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牙刷的用处丨游说

（图文无关）旅行是人的一种基本的存在方式！没有旅行，没有接触，没有交流，文化是不可持续的。 （南方周末记者 冯飞/图）

我老在路上: 波恩、北京、汕头，时常奔波。有时也会在波恩、维也纳、首尔之间穿梭。我喜欢这种状态吗？看情况而定。我老了，因此我喜欢在汕头大学的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看我的书，一边写我的诗，一边备我的课。我一个人在外面，晒太阳，跟山和水说话。我们三四个都愉快。这样我好像是一个欧洲中世纪的修道士 (monk)。那么我是 homo viator 吗？在拉丁文中，homo是人的意思，viator是漫游者(wanderer)的意思。根据我们对中世纪哲学、神学的了解，人一辈子在路上，去追求，寻找神，寻找道理，寻找拯救。我也是一个路上的漫游者吗？好像是。

路上需要东西。我不想做那种到处化缘的和尚。旅游时我都会带旅行卫生包。小包里面有牙刷、梳子、肥皂等。这些用品在中国都不需要带在身上，因为连最普通的宾馆都给旅客们提供拖鞋、剃须刀、毛巾等用品。国外呢 ？小心，不要忘记带生活需要的东西。在中国可以忘，在国外忘的话，你就倒霉了。因为习惯了中国宾馆的条件，因此在中国我不一定会带我的“文明小包”（德文的说法），依旧可以文明、优雅。我的胡子不会太乱。但是到了国外以后，哎呀！忘了带卫生小包，野蛮时代就开始。

我现在才知道，在国外的路上，牙刷是最重要的。为什么？牙刷不光帮助你把你的牙齿刷干净，它还会起其它的作用！

有一次我没有带梳子，那么洗完头发后，我就用牙刷来整理乱七八糟的头发。行吗？还行吧。读者们也可以试试看！

那么如果没有带牙刷呢? 也有办法。可以用手指清理牙齿。有一点点不方便，但是还会成功，因为你会发现没有人在意。看到你白色的牙齿，他们不会认为是手而不是牙刷来帮过忙。跟人家在一起，人家依旧以为你是王子。因为你的思路、你的行动、你的发明精神都让你自豪、骄傲。那么，从这个角度看，我不是一位天才、超人吗? 特别是遇到没有带毛巾而宾馆又缺少大的毛巾这种情况。那么，就让你不再穿的背心儿代替它吧！可以吗？完全可以！它们会高兴，因为它们还有用，还能帮一个英雄的忙！这样它们的存在才算完成。看似没用的时候，它们可以更有用。它们会想: 生活是丰富的，人类的生活是有趣的。

旅行是人的一种基本的存在方式！没有旅行，没有接触，没有交流，文化是不可持续的。疫情之前，波恩的街上每天充满了中国来的旅客们。到处都能听到他们快乐的声音。为什么他们这么高兴呢？因为他们想知道更多，想要得到新的知识，给自己打开一个新的窗户。比方说他们想多了解二百多年前在波恩出生的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的情况。除了他的故居外，还要在古老的墓地看他老师的、他妈妈的坟墓，在那里感谢他们二位创造了这位天才音乐家。

在波恩的街上，连一个美国人也找不到。中国人开放，美国人不一定是。因此他们基本上不搞翻译工作。他们对国外的兴趣不大。America first这个破口号说明除了美国以外，不再存在其它重要的文明！

我还记得有一次去美国上课，离开时，芝加哥的海关问我，你为什么还想回德国去呢？一个黑人女性这样询问。我保持沉默，她好像在歧视我。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德国比不上美国，因此我肯定想留下来。不过，我从来没有这样思考过。抛开德国或奥地利的话，唯一一个我想留下来的国家是中国。在那里，不为一个牙刷发愁是最简单的一个原因。其它的更不必说。相信聪明的你们都可以猜得出来！

顾彬