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的阳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何夕从我家离开,冲进大雨里,消失在黑夜之中,我站在大门口久久不肯回屋。弟弟不敢说什么,站在我身旁牢牢的撑着伞,看我压抑着哭声,瑟瑟发抖哭成泪人,无声的哭泣,无尽的风雨声。

良久,父亲来到大门口,一声不吭,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回了堂屋。

妹妹拿着毛巾擦着我身上的雨水,我感觉自己丢了魂落了魄。

我想过不会那么容易得到母亲的认可,但没想过会如此境地,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为自己的爱情而哭还是为自己这二十年来背负的无形的枷锁而哭?亦或是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哭?

心痛的无以复加,恨自己没有能力为这段感情撑起一把伞。

是的,二十年来,从我记事起,我肩上的责任和使命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需要母亲怎么提醒,我也知道我跟别的孩子不同,每一次母亲跟我说:“咱们家跟别人不同.........”,我都不自觉的咬紧牙关,立志要成为改变这个家庭命运的人,我知道我必须做到。

“妮,回屋吧,不急于这一时一刻”,父亲小声地给我说,并给妹妹使个眼色,拉我进了卧室。弟弟也回房间了,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疾风骤雨,想着何夕此刻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到家,安全吗,会不会淋雨生病?

我想着这些,眼泪就不受控,妹妹拿了毛巾给我,在我对面的床沿边坐了下来,我能感受到她连呼吸都刻意轻了下来,怕惊忧到我。

那个夜晚我久久不能入睡,睁着眼睛看着房顶,无尽的黑夜,无尽的风雨吞没了我。

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还没有停,淅淅沥沥,母亲很早就起来做早饭了,父亲在院子里清了清嗓子。搁平时,我早就爬起来看看能帮着母亲干点啥了,但是今天我真的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母亲,这一夜我没合眼,脑子里全是何夕留给我的背影,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说服母亲。

妹妹没有醒,弟弟一向爱睡懒觉,直到父亲将早饭盛好端到了桌上才叫我们起床。

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和妹妹一起起了床,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母亲盛了碗汤在锅屋的灶台前坐着。以前农忙的时候母亲也经常没时间上桌吃饭,在灶台前就随便应付几口。

我们四个人围在桌前吃了早饭,我刚想起身收拾碗筷,父亲伸手拦住了:“不用你收,你去辅导下小朵的试卷吧,她就等着你回来呢,最近作业多”,我没有坚持,妹妹赶紧拉着我回了房间。

这一天,家里很安静,中饭晚饭,母亲都没有上桌吃,晚上早早地就回各自房间了。我知道母亲躲着我,不想和我有任何的沟通,我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此时沟通定是没有好的结果,急也没有用,还是下周再说吧。

家里的电话一天没有响,我很想打个电话给何夕,考虑到母亲的感受,还是决定回院再打。

周六晚上又是大雨,由于头天没睡好,我很早就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声音,听着很熟悉,我脑子很乱,一下想不起是谁。

“二叔,二婶,我上次来过的,小花去办毕业证时我还想送她去学校,那次,还记得不,我来咱家,小花不好意思用车,愣是自己提前回了,是吧,记得不”,是杨建的声音!

我脑子懵了。

“哦,对对对,小杨,我想起来了,那次你都没进屋,匆匆走了,我说咋看着面熟,上回来过”,父亲的声音。

“快到屋里坐,咋今天突然来了,单位有事找花儿吗”?是母亲的声音。

“没有,我是看天气不好,我在院里也没啥事,我就想着小花今天得回城里,这天气咋整,就过来接一下她,我就当锻炼身体了”,杨建笑嘻嘻的说着。

“你看看,这让你跑一趟,下雨了,还正想着下午让她坐公交车回去的”,母亲很客气的说,“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马上做好了,一起吃,我去喊下花儿,还没起床呢,你看看,这回家就睡懒觉”。

“花儿,赶紧起床,你同事来接你回去,赶紧起床”,母亲敲我房间的门。

“嗯,起来了起来了”,妹妹应着,看我坐起来脸色不大好,妹妹也没敢多说话。

我蓬头垢面的走出房间,目光呆滞,眼睛也肿着,没抬头,只抬了下眼皮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杨建,“啊哈,小花,还真在睡懒觉啊,赶紧去洗把脸,这形象,吓死人了,哈哈”,杨建还真的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是我的至交好友一样。

