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建英丨枇杷“蜀”你最甜

山里的冬天来得悄无声息，一场连绵的小雨，气温就降下来。爸爸忙着收集村里庄稼人不要的稻草，用割草机将荒山的芦苇收割，给过冬的果树铺上厚厚的“冬毯”。放眼望去，整个果园都包裹在冬天的韵味里。

“快看，枇杷树开花了。”走在半山腰寻桃胶的我们，被这一树盛开的枇杷花惊喜到了。

这个时节，这个地方，能见到花开，实属难得。枇杷花虽然没有鲜艳的花色、浓郁的芳芬，只有凑近了方能闻到淡淡的甜与丝丝清凉，和着冷飕飕的空气一起吸入鼻腔的还有一股浅浅的幽香。脑海深处的记忆与味蕾瞬间被唤醒，我自小偏爱枇杷，忍不住再深吸了一口。

家乡没有成片的枇杷种植，自打黄桃、奈李成了新宠，村民在房前屋后也很少再种枇杷树。果园半山腰上的这株枇杷树来之不易，成亦不易。

13年前，老公正式结束他IT男的打工生涯，在德阳中江一个县直单位当起了职员。第一次回家探亲，正值“果荒”时期，而四川的“早熟”枇杷已上市。老公拖着满满一箱几十斤枇杷回到炎陵。未揭箱盖已闻果香，打开箱盖，枇杷保护的很好，只见果型圆润、色泽黄澄、新鲜嫩滑，有小婴儿的拳头那么大。撕开薄透的果皮，金灿灿的果肉，伴着清甜的汁水，好似柔软的布丁，让人忍不住“烩”上一口，吃进嘴里，甜甜糯糯的，独有一种清香，感觉比水果店、超市的更好吃。我们将吃完的种子挑了些好的留下，埋到楼顶花盆的泥土中，可惜最终未能长出幼苗。

第二年冬天，老公回家过年，直接带回10余株枇杷苗，每株约30厘米高，都包裹着一团厚实的原土，这些幼苗连同土团辗转1300多公里落户炎陵。我将一些幼苗送了出去，爸爸小心翼翼地种在老家操场的围墙外，而叔叔们种在菜园。由于长年不在家，遇上冰冻、干旱等恶劣天气，次年春家里仅剩下3株幼苗成活，叔叔们的都夭折在菜地。爸爸心有不甘，将枇杷移植到阳光、水分、肥力更好的猪舍旁。结果枇杷感恩式地蹭蹭往上长，不到两年超过了杂屋屋顶。来年竟然开出了些许小绒花。

春节后，枇杷树枝头结出了稀疏的几串青果，家人们喜出望外，如获至宝，我们要有自己的枇杷吃了。又是几个月的等待，五一劳动节时候，终于收获了同样果型圆润，个头大、黄澄澄的枇杷，我们小心地摘下，担心果树水土不服，光有其形，而无其味，便迫不及待地一家人分享了第一批果实。不错，枇杷不负众望，一如当初的味道。

得到验证之后的枇杷树获得了爸爸的厚爱，又是剪枝、除虫，又是施肥、松土，后来更是将枇杷再次迁移至果园最当阳的山坡。唐代诗人岑参说“满寺枇杷冬著花，老僧相见具袈裟”，眼前的景象正是。晴天，阳光洒在盛开的花朵和花苞外面的锈色绒毛上，远远望去有些晃眼。有些阳光悄悄地从树叶的缝隙间溜下来，与祼露的黄土地在一起，似一片金黄的麦浪。风吹过来，树影摇动，地面的光斑和叶子仿佛瞬间有了生命，在地面上不停地跳跃。

我站在山腰，平视这一树枇杷花，似乎看到一树枇杷。花开在枝头上，碧绿的叶子衬托着，花朵虽小，胜在繁多，白色的花朵挤成一串。每一朵花都开得很小，盛开的花儿只有拇指盖大小。十几朵挤在一起，开成了一个花簇。每一个向四侧伸展出来的枝条都顶着一个小花簇，整棵枇杷树顶俨然成了一方小花园。

枇杷花的悟性是寒冷锤炼出来的，她不断地练习着，在冷风中绽放，霜冻中绽放，冰雪中绽放，让你感觉不到这是冬天，也许她不是在抵抗严寒，而是在享受着冬的温情，像诗一样等待春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