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圆圆最近一次上热搜,是给贾静雯应援。
两人自《倚天屠龙记》结识到现在,已有21年。
在互撕成常态的娱乐圈里,这段长存的友谊实在难得。
评论区里,网友们羡慕的同时,也追问高圆圆什么时候亮相“浪姐”舞台。
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婉拒了这可能。
“我没有任何才艺可以展示,上综艺贡献不了任何可以贡献的东西。”
此番回答既是自谦,也是实话。
出道至今,“美”依然是高圆圆最大的标签。
观众厌恶流量小花们靠脸霸屏,唯独对她普通的演技格外宽容。
原因无它,事业上没有野心,生活中待人温和,对长辈孝顺,用“宜室宜家”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这是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却不是高圆圆对自己的期待。
她想成为有才华、靠作品说话的实力派,也曾为此挣扎过、失败过、沮丧过。
而在43岁的今天,高圆圆已经承认,自己是一个平庸的女演员。
天分有限的花瓶
高圆圆有多美?
在男性用户居多的“虎扑”,她连续四年当选“虎扑女神”亚军。
陪跑多年,是因为赛制规定第一名不可再参赛,这才有了“流水的冠军,铁打的高圆圆”。
美,是大众对高圆圆的第一认知。
17岁那年,她和同学去王府井买书,被星探发现,由此拍了人生第一支广告。
一双大眼睛里透着纯净的气质,笑起来时宛如春日正午的阳光般煦暖,这份气质在当时的演艺圈里实在美得独特。
高圆圆很快红遍大街小巷,广告邀约纷至沓来。
出众的相貌,让演艺圈的大门不叩自开,许多导演争相与她合作,港片大佬杜琪峰更是毫不讳言:“我真的很喜欢高圆圆,每部电影都想看到她。”
她也不负众望,贡献了不少经典的影视形象。
比如《爱情麻辣烫》里备受青春期爱恋困扰的荷玲;
《十七岁的单车》里被男同学们争相讨好的潇潇;
《开往春天的地铁》里俏皮但勇敢追爱的天爱……
高圆圆演技青涩,却总能给人明媚、灿烂的温柔。
既符合观众对她的期许,也契合导演对她的要求:“她漂亮,这就足够了。”
美貌是演艺圈的捷径,人们看高圆圆一路走得顺畅,可她心里并不好受。
“更多的时候我没有被作为女演员看待,还是社会大众对某一类型的女性形象的一种期待吧。”
接到的剧本几乎都是清纯女学生,不需要什么演技,就站在那儿被当作花瓶欣赏。
外界的掌声因此变得刺耳,跟着剧组参加国际电影节时,她暗暗想:“我是被赞誉的部分里拉低大家的那一个。”
这对清高孤傲的高圆圆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为了摆脱刻板印象,25岁那年,她接下《倚天屠龙记》里的周芷若。
从巧笑倩兮的少女情怀,到爱而不得的愁闷寡欢,再到因爱生妒、因妒生恨的彻底黑化,她演绎得丝丝入扣。
得到的评价,却是“最像周海媚的版本”、“颜值胜过演技”。
30岁拍《南京!南京!》,高圆圆极度认真,阅读大量史料和小说,强迫自己沉浸在角色中。那段时间,她几乎被困在历史里,感觉整个人都在下坠。
可到头来,她还是演不好,饱满的情绪被消解,脸上只有木然。
“无论导演怎么指导,我就是找不到那种感觉。”
33岁参演陈凯歌的《搜索》,入行14年的高圆圆如同新人一样,不断被导演叫停,最多一次重拍了近40条。
沮丧又一次击溃自信。
“总觉得自己心里有很多门,每一扇门打开,里面都会有宝藏。但后来,慢慢地有机会打开它们了,才发现,门里面是空的——原来不是没有机缘,是没有天分啊。”
那些年,高圆圆也尝试过用努力弥补天分。
成为好演员的第一课便是解放天性,可不管再怎么努力,她始终缩在壳子里。
她陷入自我怀疑,一度想要退圈逃避自己的平庸。
走向母亲的反面
高圆圆的矛盾,源于和母亲深刻而紧密的纠缠。
她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中国宇航局干部。小时候,一家人远离市区,生活在北京郊外的航天部大院里。
那是片相对封闭又自由的天地,孩子们单纯且晚熟,常常不分性别在一块疯跑玩闹。
幸福的家庭和安全的环境赋予了童年无限欢乐,也滋养出高圆圆活泼外向的性子。
和动若脱兔的女儿不同,母亲常年体弱多病,以致于放弃工作在家休养。既无法分担家务,也需要人时时照看。
母亲还是个内向的人。在高圆圆的记忆里,她几乎不出门;有时客人登门拜访,她就躲在房间里不见人。
父亲毫无怨言,他从不向母亲提要求,默默揽下母亲不愿意做的一切。
反倒是年幼的女儿腹诽心谤,“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妈妈,爸爸的事业一定会更成功。”
高圆圆不愿当被人照顾、拖累别人的“弱者”,试图走向母亲的反面,做一个保护者。
但同时,失去亲人的恐惧始终笼罩着她。
高中堂姑去世,表姐从美国回来奔丧,一遍遍声泪俱下地哭喊,“妈妈我错了,不应该去美国,不应该离开你。”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高圆圆。
她突然意识到母亲随时会离开,而自己对此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多地陪伴。