我胡乱洗了把脸,母亲和父亲已经将早饭端到了桌上,我木木的坐在了桌边,“小花,你咋了,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难看啊”,杨建还真不知好歹。

看我没有反应,父亲赶紧打掩护,“她前天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不大舒服”。

母亲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看出了我的冷淡。

饭桌上,杨建主动介绍自己:“叔,婶,我是年初转业刚到院里工作,我叔在中院,杨院长,本来我想留部队的,但我叔坚持让我回来,就回来了”。

“哦,杨院长,听说过,是你亲叔啊”?父亲喝着碗里的汤,没抬头,问了一句。

“是的,亲叔,我父亲老大,我叔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姑”,杨建自来熟一般介绍着。

“你学什么专业毕业的,在院里做什么工作”?母亲突然问。

“哦,我高中毕业去当兵了,在部队是侦察兵,也受过特警训练,现在给李庭长开车,我叔让我先锻炼锻炼,说年轻人就要多吃苦,其实我觉得开车真不苦,很轻闲,先干个一年半载再调整”,杨建说的轻松,好像法院是他家开的一样,说调整就调整。

我看到父亲和母亲对望了一眼,我通过母亲中规中矩的态度也读懂了什么,在母亲眼里她认为只有读了大学,有文化的人才有出息,内心里她是看不上杨建这种不会读书只能去当兵混几年,回来也只能当司机的人。

我心里冷笑,杨建你就好好鼓吹吧,任你吹的天花乱坠,你也入不了我母亲的法眼,在她心中没读大学就算你亲戚再有本事你能有多大能耐!

“部队训练苦不苦,当兵好不好啊”?弟弟对当兵很感兴趣。

杨建来了精神,给弟弟讲他在部队的特警训练如何如何的厉害,训练警犬多么多么的神武,讲的绘声绘色,弟弟听得津津有味,我们都各自吃着饭,没有再说什么。

饭后,我只好收拾了下,跟杨建的车回院。雨几乎停了,但地上是湿的,农村的土路到处是泥水。

我们穿过村子的两条大路,我看到稀稀拉拉几个邻居端着碗站在自家门前吃早餐,看到有车过来,都伸长了脖子,再看到是法院的车,都仔细的看着,我低下了头,不想打招呼,这是我第一次“端起了架子”,我心里难受,也不想再顾及形象。

从小到大,我都刻意维护着“别人家孩子”的形象,顾及所有人的感受,而我?也只有何夕是唯一以我的情绪和感受为出发点的人了。

出了村,上了生产队的大路,杨建开的飞快,右转向东就是往城里去的柏油路。

“喂,从进你家门到现在,你都没说一句话,咋了这是,谁惹你了,还是你在家里被骂了,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你跟那个农村人谈对象啊”?杨建调侃似的一句话在此时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扎进我心里,我疯了似的转过头冲着他咆哮:“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的事,你停车,我要下车”!

杨建吓了一跳,他应该从来没有看到我这副狰狞的面孔,他愣了一下,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可不是吃亏的主,想想当初军训我们的态度,那脾气也是相当火爆,“你冲我吼什么,我惹你了咋的,我好心来接你,我图你啥,图你答应嫁给我,还是图你冲我发火,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不知好人歹”。

“谁让你来接我,你有点自尊心好吧,非要让我说的这么难听才行是吧,我再次告诉你,我有对象,请你尊重自己也尊重我,你停车,我要下车,我自己回”,我说着就要拉开车门,他迅速上了锁。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吧,你想死啊”,他冲我吼。

“对,我就是想死,我活够了,我想死,你不要再烦我了”!我扯着嗓子喊,我感觉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每一次被那些坏孩子欺负时我就是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杨建瞪了我一眼,冷笑了两声,不再理我,我打不开车门,看着前方的路面,眼泪哗哗的掉下来。

到了院里,我下车后就直接回了办公室,把门反锁了。

我坐到办公桌前就拨通了电话,是何夕父亲接的,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噢,花儿,是你啊,这小子是不是和你闹别扭了?我已经批评他了,回头我还要再批评他,前天他半夜三更的回来淋的像什么似的,感冒了,这两天发烧也没起床,也不吃饭,就一直蒙头睡觉谁也不理,这小子真是的”。

