一师炮兵连调到红四十五师作管理科长。”（注8），“四十五师的首长我都不认识。只知道师长叫寻淮洲，湖南浏阳人。人们说他脑子很聪明，在战场上特别清醒，”（注9）。“到四十五师师部，有人告诉我刘政委要找我谈话。”，“政委听我讲完，对仍然低着头在纸上乱画的同志说：‘你谈几句吧，师长！’听政委喊他师长，我吃惊地站起来愣住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寻淮洲同志吗？”（注10）

1932年3月，粟裕调回红四军继续担任参谋长时，寻淮洲及其红十三师已改番号为红四十五师并被编入红十五军——与红四军同属红一军团。红四十五师编入红十五军后，第一仗打得并不好。由于红十五军是由手枪旅改编的，部队装备的长枪是马步枪与冲锋枪，所以红四十五师被部署为前锋。虽于4月10日拂晓在龙岩以西的小池歼敌补充营一部，但随后进至考塘地区时，敌守军一个整团及补充营溃兵凭借既设阵地进行顽强抵抗，由于红四十五师缺乏攻坚重武器攻击受挫。军团部及时投入红四军一部，采取从两边迂回的战术，在迫击炮火的援助下，将该敌包围并歼灭其大部，随后乘势拿下龙岩城。

漳州战役时，毛泽东等对红十五军的作战特点有所了解，决定以红四军为主进攻敌天宝山阵地，红十五军担任助攻攻击宝林至南靖一线的敌军。红十五军强渡芗水后，寻淮洲指挥红四十五师从板溪至盘桓岭之间打开一个缺口，切断了敌军经天宝逃往漳州的退路。见天宝镇守军被歼灭后，红十五军向靖城镇发起攻击，守敌一触即溃，纷纷缴械投降。

之后由于军长黄中岳突然被捕，打完水口后的红十五军又于8月7日调回五军团。而寻淮洲所在的红四十五师则改番号为红三十一师，调归红一军团部直接指挥。8月19日红军攻打宜黄时，由红三军团在城南担任主攻，红一军团在城西北担任助攻，红五军团则被部署在城西南龙源一带为总预备队。

宜黄县城四面都是小高地，城墙即建筑在高地上。城南有峨眉山，城西有北华山，城东有卓王山，且都筑有野战工事及碉堡，为敌之坚固据点，易守难攻。20日拂晓，红三军团首先对城南蛾嵋山、北华山等敌人城外据点发起攻击，但因地形不利未能奏效。经调整部署后，决定20日晚对宜黄城发起！

没想到临时配属给红三军的红三十一师在师长寻淮洲指挥下，却于凌晨三时率先由西北门杀入城内，为夺取宜黄城及战斗胜利立下头功。在此后发动的建黎泰及金资两大战役中，红三十一师均有出色表现。

1933年1月下旬，根据中革军委指示，红三十一师分成两部分：师部及一个团与红七师合并，组成新的红七师。另两个团到贵溪上清宫与红十军会师，合编成为红十一军。周建屏任军长，王如痴任政委，吕振球任政治部主任，刚担任红一方面军教导师师长不到两个月的粟裕调任该军任参谋长，政治部主任也换由刘英担任。

可惜的是，寻淮洲已于上年12月接到中革军委命令，被紧急调到红二十一军担任军长一职。原军长刘畴西被调往赣东北苏区，担任赣东北军区指挥一职。客观地讲，此时寻淮洲的职务已超过粟裕，尽管红二十一军各方面要稍弱于红十一军。

老资格的周建屏。（图片取自网上）

根据史料记载，红二十一军是1932年8月，由独三师（原红三十五军）和独六师组建而成，该军成立后归江西军区指挥，担负赣南方向的作战任务——其时宋时伦担任该军参谋长兼第六十一师师长。不知何故，刘畴西调任闽浙赣军区司令员兼新红十军军长不久，王如痴又被调回赣东北任新组建的红十军军长。

寻淮洲上任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率红二十一军迅速北上，赶往乐安的西南以游击战术，骚扰并拖住乐安附近的国民党军，以掩护中央红军主力在南丰的作战行动。2月24日根据总部指示，寻淮洲等制作了一份假文件，巧妙地送到敌五十二师师长李明手中，使其确信这一带尚无红军大部队，为之后的黄陂歼灭战打下了基础。

