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8日，在距离麦德林·里奥内格罗机场不远，一处名叫塞罗戈多山的山峰上，一架因为失控正在螺旋急速下降的飞机与其发生相撞。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山里还起了大雾，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这让本就幽暗的夜间森林，显得更加恐怖。

飞机在撞击发生后被分成两部分，漫山遍野都是横死的尸体残骸，血腥程度令人不忍直视。但因为飞机没有发生爆炸，搜救队竟然在现场发现了幸存者。通过最终统计，这场空难一共造成71人丧命，几乎团灭一整支足球队。

这便当世慕尼黑空难——沙佩科人空难事件。

期待已久的足球赛

沙佩科恩斯是巴西南部一个小城的俱乐部，球迷粉丝们更习惯称呼他们为“沙佩科人”。

足球队成员的表现从未辜负球迷期待，从2012年到2014年，短短3年时间里，他们就从一支巴西乙级联赛球队实现三级跳，直接晋级甲级联赛，还在历史上首次闯进了南美洲球会杯总决赛。

能够获得入门券，是对球队实力最好的肯定，因此当沙佩科人要去踢南美洲球会杯总决赛的消息传出时，沙佩科人的球迷都为他们感觉到骄傲并沸腾。

在大家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比赛时间越来越近，沙佩科人也准备出发前往比赛地点——哥伦比亚麦德林，对阵在那儿等待着一竞雌雄的国民竞技队。

比赛时间是在当年的11月30日，为了熟悉下客场的环境，做一做热身训练，球队在28号傍晚出发。

算上参与比赛的22名球员，还有23名工作人员以及几十位记者，球队一共出动了68人。

人数太多，各自乘坐飞机不仅花费更多，而且行程也不好安排，所以沙佩科人这次和往常一样，选择了包机出行。

其实大家本来周一早上就到，方便在赛场热身训练，因此俱乐部申请从巴西圣保罗直接飞往麦德林。

但因为这样做显然不符合规定。

国际民航有明文规定，想要乘坐跨越两国的包机飞行，航空公司要么是在出发地，要么就是目的地。

俱乐部考虑到经济利润问题，选择的是一家规模很小的航空公司拉米亚，无法直接从圣保罗直接飞往麦德林。

最终，球员们先乘机到了拉米亚航空公司所在的圣克鲁斯，随后登机飞往了麦德林。

此时有一件小插曲的出现，也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对整件事有了一些微妙的干扰。

其中一个球员准备登机了，突然想起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被放在了行李中，因此耽误了最终的起飞时间。

此时大家还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其实已经埋下一个巨大的反噬。

惊险一刻

当地28日晚上6点18分，所有球员登机结束，拉米亚航空公司的2933型号飞机缓缓从跑道上加速，从圣克鲁斯起飞。

虽然奔波了一天，但机舱的球员们却一点也疲惫，反而十分亢奋，畅聊着此次球赛的一些事。

此次飞行预计需要4个小时，可飞行刚到晚上9点半时，飞机就已经抵达了麦德林的里奥内格罗机场附近，即将准备降落。

21:42时机场塔台的空管员，请求在机场降落。

空管员告诉2933要稍微等一会，因为在它前边一共有三架飞机正在等待降落，其中一架从波哥大飞往圣安德烈斯的哥伦比亚9771号班机疑似遇到燃油泄漏问题，因此要优先降落。

空管员给出指令，让2933班机下降到7000千米的高度，并在一个航路点上盘旋等待。

2933等了七分钟，在空中盘旋了大约2周，就在空管员有条不紊地指挥飞机逐一降落时，2933发出的申请让空管员有些错愕。

21点49分，2933突然申请优先降落，并告知塔台飞机遇到了“燃油问题”。

起初，空管员并没有太紧张，飞机遇到燃油问题，大概率都是疑似燃油泄漏。而且在七分钟前联系时，2933对要排队降落一事也没有任何异议，燃油问题应该是刚刚出现。

于是按照办事流程，空管员继续通知让高度更低的哥伦比亚9771号班机优先降落，随后就让2933号班机“插队”。

一切符合流程，但没想到短短2分钟后，2933号班机再次发来申请，并要求用雷达引导降落。

空管员听到语音中有燃油报警的提示音，机长的语气也非常焦急，和刚才的平稳判若两人： “飞机已经没油了，需要马上降落。”

报告飞机遇到燃油问题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怎么会突然间就没油了呢？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飞机遇到煤油的情况很危险，于是空管员下令让2933号班机马上右转准备下降，以避开左下方1850米处的哥伦比亚9771号航班。