“啊,何夕生病了啊,我们没闹别扭,他现在怎么样啊,吃药了没有,让他吃药啊,淋雨感冒是风寒,不要大意了”,我着急的不行。

“没闹别扭就好,没事的,男子汉这点小感冒,看他矫情,我叫他起来接电话”,何夕父亲这么说,我赶紧打断了,“不要不要,不要叫他,让他休息让他休息,先这样,我明天上班再打给他”,我赶紧挂了,我感觉自己要哭了。

周一,在一楼大厅点名签到时赵主任通知大家10点到立案大厅六楼的多功能汇报厅召开职工大会。

我打了何夕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听,想打他家里电话,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十点,职工大会,人事科田主任宣布了几份调令,也是喜报。

大伯在一个月后就去中院就职了,李庭长毫无悬念升了副院长,分管刑庭,刑庭的王法官升任庭长,我听着,内心没有一丝喜悦,仿佛这些跟我毫不相干。

散会后,大家恭喜着李庭长,哦,已经是李院长了,恭喜着王法官,已经是王庭长了。中午李庭长定好了饭店,刑庭七八个同事一起庆祝。

饭桌上,我一改平时的活泼开朗,给李庭长敬酒时,李庭长像老父亲一样拍着我的肩膀:“小花,你可以的,好好干,王庭长,这小花我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带带这丫头,这是棵好苗子”,我听他这么说,再加上我自己心里有事,端着酒杯举起来时,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下来了,我自己浑然不知,李庭长疑惑的看着我,把酒杯换了下手,拍着我的肩膀,用力拍了几下,“只是不在一个办公室,都在院里,还在同一层楼”。

我赶紧调整了状态,努力挤出满脸笑容,“你看我真是没出息”,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李院,小花在院里跟着你时间最长,你们这师徒感情浓厚,你又没女儿,小花给你当干闺女得了”,“本来就是我闺女,你看看,我老李的闺女多优秀,要不是我家那小子才高中,这必须得是我儿媳妇”。

大家像一家人似的打趣着,气氛轻松起来。

下午上班后,我给何夕打电话,他接了,我听到他声音嘶哑,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哽在喉咙,他反过来安慰我,“没出息,上班呢,别哭,我就是小感冒,快好了,别担心我,皮实着呢,听到没有,不许哭了”,我在电话这端掉着眼泪点着头。

“花儿,阿姨没有为难你吧,我回来后想了好久,阿姨在气头上,我们先想想办法,过一阵再说,最近先别说了,别惹阿姨生气,她身体不好”,何夕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无论俺娘同不同意,我都不会跟你分开,她一天不答应我,我就坚持做她的工作,除了你,我谁都不愿意”,我努力表达着自己,想让何夕有个定心丸。

“花儿,我真怕我辜负了你,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不后悔跟我一起,我得对得起你这份信任”,何夕哑着嗓子说,我感觉他哽咽了。

这一周的天气都不太好,周三一早电话响了,居然是吴少军打来的,他说下午要去我老家的镇子,他要做几个乡村走访材料,看到有小李庄的名字,就想到了我,让我给他带个路。我听了,这个时候真不想回家,但又不好拒绝吴少军,就说好。

下午刚上班,吴少军开着一台黑色的小车到院里来接我,我跟王庭长打了招呼,我们就出发,在大院里看到杨建站在值班室门口,他眼神犀利的盯着我和吴少军,我把脸侧了侧,没有看他。

吴少军特别健谈,一路上问我工作的情况,我都一一回答了,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压力,认识也很久了,从没有过分的说辞或让我感到不适,他是一个挺有涵养的人。

在等红绿灯时,他侧过头看着我笑,“你现在毕业了,我之前问你的问题现在能回答我了不”?

我笑着叹了口气,“少军,其实我有对象,我们谈了五年了,只是没有跟家里人说,现在毕业了,才准备和家里说呢,真是对不起”。

“真的假的,你骗我吧,这个拒绝我的理由也太让人伤心了”,他一边调侃着一边幽默的说,很巧妙的化解了尴尬。

“真的,没骗你,我真有对象,要不,你再等等,把我妹妹介绍给你”,我也半开玩笑的说。

“天呐,怪不得我妈给我说,越是漂亮的女生越会骗人,你看看,你不答应我就算了,还说要介绍妹妹给我,这是一个更大的骗局,对不对”,他装作哭腔跟我做了个鬼脸。

“哈哈,从认识你就觉得你人很好,我是真想介绍妹妹给你,但是,她太小了,你还要等个五六年,我怕耽误了你,那我再物色物色”,我一脸认真的说。

“那你要好好物色物色,我这得以你的标准去找才行,起点太高了, 你看咋办,你这得负责到底”,他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包在我身上,我好好想想”,我笑。

