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藏经洞:当冷门绝学变成“穿越之旅”

提起敦煌学,你会想起什么?

敦煌名声在外,却少有人真正知道敦煌学到底在研究什么。

“敦煌学”,最初主要是研究敦煌藏经洞出土的古代文献,以后逐渐扩大到石窟、壁画、汉简乃至周边地域出土的古代文献和遗存的古代文物。

在敦煌研究院敦煌文献研究所所长赵晓星看来,敦煌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也是一门高冷的学问。“现在把它列入冷门绝学,可以想见它的普及程度不高。所以我们急需用大众乐于接受的方式去普及敦煌学。”

数字藏经洞,是敦煌研究院普及敦煌学、讲述敦煌故事的一次重要尝试。

历时307天,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合力打造的“数字藏经洞”在4月18日正式上线,让“数字藏经洞”成为可随时随地开启、超时空沉浸式的文博之旅。

在数字世界,敦煌遗书复现

敦煌藏经洞(莫高窟第17窟)为晚唐河西释门都僧统洪辨的影窟,是20世纪最重要的考古大发现之一,其中出土了6万余件公元4世纪至11世纪的古代文献和艺术品,被誉为“打开世界中世纪历史的钥匙”。

藏经洞位于莫高窟第16窟甬道北壁。第16窟为现存的大型洞窟之一,窟主为晚唐高僧洪辩法师。第16窟外的三层楼为道士王圆箓于1906年主持重修。

藏经洞如何在数字世界重生?答案是游戏科技。

从遗产规模来看,第16、17窟的体量可谓庞大。但通过现在的游戏视觉处理技术,能够做到保证毫米级精度数字化复现。

“通过激光扫描及照片重建技术,可以让莫高窟‘三层楼’和第16、17窟在虚拟世界1:1毫米级别复现。”腾讯集团市场与公关部副总经理戴斌说。

打开“云游敦煌”小程序或“数字敦煌”官网,进入“数字藏经洞”,即可“穿越”到晚唐、北宋、清末等历史时期,用角色扮演的方式,与多位历史人物互动,揭开藏经洞出土文献“敦研001《归义军衙府酒破历》”的面纱,看到藏经洞的前世今生。

除了真实复刻,游戏技术还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窟内”的“开灯”观赏模式,能将甬道、壁画、告身碑逐一照亮。

在现实世界,为了避免人工光源对壁画的影响,参观洞窟时不能开灯,只能借助从洞窟门口射入的微弱自然光,还有讲解员手里的冷光源手电筒观看。

在游戏中,选择观赏模式,就能欣赏到平时无法看到的明亮光照下的壁画。

开启了观赏模式的洞窟。

还有,游戏中能看到一份“完整”的《归义军衙府酒破历》

《归义军衙府酒破历》简称《酒账》,是北宋敦煌本地政府公务用酒的“流水账”,其中记载当时社会的重要信息,包括内外交往、节日民俗、计量单位等,有着珍贵的历史价值。

晚清时期,英、法、俄、日等国的“探险家”接踵而来,大量骗取盗劫藏经洞文献文物,这份《酒账》也包含在内。

它曾经被一分为三,首段得以留存故里;尾段被伯希和拿走,现存在法国国家图书馆;中间段几经辗转流散日本,被青山杉雨收藏。

1997年,青山杉雨之子青山庆示将《酒账》的中间段捐赠给了敦煌研究院;2015年,法国将尾段的高清电子版 “赠予中国”。

在“数字藏经洞”中,《酒账》通过电子拼接的方式,展现在数字世界,获得了数字意义上的“完整”。

“数字藏经洞”中的电子版《归义军衙府酒破历》。

一面极致考究,一面有趣轻松

“数字藏经洞”项目的负责人反复提起“三界寺”的故事。

三界寺是历史上莫高窟附近的著名寺院,但至今没有找到遗址所在。

在“数字藏经洞”中仅出现几秒的“三界寺”,前前后后打磨了几个月。学者通过敦煌文献P.T.993《吐蕃寺院图》、莫高窟周边现存古建遗址,结合敦煌壁画中的建筑图像,构建出一座符合敦煌五代宋寺院特征的“三界寺”。

腾讯集团市场与公关部副总经理刘小岚用“极致”去形容“三界寺”的修改过程。

“当时设计好的三界寺画面已经进动画开始渲染了,这时敦煌研究院的老师发现设计存在一些问题要求修改,这等于前期工作基本要推翻重来。但听到修改意见,技术团队转头就去修改了。”刘小岚回忆,“若是其他商业化的产品,根本不用考究到这种程度。”

赵晓星解释了修改的原因,最初技术团队按照以往工作经验复原出来的三界寺规模过于宏大,更像是一座长安、洛阳的官寺,与莫高窟窟区环境极不匹配。

后面,项目组专门请来敦煌研究院的古建专家孙毅华老师专门指导,大家重新梳理、挖掘敦煌唐宋寺院建筑的史料,从寺院布局到建筑主体都进行了细致考证,甚至连寺中佛塔门两侧的天王像朝向都进行过纠正。