黄陂战役是遭遇战，27日下午打响后，红二十一军尚未集中。28日下午14时左右，红二十一军在寻淮洲率领下，一路翻山越岭终于赶到谷岗一带。抵达战场后，寻淮洲立刻兵分两处：一部在登仙桥北面构筑阵地，准备阻击来自乐安或圭峰的国民党援军。另一部则越过登仙桥，配合红一军团从背后向敌五十二师的后卫团发起攻击。

林彪见红二十一军赶到并截断了敌军退路，立刻调集红十师及红十一师主力，协助红九师和红七师，全力围歼聚集在大龙坪及蛟湖一带的第五十二师主力。只留下红十一师之三十三团，配合红二十一军围歼登仙桥及小龙坪一带的敌军。依据“5月8日统计，全军共3984人。”（注11）推断，此时红二十一军应有四千多人，加红三十三团共约有五千余人。而敌五十二师后卫团及辎重队等，共约有不到三千人。经过三个小时左右的战斗，除少量敌军经登仙桥南面的小路向西逃走外，其余全部被歼灭。

图片截自红色故事-登仙桥战役-吾道幻灯片

经过黄陂一战，寻淮洲的指挥能力，进一步得到上上下下的认可。3月21日打草台岗时，寻淮洲根据左路左翼队林彪的命令，迅疾由大公田、西岭地区插至雷公嵊与东陂之间，一部攻向南面据守雷公嵊的敌十一师宋瑞珂的第六十三团，另一部则向北攻击敌第九师位于东陂最南端的第五十二团阵地！截断了连接东陂与草台岗之间的公路。

眼看第十一师就要被红军全歼，时任国民党第五军军长的罗卓英只好严命霍源之役第五十九师逃出的残军重组的第一七五旅，由东陂镇的东南直插第九师五十二团和宋瑞珂第六十三团之间，向红二十一军发起猛烈攻击。虽然一七五旅的两个团勉强只有不到三千人，但对于三面临敌只有四千来兵力的红二十一军来说，却是百上加斤顿感压力。

敌一七五旅这两个团的团长为周化南和陈君峰，两人均来自第十八军，可以说是陈诚的老班底。特别是陈君峰指挥的第三四九团，在雷公嵊南端的大排附近，向红二十一军发起猛烈进攻！根据宋瑞珂回忆，在第五十二团尤其是第三四九团、三五零团的拼死掩护下，最终第十一师才未全军覆没——（当场）逃出了八百来人。此役负责掩护的第九师之五十二团团长张琼负伤，第三四九团则全军覆没——团长陈君峰当场战死！

这两次空前规模大战，红一方面军获得空前大胜！尤其是陈诚的第十一师被歼，迫使国民党军其它“围剿”部队纷纷不战而退，蒋介石苦心经营的第四次“围剿”以失败告终！战役结束后，朱德在《黄陂东陂两次战役伟大胜利的经过与教训》中称赞到：“自红二十一军北上后，游击战争配合主力红军行动更有相当进步。”朱老总这句话，也从侧面，约略透露出之前红二十一军的状况。

令人遗憾的是，粟裕所在的红十一军未直接参加这两次战役，而是依照总部命令由新丰街渡河向黎川出击，通过箝制敌之第三纵队并迷惑其第二纵队，掩护红一方面军主力向广昌、洛口西进。在此过程中，红十一军先是在光泽一带消灭敌军一个团，5月又在南城附近，歼灭许克祥第二十四师的一个团。粟裕在这次战斗中左臂中弹，子弹是从前臂两根骨头之间穿过，动脉血管被擦伤当场昏死过去，后来差一点儿被截肢——留下终身残疾。

四次反“围剿”取得胜利后，红一方面军于时年6月进行整编，取消军一级组织机构，军团直接辖师。红二十一军与红七军合并，改编成红三军团第五师，“辖第十三、十四（该两团由第7军组成）、第十五团（由第21军组成）”（注12）。寻淮洲被任命为该师师长，这足以说明方面军总部及红三军团首长，对他的认可和信任。