吴少军跟在区长身边,见多识广,八面玲珑,说话做事都不会让人感觉难堪,非常懂得自嘲,也会照顾别人的面子和情绪。

“看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就是最近事有点多”,我想一句带过。

“我可是懂点心理学,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能不能帮上忙,你当我是朋友可以给我说说,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把戒备心打开了一些。

“你说,结婚找对象是不是一定要门当户对或者一定要找比自己好的”?我慢腾腾的说。

“大部分人是这么想的,但我不一样,我要找自己喜欢的,一辈子很长,如果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起,条件再好也没意思”,他说。

“那你父母认同你的想法吗”?

“我们沟通过很多次,他们尊重我的想法,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支持”,他看着我笑。

“小花,你也要坚定的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咱们这一代人跟父母不同了,他们是为温饱而搏命,而我们是为更品质的生活而努力,我所理解的品质就是精神上的共鸣,物质上的丰盛,精神排在物质的前面。当然,现在不担心温饱了,所以更要注重精神和灵魂的相通”,他停顿了一下,“我是爱情至上的人”,说完就自己笑了。

“我也是”,我转头看他一眼。

“你那个谈了五年的对象一定很优秀吧,我羡慕他,希望我也能和他一样幸运,遇到愿意和我走过无数个五年的女生”,他认真的说。

“他家在农村,他在教委工作,我就是担心俺娘不同意,她希望我在城里找,找条件更好的,以后生活也更稳定”,我竟跟吴少军说了这番话。

“父母都希望咱们过得好,尤其是闺女找对象,更让父母操心,但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即使现在家里不同意,也没关系,好事多磨,有我能帮忙的,就找我”,他此刻像一个大哥成为妹妹的依靠一样坚定。

“嗯,谢谢你”,我点点头。

我们先去了镇子另外两个村子,找到村支书做了材料,最后一个去小李庄,我们村支书是老黑爷爷的大儿子,也是我大表姐的公公,听说我们配合区里做一些乡村调查,他也没怀疑啥,以为我和吴少军就是工作。

差不多五点,我们处理好事情,从村子北头回村里,吴少军非说到了家门口要去我家里看一看,我也不好推辞,就当同事来串门了也不能不让人家去啊。

还好,路上就遇到了两个不多事的邻居,我赶紧摇下车窗打招呼,吴少军也跟着我热情的跟大家要招呼,很快就到了我家门口。

大门敞开着,听到车声,我父亲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是我,很是惊讶,今天是周三,我应该在上班,这突然回来有啥事啊。

“少军,这是俺爹,爹,这是我同事少军”,我介绍着。

“二叔,我是少军,我刚好来咱村里找支书办些材料,让小花带个路,这不,我听说您爱喝两杯,也好抽烟,我就带两箱好酒给您”,吴少军说着打开了后尾箱,搬下两个红彤彤的纸箱,又去拎了一个超大的袋子,我也没想到他带了礼物,一时怔在原地。

父亲有点不知所措,“唉呀,你这孩子,咋能让你这么破费,不行不行,赶紧拿上去,我家里有散酒,我平时在村里门市部打散酒,方便的很,这些你们赶紧拿上,在外面工作不容易,请客送礼用得上,我在农村不需要这些,快拿上”,父亲像打架似的跟吴少军扯来扯去。

母亲就从西沟的方向来了,提着一个菜篮子。

“花儿,咋今天回来了”?母亲快走几步到了家门口。

“这是二婶吧,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亲切,小花是照着婶子的样子长的啊,一模一样”,吴少军抢先回答了母亲,“我今天来镇上几个村办事,刚好想到是小花的老家肯定熟门熟路,就让她给我带个路”。