最终复原出的“三界寺”,既与莫高窟窟区环境相匹配,也符合敦煌五代宋寺院建筑的特征。

“数字藏经洞”中包含了三界寺的画面。

不过,对于合作双方来说,“数字藏经洞”首先是一份要无限接近历史真实的作品,如何认真考究都不为过。

正是因为如此严谨的精神,“数字藏经洞”的视觉系统语言有足够的学术支撑。

就连“数字藏经洞”这五个字,都是由敦煌研究院的工作人员从敦煌藏经洞的文献中找出来的。

“在整个研发过程中,敦煌研究院的专家团队以青年学者为主,覆盖文献、艺术、考古、建筑、音乐、数字化等各个领域,每一个场景和细节都进行了细致考证。”赵晓星介绍。

严谨、考究的另一面,则是对趣味、轻松、生动的无限追求。

“别说一般读者,哪怕相关的研究人员读敦煌文献,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这涉及了文字释读,读完这些文字,你要知道它的意义价值是什么,这对研究者有较高的要求。”赵晓星说。

艰深的敦煌学研究成果,怎么转化成通俗的内容让大众理解,成了普及传播敦煌学的难点。

“数字藏经洞”用精美的视觉场景,将历史文物知识融于游戏探索,用直观、明了的方式讲述了藏经洞的千年历史。

当你打开“数字藏经洞”,可以移动画面观察洞窟内的各种细节,从绘制着精美花纹的藻井、墙上生动多彩的壁画再到窟中端坐的高僧像,都可放大细细观摩。

也可扮演角色穿越时空,“参与”藏经洞开凿、道真修补佛经、藏经洞封闭、藏经洞重新发现的过程。角色会带上“莲花背包”,用来收集开凿洞窟、绘制壁画的工具,探索中遇到的各种历史知识将记录于“敦煌手记”。

听起来是不是像一场冒险游戏?“数字藏经洞”就是一次几乎没有门槛又好玩有趣的敦煌探索之旅。

赵晓星创作了“数字藏经洞”最初的脚本雏形。这一生动和科学兼具的脚本设计,得益于赵晓星多年对敦煌学普及的投入。其中更多的故事细节,离不开敦煌研究院的青年学者,他们将厚重的历史与现在的生活对接,让体验者更容易感知、理解过去。

“数字藏经洞”中的文物数字大厅,则是以赵晓星和杨婕合著的《写给青少年的敦煌故事·密室宝藏》为基础打造。

与常见的博物馆数字化内容不同,文物数字大厅并非按照传统博物馆思路去展示文物,而是真实反映了文献原貌,体验时可以翻转文献进行互动,并且对文献进行了普及性的二级解读。

文物数字大厅中的文献。

“这也是一种学习知识的互动体验。‘数字藏经洞’适合没有背景知识的用户,他们看到这些文献时就能明白其价值所在。”赵晓星说。

未来,还能有什么?

在“数字藏经洞”中,高清数字化一比一还原敦煌藏经洞真实场景以及20多件藏经洞文物数字化的展厅,赋予了文物新生命。

“数字科技的进步正在不断地促进文化多维的表达方式,这也是文化传承的重要方面。”敦煌研究院院长苏伯民说。

事实上,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敦煌研究院就提出了莫高窟数字化“永久保存、永续利用”的发展理念。

千年时光,万物不断发生着变化。敦煌莫高窟也要接受时间的考验,哪怕保护得再细致,时间总会留下痕迹。但是,数字世界可以永远留住文物在某一刻的面貌。

经过多年的发展,敦煌研究院研发出了一整套敦煌壁画数字化采集技术,拥有从二维平面到三维立体的关键技术以及装备。到现在为止,已经完成了将近300个敦煌洞窟的数字化采集。

目前, “敦煌遗书数据库”是敦煌研究院全力以赴的数字化项目。去年正式上线时,提供了685件具有代表性的敦煌文献,供给学者和敦煌文化的爱好者使用。

“在数据库中可以看到敦煌文献的高清原貌,还有文献的基本信息。”赵晓星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把文献进行了录文,用word文档的形式将它记录了下来。研究者可以通过全文录文去检索文献,同时也实现了图文对照浏览。”

敦煌引领的数字化进程,在世界范围内都是领先的。

也正是因为敦煌30年多年的数字化积淀,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推出“云游敦煌”小程序。“数字藏经洞”就是敦煌文献数字化的路径之一。

提到未来的愿景,赵晓星希望能够通过数字化的方式,把全世界的敦煌文献放进“敦煌遗书数据库”,实现全球的敦煌遗书数字化共享。

关于 “数字藏经洞”的后续,苏伯民透露,之后还将邀请海内外敦煌藏经洞出土文物收藏机构参与其中,用数字技术链接全球的藏经洞文物。

【记者】段江含 刘长欣

【图片】主办方提供

【作者】 段江含;刘长欣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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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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