与此同时，粟裕负伤前所在红十一军则被改编成第十九师，由原军长周建屏任师长，吕振球任政委，所部三个师改改番号为第五十五、五十六及五十七等三个团。根据军委1933年6月7日的通令，该师拟与闽北独立师、邵光独立团及建黎泰独立师等组建的红二十师，以及以闽赣独立师、建黎独立团、工人第二师及黎川模范团等部组建的第二十一师，一同编入即将成立的红七军团。

寻淮洲就任红五师师长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东方军（由红四师、红五师及红十九师组成）属下挺进福建，攻击宁化东部的泉上。根据彭德怀、滕代远下达的命令，寻淮洲组织师主力进行坑道作业，准备爆破土堡拿下泉上。19日拂晓，红十五团将泉上土堡炸开一个大缺口，寻淮洲指挥红五师主力冲进城里，经过巷战全歼泉上守敌。毙敌团长以下300余人，俘虏900余人，缴获迫击炮两门、约700余枪支、3挺机关枪、60余支驳壳枪以及大批粮食和食盐等。这是东方军入闽作战，取得的第一个大胜利！

7月21日，按照东方军作战部署，寻淮洲率红五师主力开始南下，向安乐、里田、下江坊一带推进。29日，东方军之红四师、红五师及红十九师，分别抵达朋口西面的南山坝、大田及中屋村地区。彭德怀命令红五师协助红十九师，围歼朋口、莒溪之敌。31日拂晓，红五师第十三团提前占据朋口东侧的贵仞山，将从连城赶来的援敌一个团大部歼灭。

红五师打的最漂亮的一仗，发生在佯攻延平，打击援敌的作战中。9月17日，彭德怀获得准确情报后，命令红四师和红五师主力撤围延平，赶到延平以西的沙溪口和西芹，歼灭由沙县赶来增援的敌军。寻淮洲电告师前卫第十三团团长李天佑：遭遇战的特点就是谁先抢占有利地形，谁就能取得胜利。并叮嘱他特别要注意抢占芹山主峰！

当夜，红十三团在向导带领下冒雨出发，拂晓时分红十三团赶到芹山。部队行进到山半腰时碰到一位上山割草的老乡，得知他看见八、九个头戴钢盔的国民党军士兵正从山南面走来，李天佑立刻命令前卫连跑步上山！结果红十三团先敌几十米占据山头，敌军先头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李天佑一边部署火力压制，一边将部队向两边展开，迅速展开围歼！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李天佑指挥红十三团一鼓作气，将敌第十九路军最能打的“铁军”三三六团一个营全部歼灭，并趁势击溃跟随该团前来的另外两个营。以至寻淮洲率领的红十四团尚未来得及投入战斗，战斗就已基本结束！战后，红十三团被总部及中革军委，授予“英雄模范团”的光荣称号。寻淮洲调任红七军团军团长后，李天佑接任红五师师长。

通过以上对寻淮洲及粟裕二人这一时期的经历及表现的简要回顾，可以大致清晰地看出，张雄文先生的评说既不够准确又有违背历史的真实之处——1933年2月几乎在粟裕被任命为红十一军参谋长的同时，寻淮洲直接越级提拔为红二十一军军长。其后的黄陂、草台岗之战因粟裕所在红十一军系偏师未能参加，寻淮洲却率领一支新军在这两战中大出风头！正是寻淮洲在此期间的优异表现，中革军委才会在短短八个月后将其提升为军团长。

注释：

注1：见张雄文《粟裕是寻淮洲带出来的吗？》一文，第五自然段。

注2：见《1927—1949国共斗争史料汇集2》第410页。

注3：见《杨得志回忆录》第9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月版。

均见张雄文新浪博客上的该文，但该文已加密。

注4、注6：均见《1927—1949国共斗争史料汇集2》第411页。

注5：《军事历史》2007年第3期，第51页。

注7：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史》第25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0月版。

注8：见《杨得志回忆录》第9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月版。

注9、注10：均见《杨得志回忆录》第9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月版。

注11：见王建英著《中国红军发展史》第276页，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1月版。

注12：见《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史》第36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