“嗯嗯,那赶紧到家里坐,来家里喝茶”,母亲热情的招呼着吴少军。

吴少军把尾箱关了,弯下身来把两箱酒一起抱起来往院子里走,父亲在后面提着那个大红色的袋子跟上来,“你这孩子,你说你花这个钱,破费”。

刚到堂屋,还没坐下,“这是大闺女回来了?是不是大闺女回来了”?我听到是刘爷爷的声音,赶紧走出来。

“啊哈哈,你看,我就说准是大闺女回来了,我在东头就看着门口有车,过来看看,咋不是星期六也回来了”?刘爷爷眉开眼笑的往堂屋走。

吴少军赶紧迎了出去,“爷爷好,我是少军,是小花同事”。

“哦?哦?哦哦哦,这肯定是花儿的对象啦!上次说要带回来看看啊,是你吧小伙子?花儿也不通知下,俺也梳妆打扮一下,不能给大闺女丢面啊”,刘爷爷爱开玩笑,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刘爷爷,不是啦,这是我同事”,我挽着刘爷爷的胳膊,拉他进屋里坐下喝茶。

“是的,我们是同事”,吴少军也爽快的答应着。

“这小伙子不错,有礼貌,有对象吗?没有对象可以跟大闺女处一处,俺这大闺女可没得挑”,刘爷爷还是笑嘻嘻的开玩笑。

“爷爷,这我可作不了主,小花要求高着呢,看不上我,哈哈,爷爷看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吴少军这嘴巴抹了蜜一样。

母亲倒了水过来 ,坐下来一起唠嗑。

“娘,少军在区委上班,我跟他好早就认识了,他姑在信访科,我刚去院里实习时吴姨就经常找我玩”,我专门解释了一下。

“是的,婶子,那时小花还没毕业,我姑非要给我介绍对象,小花说啥不肯,说没有毕业呢,怕您不同意,坚决不谈对象,您的家教可真是严格呐”,吴少军半玩笑的说着。

“哈哈,是吗?我是一直要求严格着呢,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嘛,上学不能分心,再说这谈对象的事急不来,毕业了大把时间安排,不冲突,小吴你现在有对象了吗”?母亲语气和缓。

“没呢,婶子,你看有合适的给我物色物色,小花都有对象了,我可不能落后”,吴少军笑嘻嘻地说着。

“瞎说呐,我咋不知道她有对象呢”,母亲哈哈笑起来,我有些愕然。

“婶子,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跟以往不同了,要是小花有中意的对象,您给参谋给意见,但拿主意还是让小花自己来,婚姻大事,父母也担不了这个大责任,您说是不”,吴少军这一番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母亲是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嗯,是的,我们年纪大了,跟年轻人思想不同,但我们肯定是为你们好,希望你们好,没有坏心”,母亲也跟着笑起来。

“这孩子年纪轻轻说话真是周到”,刘爷爷也赞许的表扬着吴少军。

吴少军跟我母亲和刘爷爷聊的热火朝天,每一句话都说到我母亲的心坎上,他就是传说中丈母娘喜爱的那款准女婿吧。

“小吴,你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啊”?母亲这么问他。

“婶子,我家就我一个,计划生育嘛,加上我爸妈工作都忙,连我这一个都顾不上,我还是我奶奶带大的呢,所以我就特别羡慕小花,有弟弟妹妹这样的大家庭,多热闹啊,我小时候都没有人一起玩,很孤单”。

“你爸妈还没有退休吗”?母亲继续问。

“没有,我爸妈应该跟您年龄差不多,还要几年退休,我爸在国资委,我妈跟他一个单位干会计,都是老职工了”,吴少军介绍着。

我看到父亲微笑着点着头,母亲似乎眉心也舒展开来。

“你真没有对象啊,说说看,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啥样的,婶子给你物色下”,母亲突然一改平日的矜持准备做红娘,但,知母莫若女,我已经猜到母亲在换一种方式打听吴少军。

“哈哈,真的吗?婶子,我就觉得跟您一见如故,听您说话就觉得您是特别开明的父母,我要求不高,有眼缘,自己喜欢的,也喜欢我的,就行,不讲究啥门当户对,这条件那条件的,那都是过去了,咱们村有合适的姑娘您也给我介绍介绍,婶子的眼光肯定差不了”,吴少军这话说的漂亮。

“农村丫头一抓一大把啊,哪能配得上你,你们家的条件肯定要门当户对”,母亲笑。

“还真不是,我爸妈都特别开明,我这一直没对象他们都着急的很呢,我问他们要找啥样的儿媳妇才满意,他们就说俩词:善良孝顺,知书达礼。我爸妈可不是随口说的,真是这么想的。我倒是真想找个农村的姑娘,农村的姑娘实在,不矫情”,吴少军这张嘴比说相声的还溜。