但2933号班机的机长却说出一个令空管员后背冒冷汗的消息，2933已经向左转并下降，来不及向右转了。

如此危急时刻，经验丰富的空管员没有慌张，沉着冷静地通知位于左下方的哥伦比亚9771号班机，赶紧左转为2933号班机让道。

就在命令下达后，惊险一幕发生，几乎是擦肩而过，两架飞机差点就撞在一起。

这件事令人非常后怕，如果空管员或者哥伦比亚9771号班机机长稍微反应迟一些，或者应急心态不对，处事慌张，都可能发生一起非常严重的飞机相撞事件。

亲眼看到这惊险的一幕，空管员心有余悸，但还没等彻底稳下心神，又听到2933号班机的焦急的呼救声：

此时2933班机的电路已经彻底失效，燃油耗完了最后一滴，希望塔台能够通过雷达引导，辅助飞机安全降落到跑道上。

话音刚落，飞机就从雷达上消失。空管员火速使用无线电联系，可还没等机长报告完情况，21点58分，飞机就彻底失联了。

飞机遇到了燃油问题，且已经没油，雷达、无线电都联系不上飞机，且飞机正在下落，朝着机场的方向滑行。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空管员十分害怕，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浮出画面。

空管人员第一时间向上级领导报告情况，随后相应的搜救工作密切展开。

可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事情发生时已经晚上十点，机场附近还有降雨，因为湿度增加，附近弥漫起漫天大雾，导致直升飞机无法直接抵达现场，只能等待搜救队员通过陆路上山。

一直到2个小时后，焦急的搜救队员才终于找到了2933的踪影。

深夜阴雨，伴随着附近的大雾，现场的血腥和残酷，在视觉上给了人极大冲击。眼前的画面让搜救队员终生难忘，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更觉得不可思议。

举国哀悼

2933号飞机坠毁了，就在距离机场跑道仅仅16公里的一个名叫塞罗戈多山的山峰上。

在撞击发生的一瞬间，飞机就彻底解体，并被分成两部分，机尾已经全部坠毁，只有机头和机翼部分可以被识别出来。

到处都是飞机残骸、破碎的树枝和破碎的遗体。

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飞机一滴油都没了，因此在坠毁发生时，飞机并没有发生爆炸，正是这一点让搜救队员在现场找到了6名幸存者。

其中主力门将达尼洛没能坚持到医院，在路上就咽了气。

临终前他留下一句话：“我的兄弟们缺个门将，他们在天上等我。”

最终，只有被命运眷顾的5人死里逃生，其余71人全部在这次空难中罹难。而这起空难也成为世界体育史上死伤最为惨重的悲剧之一。

活下来的五个人中，有一名是跟随采访的记者，还有一名是机组的空姐，其余三名是足球队的球员。

除了三名幸存球员，沙佩科人还剩下四位球员，因为个人和家庭原因没有在圣克鲁斯登机。

一个天才般的足球队，正在俱乐部的上升期遭此空难，只剩下7个球员，这让球迷们无法接受。

为了纪念在这场空难中离世的人们，巴西总统宣布全国默哀三天，并举行悼念活动。

那么这场空难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奇怪的细节

飞机的制造商是英国，因此英国派出航空事故调查处、英国飞机制造商，连同拉米亚所属玻利维亚航空公司航空管理局，以及巴西和美国的相关专家，一起组成了23人的专家调查组，希望可以找到这场空难发生的原因。

进入现场后，调查组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奇怪的一点，为什么这场空难发生后没有发生爆炸和火灾，现场更没有燃油泄漏的迹象。

这种情况实在太特别，跟以往的空难现场很不一样。

果不其然，专家组通过查看飞机仪表盘发现飞机坠机时的燃油指标已经指向了零。

换句话说，一直到飞机燃烧尽了最后一滴油，完全失去了动力才掉落下来。

看似合理的解释，背后却有着很多说不通的疑问。

飞机的燃油怎么可能一滴不剩呢？

如果飞机发生了燃油泄漏，那么这一切似乎还可以解释。可问题是专家组在现场仔细勘察，都没有发现飞机有任何燃油泄漏的迹象。

换句话说，这架飞机是自己烧完了最后一滴油，然后才发生了事故。

为了对这一猜想进行佐证，调查组从事故现场找到黑匣子，发现在事故发生前的一个小时内，飞机燃油的消耗情况一直都很稳定，根本没有出现泄漏时应有的数据波动。

既然没有出现泄漏，会不会是发动机出现了故障，导致油耗大量增加？

2933号班机一共有4个引擎，专家在现场进行检查时，也没有发现其中任何一个引擎存在故障。

不是燃油泄漏，也不是发动机引擎故障，那么这些燃油到底是怎么没的呢？

总不可能凭空蒸发。

此时专家组在调查2933号班机与塔台空管员进行联系时的最后通话时，发现了一些端倪。

2933号班机即将抵达机场前，曾经与塔台空管员进行沟通联系，接到盘旋等待降落的通知后也没有发出任何抗议，语气非常平稳。

可就在短短七分钟后，2933号班机机长再次发来的语音，语气就变得非常焦急，而且开始提到燃油问题。

两分钟后，机长就和塔台失去联系，此时飞机内的燃油已经趋近于零。

看样子，最大的谜题就在这七分钟内。

这短短的七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架没有任何燃油泄漏、不存在发动机隐形故障的飞机，突然间就失去了燃油了呢？