于是,母亲成了高圆圆的唯一尺度,为此不惜牺牲事业发展,一年只拍一两部戏,甚至代替自己成为生活里最重要的人,“当我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时,会有一点罪恶感,觉得应该拿这个时间陪伴她。”
这也是大多数中国母女关系的微妙之处:既想反叛母亲,又无法割舍对母亲的眷恋,女儿就在这复杂的情感之上建立自己的生命。
常年处在“被需要”的处境,她习惯了以别人的需求为主,即使入行多年演技不算突出,却能一直保持好的口碑。
而代价,就是磨灭自我。
“我过去是在一个上弦的状态里面,那个弦就是工作和我妈,在这两者之间辗转,后来这个弦彻底松下来,反而不知道生活的重心应该放在哪里。”
母亲去世后,高圆圆尝试把自己放在生活的第一位,花了几年时间去适应自由,却仍然无所适从。
并且,她也没有完全挣脱母亲。
天性的解放在高中时代戛然而止。老师不喜女生张扬,同学嫉妒姣好容貌,周围的声音轻易将高圆圆驯化成一个内敛的淑女。
她害怕社交,宁愿面对一棵树站一整夜,也不愿参与推杯换盏这种“最深的人生灾难”,因为“这件事情妈妈从来没有教过我。”
母亲缠绵病榻,却时常捧着三毛的书,体会浪迹天涯的恣意潇洒;她安于一成不变的生活,也时时察觉到两个自我在打架。
“一个特别正常、规矩,按照教条往前走,另一个我特别较劲,在两个极端里。”
所以循规蹈矩的高圆圆,会羡慕周迅的浪漫、感性,偏爱张亚东的清澈、纯真,会借摇滚乐释放内心深处的呐喊,也常暗自希望自己能更放肆些。
然而,现实总是占上风。
女儿以为自己和母亲截然不同,到头来却发现,“其实我越来越像她了。”
接受自己的平庸
好在,高圆圆是幸运的。
见惯了父亲对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从没有怀疑过婚姻这件事,“彼此付出,也彼此成就,我希望我也是这样。”
后来遇到赵又廷,一切都如想象那样。
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每个已婚人士都面临如何兼顾工作与生活的问题,而在高圆圆和赵又廷的人生排序中,事业不可或缺,但家庭永远排在事业之前。
于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成了他们的默契。
妻子回归家庭安心备孕,丈夫就担起养家的责任,《九层妖塔》《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兰心大剧院》……人气口碑双丰收。
等到女儿降生,妻子复出接戏,丈夫便带着孩子住进剧组,用行动和爱意支持她。
更难得的是,赵又廷完全理解高圆圆的冷僻,从不强迫她变得开朗,一如父亲对母亲那般包容。
两个安静的人,在一起却变得分外活泼,分享欲都留给彼此,像小朋友一样手牵手有说不完的话。
而在高圆圆成为母亲后,往昔的矛盾、困惑终于找到了新的诠释。
看着女儿的笑脸,她突然明白自己本就如此。
“在特别爱一个人、为他付出的状态里,我觉得幸福,觉得真正满足。”
这世上总有人立志踏遍山川湖海,也总有人囿于昼夜、厨房与爱,没有谁比谁高贵,因为所有选择都是为了幸福。
高圆圆接受了自己的另一项“天命”:去爱人。
她放弃了努着劲去触碰事业的天花板,只有等到自己喜欢的剧本才会去工作。
也承认自己做不到完美,能够在相对简单的现代剧里做好自己的本分足矣。
两个自我偶尔还是会打架,幻想如果当初没有进入演艺圈、如果毕业后离开北京去另一个城市奋斗,生活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愿意改变、愿意承受不可控的人。
当悬着的心有了爱和安全感的托底,高圆圆变得从容、松弛。
在平庸的人生里获得自洽后,她也终于释怀与母亲的纠缠。
曾经,母亲独自照料生命垂危的姥姥,坚强又镇定,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力量,和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后来,高圆圆面临同样的境况,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我想像妈妈一样。”
最后的日子里,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医生、护士、病人交流——母亲未曾教过的东西,却在照顾母亲的过程中习得。
母亲走后,父亲换衣服总拿错,屋子无论怎么收拾都有些乱糟糟,家里再也养不活一棵植物……她才发现,被人照顾的母亲其实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着家人。
人到中年,高圆圆没有如愿走向母亲的反面,而是与之并肩。
但没关系,“她塑造了我,就是让我变成一个不完全是她,又在骨子里与她亲近的人,一个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别人的人,一个越来越坚强的人。”
反叛、失望也好,顺从、接受也罢,女儿终究还是会以某种方式来到母亲的身边,存在和联结,就是母女关系的答案。
如今,高圆圆的脸上已长出两道法令纹,那是女明星最恐惧的衰老痕迹,可她说:
“这让我看起来很像妈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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