刘爷爷笑,“那就是比照花儿介绍呗?这花儿就不错,我看着你俩合适”,刘爷爷有点乱点鸳鸯谱了。

“哈哈,小花有对象,而且比我优秀的多,小花眼光好着呢”,吴少军笑着说。

天色渐晚,母亲起身去做饭,我本不打算在家里吃饭了,但吴少军却先起了身,“婶子,那我今天就是有口福了,必须得尝尝婶子的手艺,我吃了晚饭再回”。

母亲高兴的去锅屋做饭了,刘爷爷说回去帮刘奶奶做饭,堂屋剩下我,我父亲和吴少军,弟弟妹妹去大象哥家玩了,父亲打电话催了,还没回来。

吴少军一眼看到了靠北墙条几上弟弟的简易象棋,“叔,你平时下棋?咱爷俩杀两盘?我也爱下棋,虽然棋艺一般,但就是爱捣腾,我爸还不是我对手呢”。

果然,男人之间的感情很容易建立,一杯酒,一支烟,一盘象棋就够了。

他俩在茶几上拉开了战局,要知道我父亲和弟弟也是棋痴,这项爱好不需要花费,有一盘象棋就能娱乐大半天了。

父亲的棋艺一直不错,在周围几个村子的中老年队伍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时弟弟都不是他的对手。

俩人一来二去,父亲感叹,“小吴,你这可以啊,我还得多加小心了”。

两人不分你我,如我所料,吴少军情商心智都高得很,在母亲做好饭后,吴少军不着痕迹的让我父亲险胜了一步,父亲开心的不得了,吴少军话也说的漂亮,憨厚的父亲很受用。

弟弟妹妹回来了,吴少军彬彬有礼,跟弟弟妹妹也很自然的热络起来,俨然像来走亲戚的大表哥。

天色已晚,才吃了饭,母亲就催着我们赶紧回城里。

“婶子,您放心,在城里有啥事让小花找我就行,不要见外,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您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是小花的大哥,您离得远,啥事也不如我离得近能帮上忙,我没啥要求,就等着婶子给我介绍对象”,吴少军说完自己也笑起来,态度诚恳,不卑不亢,母亲满口答应,父亲也跟在后面露出了八颗牙齿,母亲还不忘给弟弟说,“小龙,你要多跟少军哥学习,不能像个闷葫芦一样”。

我们回院,刚出村我就马上表达了感谢,“少军,谢谢你啊”。

“听你这话说的,谢啥,小花,希望你们早日得到婶子的认可,记住啊,父母都是为咱们好,不要跟父母斗气或来硬的,好好说,会理解的”,他说的很真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俺娘是为我好,换作别人才不会管我找谁呢,过一阵子我再和她说说,她消消气就好了”,我仿佛又充满了信心。

在法院大门口,我一下车就看到杨建从值班室出来,定定地看着我,借着夜色,我低下头,匆匆往办公楼走去。

“小花,那人是谁?跟着出去一天?呵,我还真以为你多纯情呢,不是有个农村的小对象吗?是不是你家里不同意,转头就跟这个有车的小白脸好上了?真行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杨建说的越来越难听,我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要理他,管他说什么,对他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回应,漠视他就好。

他跟着我上楼,我直接来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我拿出钥匙没开门,转过身直视着他,也不说话,我的眼神一定是冰冷冰冷的。

“怎么,我哪里得罪你了,对别人是一副态度,对我就是这个态度,真是有意思!我是想告诉你,过两天我生日,邀请你一起聚餐,赏个脸呗”,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去!我心情很烦,你最好不要惹我”!说完我就快速开了门,进去反锁上了。

他走到办公室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手指敲打着门板,“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一个”!

我坐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内心的愤怒在膨胀,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倒霉,哪哪都是他!

我思索着,以我母亲的聪慧,今天吴少军的一番话她一定听懂了吧:首先吴少军已经表明是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也知道家里不太同意,同时也在传达着一个观点,父母不要过多干涉孩子的婚姻大事............

虽然没下雨了,但仍然是阴天,闷闷的,我回到四楼,看到赵立永房间透着光,原本有些阴森的四楼格外温暖。

谨瑟的心事,残章缺词,真希望明天转晴,有阳光的日子似乎也能给人带来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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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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