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起点路

起点路

王文琴


  人一生中,会走不同的路。或小或大,或窄或宽,或土路,或不同材质的硬化路。路是人通向外界的途径,可以领略广阔的风景。


  人走得最多的路,多是从家到工作地点的路。有的路常走,几十年如一日;有的路罕至,可能只走过几次;有的路,可能从未走过。


  人对路的感情深厚。在人的潜意识中,总有一条路深深镌刻在心中,永难忘怀。这条路可能记录着你奋斗的足迹,浸透着辛勤的汗水;或许陪伴你度过人生最艰难的一段岁月;或许是你向上攀登、获取成功的巨大喜悦……总之,这条路与你有着不解之缘。


  在我心中,有一条路,入骨入髓,它就是我老家院门前的那条土路。宽约四米,其貌不扬,两边均有窄窄的排水渠。这条路晴天扬尘,雨天泥泞,人踩畜踏,车辆碾压,路面不平,坑坑洼洼的。母亲与邻居经常在雨霁后修路,将坑洼处用土垫平。


  村中路,我们习惯称之为“槐院”,而非“巷道”。顾名思义,路边植槐。槐树自古为吉树,“不是招财,就是进宝”。这条路,是我从家走向田野,认识故乡的山沟、河流、庄稼、树木、花草、云朵……的起点之路,延伸引领我走向各个阶段的学校,继而踏上社会。


  这条路一年中沿路景色随季变化。春天,路边栽植的洋槐树开出一树一树繁密的白花,清香扑鼻,大人小孩围树摘槐花,或鲜食,或晒干延期吃。蜂飞蝶舞,热闹不已。


  夏天,槐树枝叶婆娑,给这条路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凉,母亲与邻里的姨姨、嬷嬷们时常在槐树下纳鞋底、拉家常。我与小朋友在这条路上追逐玩耍,扔沙包,踢毽子,拍皮球,那是多么愉快的时光。


  秋天,沿路人家从田里收回的秋庄稼,就摊晾在这条路上,占去大半边路面。黄豆、谷子、玉米、高粱。秋庄稼数量少,不像小麦在场院碾打晾晒。秋庄稼在现成瓷实的路面上晾晒方便,无需启用闲置很久的场院,免去割场、泼水、用碌碡反复碾压的麻烦。


  冬天,路面冻得硬棒棒,无尘土飞扬。一场雪后,这条路就成了我们小孩子堆雪人、打雪仗的欢乐场。


  这条路边,沿路人家的院外均堆放着大小不同的柴垛,喂牲口的人家则多了一堆畜粪堆。有的人家在路的排水渠边种一行萱草,观花食用两宜。


  我村的大队院也在这条路边,距我家不远,向东30米。因而,这条路上经常有村民来来往往。夏夜,村民聚拢大队院看电视。冬闲时,到大队院排秦腔戏。过年时,在大队礼堂看戏。所以,这条路经常是热闹的。它是人往返田间的通达之路,是村民的聚合之路,是增进乡情的温暖之路,是精神文化的传播之路。


  而今,这条路仍在,且已在多年前水泥硬化,容光焕发,笔直宽阔。我老家的院子也在,老院与这条路唇齿相依,像不离不弃的亲人。


  路边曾承载着我童年美好时光的老槐树早已被挖掉。因多年前,城里大量绿化,选用老龄槐,于是,绿化公司有人进村,几乎把村子的老槐树都给收购完。八年前,我回村上,看见路边种着幼槐,感觉与这条历经沧桑的路不搭。就像一位中年人穿了件不合身的短马甲,我的内心顿生悲凉。硬化路面,平坦洁净,但却没有土路面那股泥土气息。似乎与我有了生分和隔膜。


  路面变得冷静,没有像儿时人来人往的那份热闹。村里多为中老年人,青壮年与儿童去了城里。村子就像一位身体丰腴的人一下子变得憔悴,袖筒和裤管里都钻着风。


  这条路明显寂寞。它的沉甸心事从不向外人说。我长久地站在院门前的路上,感受路面在岁月打磨下的沉稳呼吸。半天不见有人从路上经过,不知谁家的小黄狗跑过来,嗅闻我的脚面,摇摇短尾巴,接着低着头匆匆跑远。


  路边的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春秋轮回,层层铺尘。我走在这条路上,有说不出的复杂心绪。过去与现实在脑海中飞快交替,蹒跚学步的我与皱纹渐显的我在转换。关于这条路上的往事一帧帧飘来。时间过得好快啊!尽管我踏在这条路上,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却再也回不去了。儿时的玩伴也四散纷飞,难以聚拢。想到此,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再也倒不回我童年时光的起点路。每每想起这条路,心情起伏。几十年过去了,这条路依然在那里,它像母亲在翘首期盼远飞出村的孩子们,抽时间回去看看它。

来源:韩城日报

陕西网韩城站(编辑 王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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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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