想来想去，专家组都找不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根据国际民航组织的规定，飞机在进行飞行时不仅要携带足够抵达目的地机场的燃油，还要携带遇到突发情况时飞机飞向备用机场的燃油等等。

因此按照规定，2933号班机正常情况下需要携带12052公斤的燃油，比单纯的航飞要多带了将近3000公斤。

这样即使飞机出现燃油预警，也还可以再保持飞行30分钟，从而让飞机有动力飞行到最近的机场进行加油、检查、维修等等。

换句话说，飞机遇到的问题是，在这短短的七分钟时间内，有将近3000公斤燃油凭空消失。

这真的可能吗？

冒险的机长

2933号班级的机长是36岁的米格尔，他曾经是玻璃维亚空军的飞行员，飞行技术过硬，有长达6692个小时的飞飞行经验。

副驾驶名叫费尔南多，是一名47岁的退役玻璃维亚空军飞行员，有长达6923个小时的飞行经验。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名叫茜茜的女性，她才刚刚29岁，正在接受训练，因此此次只是跟随米格尔机长飞行，并不实际操作飞机。

抛开茜茜，机长与副机长的飞行经验都非常充足，还当过空军，在驾驶技术方面应该不会存在问题，那么飞机的燃油到底是怎么没的呢？

通过一番调查，以及从黑匣子里调取事发前的机舱录音，专家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飞机起飞时，根本没有携带足够的燃油！而这才是空难发生的根本原因！

驾驶经验丰富的两名退役空军，为什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还记得前文提到的那个蝴蝶效应吗？

因为那个球员要去取东西，最终耽误了飞机起飞的时间。

原本的飞行计划是先从圣克鲁斯飞往哥比贾机场加油，然后再飞往麦德林。

可因为飞机起飞晚了，无法在哥比贾机场关闭前抵达加油，因此飞行路线不得不改变。

按照规定，飞机此时应该改到先去麦德林附近的波哥大机场，在那里加油后再飞往麦德林。

可机长米格尔的申请却是直飞麦德林，这显然不符合规定，因此被玻利维亚航空管理局拒绝。

在多次申请后，不知道航空管理局的一位领导究竟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就答应了2933号班机直飞麦德林的申请。

但这样做，无异于十分冒险。

为什么2933号的飞行计划里要去加油呢？不加油行不行？

2933号的油箱满载只有9362公斤，但根据此次航飞的距离计算，按照国际民航组织的规定，单程应该携带至少12052公斤的燃油，也就是说少了3000公斤。

因此不管反起飞时2933号本来有多少燃油，都必须在中途停靠并加3000公斤的燃油。

其实这些燃油都是备用燃油，也就是处理突发情况时用。如果不加油的话，飞机能不能飞完整个路线呢？

单单2016年 ，米格尔就曾经三次直接从麦德林飞往圣克鲁斯，而且每次的结果都很顺利。看起来，即使不加油，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油也是够的，但为什么这次燃油却不够了呢？

这是因为虽然路程一样，地点一样，实际耗油量却不一样。

麦德林机场的海拔比圣克鲁斯机场的海拔高了很多，所以返回时会很省油。相反从圣克鲁斯飞往麦德林，因为要做爬升飞行，也更耗油一些。

更何况，此次飞行还超重了400千克，超载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燃油消耗。

黑匣子记录下来此次飞行中驾驶舱的录音，当天晚上6:20机长就已经注意到了燃油问题，但根本不在意，而是想往更高的地方飞，通过减少阻力的方法节省燃油。这种侥幸心理，让他们选择冒险继续飞行而不加油。

而在刚抵达麦德林机场时，不愿意报告燃油问题，恐怕就是因为丑闻曝光，被人知道之前曾经冒险做过。

而且在当时，机长也完全可以呼叫“MayDay”紧急降落，但他也没有，因为这样会多一笔罚金。

可即使如此，专家经过测算，飞机完全可以通过滑行，在没油的情况下安全抵达机场。飞机失去动力时的海拔高度为4877米，而发生坠机时山坡海拔高度为2652米，按照常理来说撞击不应该发生。

这个也是此次空难本可以避免的一点，因为当四个引擎还在正常工作时，机长提前放下了起落架，并将襟翼并调整到33度。

而这要命的一点，导致飞机受到更大阻力，高度急剧下降，最终发生了撞击。

可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没有中途加油，米格尔为什么如此不愿意加油呢？

调查发现，这家航空公司常年亏损，连保险费都拖欠，而机长米格尔正是股东之一。如果中途去加油，要多花费6000美元的经停机场使用费用。

仅仅是为了省去这笔费用，不想缴纳“MayDay”紧急降落的罚金，最近米格尔用71人的性命为代价，给航空人员上了沉重的一课。

这到底值不值，答案显而易见。

参考资料：

[1] 成都商报《解读麦德林空难一环扣一环的事故链:机长的空中抉择》2016-12-08

[2] 央视网《2016年巴西沙佩科恩斯队遭遇空难 哥伦比亚公布空难最终调查结果 》2018-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