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读书日”浅读钟叔河之一：青灯伴读，岁月书香

文/刘少龙

4月的长沙，缠绵的春雨淅淅沥沥，触碰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凉意，偶尔阳光的抚慰，成片成片的绿意裹满视线，顿感4月的芳华，让人莫名愉悦。将读书的美好，作为节日定在同样美好的4月，又有大文豪塞万提斯、莎士比亚的加持，想想都令人沉迷。世界读书日，聊聊出版大家钟叔河。

同钟老交往有7年多，有过10余次较长时间的交流，谈话内容从天南地北到人情世故，从做人做文到人生感悟，包罗万象，颇为有趣。更多的时候是从他的书里，深切感受到做人的赤胆真心，领悟到文章冷峻里处处温情和卓识。用钟老话说，他文章的笔锋有鲁迅两兄弟的影子。我认知可能浅薄，解读或许粗糙，但一旦有了情感上的共鸣，写写又何妨。

读书日，要从读书谈起。近距离的交谈，书香里的故事，钟老有今日之学识和成就，我一大感悟就是爱读书，读书多，且善于积累和思考。钟老说，因抗日战争，7岁就被父亲从长沙送到平江的乡下。乡下的日子，生性好动，不愿受拘束，乡间的花鸟虫鱼、清溪茂林，畅游其间，幼小心灵种下了自由和悟美的种子。因母亲的严厉，回归书本的钟老抵制了父亲推荐的老学究课堂，看起了表哥带来的当时所谓的新书或“闲书”，翻阅了家里的古旧书如《史记》《左传》《阅微草堂笔记》……，读书多了，字也认得多了，字认得多了，心也变大了，思想也宽广了，汉字蕴含的丰富人生故事，就此翻开篇章。

7到15岁，青灯伴读，蛙鸣奏乐，沉浸书香，安静的青少年时光里，钟老无疑是幸福的。有了读书的积累，18岁的进步青年钟书河顺利进入了《新湖南报》（即现在的《湖南日报》）做记者，写的首篇文章就受到了社长的青睐。

从事媒体工作，上到高层领导下到基层百姓，钟老都有许多接触，从读书中获得的知识投射到实际生活工作中，往往相得益彰，又往往徒增烦恼，但总体是快乐的。听说我正在读俄罗斯文学，他如数家珍地告诉我，俄罗斯名家的书，他也基本都读过，普希金、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肖洛霍夫等。可见其阅读之博。

钟老第二个读书高峰，是经历“文革”的9年。人生最宝贵的青壮年时光，有人可能因此沉沦，因此灰心，因此一蹶不振，但钟老始终坚信正义，一直申诉，一直读书，一直绘图。当时有一工人，看到钟老爱读书，读书气味浓厚，主动从家中借《二十四史》给钟老。钟老说：“后来这位同志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农场当上了副场长，前几年才过世。真是一位好人。”《二十四史》用文字记录上下5千年，承载了中华文明的思想精髓和文化底蕴。茶油灯下，蚊虫环伺，心无旁骛的钟老通读之，滋养了见识，滋润了心灵，丰盈了思想。1000多年前的四川眉州，苏轼也曾通读历史典籍，尤其是《史记》，成篇成篇地抄写，苏轼的文章和书法流传千古，同青少年的苦读是分不开的。

钟老苦闷的人生至暗时刻，有了书香伴随，有了留存中华民族记忆图谱中的历史人物和精彩故事为伍，可能也是另一种苦涩的幸福。

49岁的钟老平反后，不愿再回新湖南报社，进入了湖南人民出版社，成为了一名图书编辑。自此进入人生高光时刻，编辑的曾国藩全集、周作人全集、走向世界丛书等图书，散发出熠熠光辉，这些都是出版界的丰碑，更是读者的福分。

扎实的学术修养，深厚的编辑功底，独特的记者视觉，通透的人生感悟，钟老凭此信手拈来做文章，文章之美思想之光更显灿烂。编辑《走向世界丛书》里的每本书的序跋，彰显钟老文章独具一格的超前眼力和才思蓬勃的文章功力。杨绛先生同钟老的书信中说，钱钟书主动为人作序，惟先生（钟书河）一人而已。

读书之博，思想之深，写作之勤，赢来了钟老文章的收获季。离休后，钟老入住湖南出版局宿舍廿楼（20）楼，“廿”音同“念”，家门口挂着块写有“念楼”的竹匾。他的念楼系列如念楼学短、念楼随笔、念楼话书，念楼学短精选等不断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湖南省人民出版社、岳麓书社、湖南省美术出版、社江苏凤凰出版社、黄山书社等出版，这些书大多是散文，学术味浓，情趣生动，文笔短美；他的走向世界系列书系如《走向世界》《从东方到西方》都为学术文章，从浩如烟海的史料中去发现，写成真知灼见的文章，启迪世人，传播真理，鼓励国人要持续不断走向世界，才能屹立世界。由岳麓书社集结出版300多万字的《钟书河集》让92岁高龄的钟老完成了在中风偏瘫、重疾缠身后的夙愿。

青灯伴读，积累如高峰方有清泉汩汩源源不断。观钟老读书，如同高山仰止，我辈皆当努力，自当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